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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与人文》两种文化的争论(4)

 昵称955772 2010-06-09
《科学与人文》两种文化的争论(4)

科学既已被视为人类所掌握的前所未有的利器,可以用它来研究一切事物,那么它本身可不可以被研究?这是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江晓原在《当代“两种文化”冲突的意义——在科学与人文之间》一文中,提出的问题。江晓原教授为该校科学史系主任、文学院院长。根据他的身份和所发表的许多文章,可以看出他是科学文化人。

正如本文(1、2、3)所介绍的那样,江晓原认为,哲学中原有一路被称为“科学哲学”,这是专门研究科学的哲学。这些科学哲学家们有不少原是学自然科学出身,是喝着自然科学的乳汁长大的,所以他们很自然地对科学有着依恋情绪。起先他们的研究大体集中于说明科学如何发展,或者说探讨科学的成长规律,比如归纳主义、科学革命(库恩、科恩)、证伪主义(波普尔)、研究范式(库恩)、研究纲领(拉卡托斯)等等。对于他们提出的一个又一个理论,许多科学家只是表示轻蔑,极力想把与科学套近乎的人早些打发走(劳丹语)。因为在不少科学家看来,这些科学哲学理论不过是一些废话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和价值,当然更不会对科学发展有任何帮助。

然而后来情况出现了变化,“求婚者”屡遭冷遇,似乎因爱生恨,转而开始采取新的策略。今天我们可以看到,有人从哲学上消解科学的权威。在P.K.费耶阿本德(1924-1994),于1975年,他的的成名作《反对方法—无政府主义知识论纲要》面世,正式公布“认识论的无政府主义”观点。1978年《自由社会中的科学》面世,他丝毫没有放弃在《反对方法》□□布的立场。他认为没有任何确定的科学方法,“怎么都行”,他还认为科学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甚至包括星占学,应该有资格、有位置生存。总体来看,费耶阿本德的学说并不企图否认“科学是好的”,而是强调“别的东西也可以是好的”。比如,针对“科学不需要指导,因为科学能够自我纠错”的主张,他论证指出,科学的自我纠错只是更大的自我纠错机制(比如民主)的一部分。诸如此类的论证,当然是与他的“怎么都行”的方法论一致的。他的学说消解了科学的至高无上的权威,但是并不会消解科学的价值。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知道科学并非万能,并非至善,只能更适当地运用科学,使它既有助于增进人类福祉,又促进科学本身发展。

据说作为一个哲学家,“不怕荒谬,只怕不自洽”,似乎费耶阿本德也有点这样的劲头,他宣称要“告别理性”,这应该理解为矫枉过正,不可能真正告别理性。为什么要矫枉过正呢?因为自从科学获得了巨大的权威以后,只站在科学的立场上,很可能认为科学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就是许多人文学者,也在面对科学的时候,日益自惭形秽,丧失了平视的勇气。他们经常在谈到科学的时候,先心虚气短地说:我对科学是一窍不通的啊……;而不少科技工作者或自命的科学家,如果谈到文学的时候,却不会心虚气短。有的人甚至对人文学者傲然宣称:我的论文你看不懂,你的论文我却看得懂。所以,有些“傲慢与偏见”,事实上是双方共同培养起来的。

“理性”也可以有不同的定义,这就要用到分层的想法了。技术层面的理性,谁也不会告别,因为这是我们了解自然、适应自然、改善生活的最基本的工具。费耶阿本德要“告别的“理性”,应该是在价值层面的一种“理性”,这种“理性”认为,自然科学是世间最大的价值,而其它的知识体系或精神世界,比如文学或历史等等,与之相比则是相形见绌、微不足道的。由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巨大成就,它确实被一些头脑简单的人认为,科学应该凌驾于所有的知识体系或精神世界之上。

科学哲学作为一个学科,其规范早已建立得差不多了,至少在国际上是如此,也得到了学术界的承认。更进一步,挑战科学的权威,这就直接导致“两种文化”的冲突。江教授指出,科学已经取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威,并且既掌握着巨大的社会资源,也掌握着具有绝对优势的话语权。而少数持狭隘的唯科学主义观点的人士,则以科学的捍卫者自居,经常从唯科学主义的立场出发,对来自人文的思考,持粗暴的排斥态度。这种态度必然导致思想上的冲突,就好比在一间众声喧哗的屋子里,一位人文学者(比如哲学家)刚试图对科学有所议论,立刻被申斥:去去去!你懂什么叫科学?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哲学家当然大怒,哲学原可以研究世间的一切,为什么不能将科学本身当作我们研究的对象!我们要研究科学究竟是怎样在运作的?科学知识到底是怎样产生出来的?

这时,原先的“科学哲学”也就扩展为“对科学的人文研究”,于是“科学知识社会学”、“建构论”等等的学说出现。宣称科学知识都是社会建构的,也就是少数人在房间里商量出来的,并非客观真理,当然也就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性。这种激进主张,理所当然地引起了科学家的反感,也遭到许多科学哲学家的批评,这反映了来自科学家阵营的反击。对于喝着自然科学乳汁长大的人来说,听到有人要否认科学的客观真理性质,无论如何在感情上总是难以接受的。

江教授认为,改革开放以来,科学与人文之间的主要矛盾表现形式,已经从轻视科学与捍卫科学的斗争,从保守势力与改革开放的对立,向单纯的科学立场与新兴的人文立场之间的张力转变。这一判断或许并不十分准确,但无疑是富有启发性的。

江教授指出,中国的两种文化的总体状况比较复杂。一是科学作为外来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存在着巨大差异,科学与玄学论战的矛盾基础依然存在。二是中国的科学基础仍然薄弱,但是唯科学主义却已经常在社会话语中占据不适当的地位。三是科学及技术尚未发挥足够的作用,但是技术所造成的社会问题,如环境问题等,却已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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