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庄周试妻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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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庄周试妻　　　 且说春秋年间，老庄自辞官不做回到老家宋国，隐居到了华南山上，终日砍柴种田，喝茶观风景。继妻田氏养鸡织布，操持家务，日子虽然清贫，倒也过得安闲。只是每日里只夫妻二人枯坐，难免有些审美疲劳，所以，老庄嘛，也时常下得山来，逛逛市场，看看风土人情，权作消遣。  那一日，老庄照例背着手，信步往山下走。凡山有苍翠者，必有坟围。这华南山也不例外，山坡向阳处多有坟堆，山路蜿蜒分叉，很多是通向坟堆的。有的坟修葺整齐，占了绝好的风水，坟上墓碑、香案、围栏、松柏等物一应俱全，常年的香火不断，还有雇人打扫的，便住在近旁，扫秋叶冬雪，显得主人的尊贵富庶。而更多的就是那些零落的坟头了，在偏远的坟场里，草草地堆起来，也无人打扫，也无人哭，分外的凄凉。  老庄看在眼里，生出一番感慨来，“哎，人分富贵愚智，一旦一命归西的时候，都要去那一堆黄土里面吆，而，那黄土堆砌得再好，那些进去的人，哪里还能再出得来吆。”  老庄正唏嘘而行呢，忽然看见路旁有一新坟，封土尚未干。有一白衣素服女子，手持白绢团扇，一边扇着，一边哀哀而泣。 老庄不禁纳闷哩，瞧这天候，也是十月霜降啦，那丧中女子涕泪横流也是常情，可见她衣衫淡薄，瑟瑟不甚寒凉的样子，为何还要一边扇着凉快哩？ 于是老庄转到人家面前，仔细打量。吆，真真是，粉面桃腮，梨花带雨，娇怯怯一个如花般的女子，不由得让老庄升起几分怜惜。就问道：“小娘子所哭坟中是何人哪，为何边哭边扇扇子啊？已经是深秋喽，小心着凉噢。”  那女子也不起身行礼，只顾着扇扇子，一边细声软气地回答。“哎呀呀，奴家急呀，急得直掉眼泪，官人你还要来调笑。那土里埋的是奴家那杀千刀的老公吆！活着的时候说是百般恩爱，左左右右地不离开奴家半步。可是，这转眼间的就去了黄泉呀，撇下奴家一个人，好不凄凉。”小妇人说着，摸出罗帕来，按了按眉眼，又说道，“那冤家，临死之前，还逼着奴家答应，非等坟上封土干了，才准奴家改嫁。可这老大一个新坟，才搅和的新泥，叫奴家一人可扇到什么时候才能干啊，唩咦――――”  老庄看她哭得可怜，又笑她心急，便说，“小娘子啊，你不要哭，你那么娇贵的身子，哪来的力气扇啊，来，偶来帮你一把。” 那女子抬眼把老庄望望，见也长得粗壮，就把扇子递于他。 老庄接了扇子，运起法力，只扇了两扇，那土便全干了。 小女子在一旁顿时开了愁眉，笑出一脸灿烂来。老庄不禁看呆了，可又有些担忧，“小娘子啊，那坟现在是干了，可是眼看看，秋雨霏霏，一会儿就有风雨，到时候不又湿了嘛。那可怎么办啦。” 那女子把个小嘴一撇，“奴家才不管呢，那冤家只说新坟干了就好，现在干啦，干啦，奴家趁现在就找人嫁去，等改了姓名，管那冤家湿几回又干几回哩。”说罢，也不要那扇子了，欢天喜地地去了。  老庄眼见着美人绰约着走远了，也立时地没了心情，拿着团扇，闷闷地回家了。 到了家，一屁股坐到草堂上，郁郁地想心事。想了半天，不由地自言自语道，“哎，夫妻夫妻，原本就是前世的冤家呀，早知道死了以后就急着要去改嫁，活着的时候就不用把她当个宝啦。”  那庄妻田氏，早就看到老庄蹴蹴而归，手中持的团扇，俨然是女子之物，心中不由火起，正想上前问个究竟，又听到老庄没来由的几句话，更是按耐不住。但，田氏终究是齐国宗室出身，虽家境贫寒，仍不失大家闺秀风范，仍是上前纳了福，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您手里拿的团扇，又是从哪里来的呀？” 老庄就把路遇替寡妇扇坟的事情告诉田氏。田氏听了，皱了皱眉，说道：“先生啊，您洁身自好，不该招惹寡妇才是啊。” 老庄一听，顿时红了脸，心中全不是滋味。 田氏又说，“不过嘛，听你道来，那女子真真是无情无义之人啊。” 老庄偷眼望望妻子，说道，“瞧瞧，女人就是这样，生时恩爱，死后扇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田氏是何等样聪明的人物，顿时翻了脸。“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一句话的，把天下的女人都说得那样无耻？奴家虽然未识几个字，也懂得好女不侍二夫，好马不配双鞍的道理。你口口声声说女人如何如何，是把奴家也说了进去吗？” 老庄听了也不生气，又说道，“好啦，你别现在说得好好的，要是偶立马死掉了，想你这样青春年少，花容月貌的，你会不会也急着扇坟哩？” 田氏听了，知道老庄在试探她，真是好气又好笑，指着老庄的脑门说，“誰象你，先死了一个就急着讨一个，讨了一个又急着离一个，离了一个却急着娶了奴家这个。奴家可没有你这样厚的脸皮。再说了，没来由的说什么死啊活的，岂不晦气！”说着，一把夺过老庄手里的团扇，撕个粉碎，“这物件终究是阴物，怎好留在家里！” 田氏扯罢，佯装啐了老庄一口，回转头进到屋里去了。  老庄目送田氏，忽然仰头哈哈一笑，转而又摇头叹了口气。暗自心想，偶这妇人，是什么承诺也没給老庄偶呀，可如何探得她的真真心思哩？  日月如梭，没几日，这老庄忽然害起急病来，又没几日，眼看得就奄奄一息了。田氏日夜守护在枕边，端茶送水，无有半丝怨言。只是不见老庄好转，面上凄凄然不得往日欢颜。 眼看着老庄的大限降至，把田氏唤到近前，说道：“爱妻啊，看看偶就要不行啦，无甚要嘱咐的，只可惜那把扇子給你撕掉了，要不然倒是可以把你扇坟用啊。嘿嘿…” 田氏不由悲从心来，哭道：“夫君啊，这时候你还幽默个啥呀，你就放心去吧，那种让人看笑话的事情，奴家是做不出来的。” 老庄又嘿嘿一笑，道：“甚好，甚好….”就此赴了咽了气，撒手人寰了。  老庄死后，田氏在正堂置办灵堂，夜夜哀哭，不思茶饭，日渐憔悴起来。乡野无人，祭拜者并不多见，就这样过了七日，悲情少减。 第八日清晨，田氏一身素服，在灵前添了香火，正跪着默念经文。忽然听门外有人声，原来是一老翁叩打柴门。 田氏起身，迎在门口，并不开门，只问是何人。 老翁自报是楚国人氏，随公子前来拜访老庄，寻得路径来此，故而叩打柴门。 田氏告知夫君已亡，丧门不幸，勿请辞归。 话才说到这里，忽地听到一声长叹，清清朗一男子声音道：“呓！仙兄竟弃愚弟而去啦，苦也…….”说罢，听得呼唤家人取素衣，接着又是衣物簌簌声，想是男子正在更衣。 良许，又听得男子声音说道：“小生与仙兄有管鲍之情，伯牙子欺之谊，请嫂嫂行个方便，把小生在仙兄灵前哭上一遭吧！” 田氏听罢，面有难色，说道：“先生情意，拙夫泉下若是有知，自当谢之不尽。但此荒山野岭，奴家独自一人守灵，男女授受不亲，请先生挪步，备香烛遥祭即可，不必进门了。”  随后，任那书生如何恳求，田氏自不再理睬。 一会儿，忽听得那老翁惊呼，又“砰砰”拍门之声，“娘子哪！救人哪！偶少爷晕过去啦！” 田氏大惊，犹豫再三，只得把门开了。  只见一个白发老头，背上负了一个白衣男子，踉踉跄跄地跌进门来。田氏急忙上前扶住，没想到，白衣男子竟就醒来了，从老头背上滑下来，一手捧心，一揖到底。田氏忙侧身还礼说道：“既然是进来了，就往前去罢，灵堂就在屋内，上了香还请先生早去。” 那老头儿看不过去，数落田氏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礼。想偶家主人，也是楚国王家血脉，如此百乘至尊，千里来此访友，已经是不易。而，屈尊拜祭一介乡夫，更是千古未闻。与你家又是何等的荣幸，与誰不口口呼着万幸，招待唯恐不周哩。再说，主人途中劳苦，又有痼疾，看将将天色已晚，这穷乡僻壤的，你非但不留反而要哄人出门，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