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是什么？
阿格妮丝常常想象有一天会有一个陌生者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陌生者来自别的星球。这个人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有来生，你愿意还和保罗在一起吗？或者你希望与他不再相见，而过另一种生活？阿格妮丝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都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特别是当着保罗的面，因为她不愿意伤害保罗。
这个问题深深地触动了我。真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对每一对夫妇或伴侣的考验：来生你愿意跟你的伴侣再在一起生活吗？再这样活一次吗？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说愿意。我肯定说不愿意。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并没有真正地爱过我生命中的男人和女人。我曾经爱上过很多才华横溢的男人，也爱过很多美丽的女人。爱是我生命中最珍视的感情。但是，即使我爱过，我也不想再爱同样的人，不想再跟同样的人一起生活。
阿格妮丝继续想象在生命的结束时，这个问题会更深一步：如果你真的爱你的伴侣，造物主将允许你再回到人世上来，但是你必须还是跟你的伴侣再次一起生活。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你必须真诚地愿意还是跟你的伴侣一起，你才可以回到人世上来。你要是说谎，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不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造物主看得出来你在撒谎。
我相信有很多人会愿意回来再活一次或几次，但是有多少人真的愿意再和自己的伴侣重复已经经历过的生活呢？记住，如果你说谎，你就回不来。
这个问题让我非常着迷。因为这是一个爱的限度的问题。你真的爱你的伴侣到如此吗？你真的这么爱吗？爱到底是什么？见异思迁是否是普遍的人性？
鲁本斯给米芽打电话。米芽每次都说：“鲁本斯叔叔，我爱你”。前些天鲁本斯跟米芽开玩笑，问米芽，“爱是什么意思？” 米芽在电话这边大笑，笑得喘不上气来：“鲁本斯叔叔，你连爱都不懂得，爱就是喜欢，非常喜欢。”鲁本斯回答：“不对，不对”。米芽说问：“那你说爱是什么？”鲁本斯回答了她。我问米芽：鲁本斯怎么回答了你？米芽耸耸肩，把电话放下说，“他说‘Love is pain――爱是疼痛’，鲁本斯叔叔不懂得爱。”
我没说话。疼痛？阿格妮丝只对父亲有这种切骨疼痛的爱。对母亲，对妹妹，对女儿都没有。年迈的父亲让她心里疼痛。父亲去世之后，她感觉身体都空了。她甚至不知该怎样活下去才好。这能说明她没有爱过保罗吗？保罗是一个快乐的人，他不但自己快乐，也给别人带来快乐。
托马斯对特丽莎――托马斯与二百多个女人有过性关系，但是他的诗歌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顺河流而下的柳条筐里的孩子一样的特丽莎。特丽莎的嫉妒和软弱让他心痛。鲁本斯一生的成就不是他的绘画，虽说他中学的时候被称作绘画天才，却是他记忆中的女人。“我爱她们每一个人。”他说，他是真诚的。“你为她们心痛过吗？”他想了想，摇头，然后说：“我只为一个女人心痛过。那是一个永恒的女人。”我问，“你愿意来生再跟她一起生活吗？”鲁本斯跳了起来：“这既不可能，我也不愿重复生活。”
在这点上鲁本斯跟我是同志：我们都选择了不再回到这个世界上来。可是我却相信这个世界还会有很多的鲁本斯，很多的我，虽然他们的名字可能不一样。这世界上现在就有也还会有很多鲁本斯一样的艺术家，把爱和做爱当成最高的艺术。这世界也有很多我这样的，思考与现实没那么有关的问题，为很多抽象的问题苦恼、困惑、激动。这些人难道不是鲁本斯和我吗？不是造物主把我们再次送回来了吗？
我们以及他们会永远这样循环。个人都是会死的，而类型却永远存在。我们都是某一个类型的人。我们一点也不特殊。爱呢？也会永远是疼痛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