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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语词“夫”另说 郭庆林

 知愚草堂 2010-12-17
发语词“夫”另说作者:郭庆林
  摘要:现行有关教材和论著中,将位于句首的虚词“夫”一并定位为发语词(或称语气词、句首助词等)。这样做似乎简洁明了,却把问题简单化了。实际上,句首之“夫”有两种:一种后面紧跟名词(或名词性词组),另一种紧跟动词(或动词性词组)和形容词(或形容词词组),二者的意义和用法是有区别的;区分其差别,有一定的价值。
  关键词:发语词;夫;不完全发语词;完全发语词
  中图分类号:H13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1017(2008)03-0079-02
  
  将用于句首的“夫”称为发语词,肇自古人。郭璞《尔雅序》邢昺疏云:“夫者,发语词。”《篇海类编•人事类•夫部》亦云:“夫,发语词。”二者之义皆为“引发议论的虚词”。《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增补本)沿用了这一称谓:“发语词,文言虚词,用于一篇或一段文章的开头,如‘夫、盖、维’。也叫发端词。”在一般教学和汉语知识普及读物中,也大都因袭这种称谓。例如,《简明语文知识词典》(王凤主编,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6月)说:“发语词,又称发端词。我国古代对句首助词的称呼。起引出下文的作用,没有实义。”汉语学者们对句首之“夫”性质的认识大体一致,但对其称谓不尽相同。兹举有代表性的几种:
  一、马建忠的论述马建忠在《马氏文通》中说:“连字用以劈头提起者,本无定字,而塾师往往以‘夫’‘今’‘且’‘盖’四字,为提起发端之辞,今姑仍之。……总之,‘夫’字以冠句首者,皆以顶承上文,重立新义,故以‘夫’字特为指明。”
  二、杨树达的论述杨树达将“夫”叫做“提起连字”。他说,《孝经》疏云:“夫,发言之端。”
  三、王力的论述王力先生说,“夫”作为助词,用在句子开头,“有引起议论的作用。有‘我们须知’‘大家知道’的意味。”
  四、何乐士先生的论述何乐士先生说,“夫”作助词总出现在句首,它的基本特点是标志被论述的人、事、物或动作行为。从意义上看,“夫”所标志的范围是在单句、复句或语段中论述的对象。从形式上看,在单句中,“夫”所标志的对象大多是主语,受谓语的评论;在复句或语段中,“夫”所标志的分句接受其他分句的评论。
  五、杨伯峻的论述杨伯峻在《古汉语虚词》中称发语词为提挈助词,说它“用于一个论点或叙述的开端”。
  六、许嘉璐主编《古代汉语》的论述“夫”用于句首表示提起话题,将发议论,是一种提起语气词。
  七、韩峥嵘的论述韩峥嵘在《古汉语虚词手册》中把发语词叫做“语气词”,“用在句首,表示要发议论,带有‘我们须知’‘众所周知’的意味,它是由指示代词虚化而来的”。
  八、康瑞琮的论述语气词“夫”一般用在句首,有提示的作用,表示要发议论。这种“夫”字是从指示代词发展而来的,已经变成纯粹的语气词了,因而不能再解释为“这个”“那个”。
  以上学者在阐述自己的观点时举了很多例句,由于篇幅所限,我们将这些例句舍去不录。我们对这些学者的论述进行归纳,得出以下几点结论:1.他们对发语词的称呼不尽相同:有称语气词者,有称句首助词者,有称提起连字者,有称提挈助词者,等等。2.概念内容大体一致,都指用于句首、能引起下文的虚词。3.所举例句形式大同小异,只要句首带“夫”字,其句子皆可作为例证,而不问“夫”所紧连的语言片段的语法性质。应该指出的是,在这些论述中,何乐士先生的论述是最细致的。何先生把“夫”分为在单句、复句、语段中加以考察,指出它们有不同的作用:在单句中,“夫”所标志的对象大多是主语,受谓语的评论;在复句或语段中,“夫”所标志的分句接受其他分句的评论。何先生最感兴趣的词语是“标志”和“评论”,也就是说,先生认为“夫”的中心作用是标明它所连带的词句的“受评”身份,其后面语句的“主评”身份,亦即以“夫”开头的句子或语段是一种评论语言,不用考问“夫”后面连带成分的语法性质。虽然何先生分析细致入微,但从本质上说,其观点与以上学者的见解没有区别。
  我们认为,以上学者的观点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首先,是否所有用于句首的“夫”都是发语词;其次,什么样句子中的“夫”才是发语词。我们认为,用在名词或名词性词组前,且位于句首的“夫”,有些还残留指示代词性质,还有指代意味,对其后面的成分还有某种限制作用,应该是指示代词向助词的一种过渡痕迹,可称为“不完全发语词”或“不完全句首助词”。而有些位于句首的“夫”,与用于句中的“夫”难于截然划清界限,情况比较复杂。之所以复杂,我们认为,是由于这类“夫”正处于从实词向虚词的过渡,尚未摆脱旧面貌,同时又具新形象,是一种“中间分子”,如同生物中的猪笼草,兼具植物与动物两种性质。所以,我们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认为凡是用于句首的“夫”都是发语词,而应看它在句中的实际功能:语法及词汇意义。词语处于句中什么位置,只是一种表面现象,语法和词汇意义才是其本质。我们不能因为位于句首的“夫”大多数是发语词,就认为所有位于句首的“夫”都是发语词。就好比大多数小偷都是晚上出来作案,就把所有晚上出来活动的人都看成小偷,这是不合情理的。
  上文提到,马建忠指出:“‘夫’字以冠句首者,皆以顶承上文,重立新义,故以‘夫’字特为指明。”他紧接着又说:“是则‘夫’字仍为指示代字,而非徒为发语之虚字也。” 马氏承认冠于句首的“夫”有引起下文的作用,同时也指出它们仍有指代作用,这体现了他学术眼光的敏锐。当然,马建忠在这里也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他把所有置于句首的“夫”都说成有指代性,显然有失偏颇。
  基于以上认识,我们主张把位于句首、且在名词或名词性词组前的“夫”从“发语词”中分离出来,把它作为一类特殊的词类,可称为“不完全发语词”或“不完全句首助词”。
  另一方面,我们又认为,“夫”在动词(或动词性词组)和形容词(或形容词词组)之前,其指示性基本丧失,只起辅助作用,帮助引发议论或提起话题,这类“夫”才是纯粹的“发语词”,我们不妨称之为“完全发语词”。请看下列句子:
  1.夫以贱匹贵,国之害也;置大立少,乱之本也(《晏子春秋•谏上第11章》)
  2.夫服位有等,故贱不陵贵;立子有礼,故孽不乱宗(《晏子春秋•谏上第11章》)
  3.夫若是者,百恶可去,何独是孽乎?(《晏子春秋•谏上第21章》)
  4.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也;知而不用,二不祥也;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晏子春秋•谏下第10章》)
  5.夫敛民之哀,而以为乐,不祥,非所以君国者。(《晏子春秋•谏下第11章》)
  6.夫长宠广名,君子之事也,婴独庸能已乎?(《晏子春秋•杂下第20章》)
  在这些句子中,“夫”后面所附皆为动词(如第2句的“服”,第3句的“若”,第4句的“有”,第5句的“敛”)、形容词(如第6句的“长”)或动词性词组(如第1句的“以贱匹贵”),“夫”对其后面的成分不可能有指代作用,只能起引发议论或提起话题的作用,是纯粹的句首助词,亦即我们所称的完全发语词。
  将位于句首的“夫”区分为两种是有价值的,它使我们对“夫”意义的理解更加精确,同时给认识“夫”的历史演变提供了一定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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