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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云芳圃

 自问心如何 2010-12-27

八指头陀与笠云芳圃(节录)

                      


幼时游漳州南山寺,尝于丈室壁间见一老僧造像,长髯丰颐,状貌奇伟,寺僧性愿法师谓是八指头陀。有自题小影诗云:﹁六十余年梦幻身,几多欢喜几多瞋。尽容蔑戾车成队,转与阿修罗结邻。青凤山前聊葬骨,白莲花里且栖神。髑髅击碎浑无事,大地何曾有一尘!﹂诗中梵语音译虽不了了,颇酷爱之,故至今犹能成诵。其后读书厦门五老峰前,假得《八指头陀诗集》,读其诗想见其为人。又读太虚法师所撰《中兴佛教寄禅安和尚传》,始知寄禅不仅为近代诗僧,亦为中兴佛教之大德,深致敬仰。其传中第五章云:「和尚既奉贤楷禅师为本师,又以笠云圃学行超妙,亦事以师礼。」时某书家偶写一诗赠余,句云:「得得扶筇上翠微,寒林空见白云飞。钟鸣古寺人初静,月满苍松鹤未归。」记云:「右录八指头陀宿岳麓寺待笠云长老不归诗」,以是因缘,余于笠云,遂心仪之。
 八指头陀诗名满天下,至今人多知之,《海潮音》(第十二卷)且曾为出特刊纪念,大醒法师又撰《八指头陀评传》及年谱,发扬古德之幽光,可谓至矣。笠云圃不唯以诗名,且为近代首创僧学堂之前辈,其人其事,堪为后学表率;然今世知之者已寡。余生也晚,仅能于《八指头陀诗集》中得知其与寄禅之师资关系而已。爰以近年所得资料有关笠云圃者,整理而略叙之,使读者彷佛其为人,是余之愿也。


 诗僧芳圃,字笠云,湖南长沙人。早岁出家,行脚江南,曾住西湖留云精舍,晚年为南岳七十二峰最北端之麓山寺住持。法系属临济宗,其法嗣法孙,无虑数百人,不仅湖南一省,其支派直蔓延至长江流域。清末中兴佛教之寄禅和尚即笠云圃麓山法派高足之一人也。太虚法师之《中兴佛教寄禅安和尚传》,洋洋十余章,于笠云圃仅谓﹁学行高妙,亦事以师礼﹂,似未注意其法派之传承,不无简略之嫌。
 检《八指头陀诗集》癸酉年(一八七三)所作〈宿岳麓寺待笠云长老不归〉诗时,似尚未得法于笠云圃。次十年后之甲申年(一八八四),作〈自海上归与本师云和尚夜话〉,始称本师。诗云:「不侍巾瓶侧,匆匆已十年。早知毛布意,何用草钱?夜雨谈诗坐,孤灯对榻眠。别来多少事,语罢欲潜然!」其后,乙酉年有〈游仙四章与笠老人作〉,己亥年有〈十二迭韵呈笠云本师〉,最后辛丑年所作〈送和葊上人主锡岳麓万寿寺〉五古一首自注,记其与笠云圃之师资关系至明。诗云:「兰若辟西晋,法崇实初祖。衡山何岩岩,分秀钟灵宇。……风篁响梵音,鹤皇流法乳。我昔维摩室,瓣香笠云圃。(自注:笠云圃公为余岳麓得法本师)钝根负虚望,于道曾无补。上人有雄力,龙象绳其武。……伊畲忝法亲,来听上堂鼓。却笑沩山牛(自注:和葊为余沩山法嗣),今作虎岑虎。(自注:麓山寺有虎岑堂,唐景岑禅师遗事,见《传灯录》)」
 寄禅与笠云之师资关系,自记甚明;非徒仰其学行超妙,事以师礼而已。
 笠云圃性嗜吟哦,有《听香禅室诗集》八卷行世,为清末俞曲园老人所推称,与其法嗣寄禅之《八指头陀诗集》,同为清末佛教文学史上之佳作。


 戊戌政变(一八九八)之后,胜清朝野,盛唱变法自强之说。破坏固有旧物,吸收欧美文化之余,佛道二教之道,殆不足顾。政治上在化无用为有用之口号下,佛教寺院之财产为新学之徒所没收,僧侣惶惶,无可告诉。读《八指头陀诗集》可以窥见一二。其癸卯年(一九三)所作〈奉访陆太史次前韵〉诗云:「相逢休话永嘉年,痛哭金瓯缺不全。佛眼亦因尘劫闭,禅心如在滚油煎!七分拟割花宫地(自注:时议僧道十分田产者抽七分充学堂经费),一线忧存杞国天。太息江河今日下,中流砥柱赖公贤。」
 又越年甲辰(一九四),寄禅所作并序云:「今秋八月,广东揭阳县,因奉旨兴办学堂,驱逐僧尼,勒提庙产,时有老僧秃禅者年已八十,不堪地棍衙役之扰,乃断食七日作辞世偈八首,合掌端坐而逝。余哀之,次其韵以记一时法门之难。其第三及第五首云:『谤佛排僧口烁金,不容地上有禅林。慈悲忠恕原同理,犹感纯皇护教心(自注:想忠恕,念慈悲,思感应,三教同心。此纯庙难群臣汰僧之语也)。人非豺虎日磨牙,公牍纷纷入省衙。试问揭阳贤大令,老僧何事要拖枷?』」
 同时曼殊大师曾斥此辈为「新学暴徒」,其说部《断鸿零雁记》第六章云:「二日已至广州,余登岸步行,思诣吾师而别;不意常秀寺已被新学暴徒毁为墟市,法器无存,想吾师此时已归静室,乃即日午后易舟赴香江。」亦为此时毁佛记事之一斑。
 青按:广州旧有光孝、长寿、华林、大佛、六榕、海幢诸巨剎。长寿寺即曼殊所谓之常秀寺(谐音)已全毁,华林寺战前仅存一罗汉堂,其余大佛、海幢诸寺,亦萧条不堪矣。

芳圃

(扶桑留鞋)

 

    芳圃和尚,字笠云,原籍江宁(今江苏南京),俗姓陈。他尚年少的时候,即逶迤西进,来到湘中长沙黎仙庵削发剃度、受具足戒,研习佛法,苦修经律。

    芳圃和尚生来即聪颖过人,妙悟慧解。他修习佛法,速度之快,领悟之深,令那些先他入门的师兄们几不惭愧死。大家无不惊叹于他妙解义理,通证佛法。而在这之外,他却又无师自通,对书法颇感兴趣,而且成就不小。

    这样,当他修研到一定程度、具有一定根基之后,便有志于游历天下名刹,遍访四方名师,以求佛法的更高进境。于是,他便辞别师傅,四出探访,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

    到了光绪初年(公元1875年左右),已然学佛有成的芳圃和尚便继席虎岑寺。在这里,他与山长(旧时称避居山林、隐而不仕的读书人)徐树钧互相往还,并构结麓山莲社,互相唱和,成为一时佳话,不多久,便声名鹊起,广播上下远近。

    后来芳圃和尚又应请而迁上林(今广西上林县)杲山寺住持。当时,又正赶上曾国藩祠庙建成,人们正四方寻觅得道高僧,前来住持祠庙祭典。在一阵查寻、搜求、比照之后,人们终于发现,这一重任非芳圃和尚不可。所以,芳圃和尚便又担负起了祭奠这位曾大帅的重任。曾国藩在清朝后期,可谓一根顶天立地的栋梁;与他相交往来的朋僚,还有出自门下的学生,多得不可尽数。所以,祭奠之期,达官贵戚,充塞道路;旌幡剑戟,遮天蔽日。芳圃和尚布置、调整、住持祭奠活动,井井有条。因此,等到祭祀完全结束之后,芳圃和尚的法号便在大江南北、京师草野广为流传,有口皆碑。至于湘中名宿,像王湘绮、郭筠仙,更是与他往返酬答,词翰飞鸿。

    正如此时,有一位日本国僧侣名叫水野梅晓的,不远千里,来到大清,拜师礼佛。当他一路南行,准备到南岳衡山去修法取经时,路过长沙。这位水野梅晓也是得闻芳圃和尚的法号大名,所以,就特地来到麓山寺,拜谒住持芳圃法师。

    二人相见毕,自然论说、研讨起佛教教理来。水野梅晓闻听之下,对芳圃法师拜服得五体投地。之后,芳圃法师便向水野梅晓咨询起日本国佛教境遇来。水野就告诉他说:日本的佛教,大多随着时代潮流的转移,和国家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一以俱新。种种业力,不外兴教,保护教纲,弘扬佛旨,此外别无他说。

    芳圃法师听罢,心中不觉大有所动。所以,第二年新春伊始,他在深思熟虑之后,便在开福寺创设僧学,同时又设立佛会。附近寺院、僧侣无不闻风响应,亦公推芳圃法师负责监督管理。这样,对推行佛法,护佑佛教,大得裨益。而新派人物侵占寺院的风习,也渐渐地被扼止了。

    到了光绪乙巳(公元1905 )的春天,芳圃法师应水野梅晓和日本国其他僧侣的邀请,东渡扶桑参观、考察日本国的佛教。

    在日本,年近七十高龄的芳圃法师不顾一路海上颠踣与劳累,马不停蹄,四处参拜日本国的佛教名刹,又与日本国的佛教高僧研讨佛理教义,还应日本国僧侣之请,登坛说法,广演教旨,深得大家的钦敬。

    而芳圃法师在拜佛求教、参观访问的同时,也十分关注异国他乡的风景、习俗、政治、教化,再加上在佛寺中的所见所闻,无不一一流诸笔端,形诸文字。时间久了,积累多了,最后竟然集腋成裘,结成了一部《东游记》。

    与此同时,法师还与日本僧侣互相题跋,诗词唱和。当日本僧侣闻听芳圃法师书法绝佳之后,更是争相前来,求取字幅。以致纸素满前,日不暇给。

    等到芳圃法师访问完毕,准备回归故土。日本僧侣听说之后,数十百人苦苦相留,希望法师多耽留些时日,好让自己再多从他那里学些佛理。但是,芳圃法师知道自己老之将至,而事业正多,所以归去之心,日甚一日。这样,日本僧侣见法师去意已决,苦留无用,便请求法师在临行之前将他脚底下踩着的那双破旧的僧鞋留下来,权当遗迹,四时供奉。从这件小事上,日本僧侣对芳圃法师的那种至诚至恳的景仰之心,殷殷可鉴。

    芳圃法师回到中国后,就着力培养后学,奖掖新进,并以此作己任。因为、日本之行使他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教宗的兴衰,正在于后继有人。世世代代,繁衍流传,自然教宗大兴,欲灭不能。

    而岳麓山和湘中一带,以至全国其他地方的后学晚辈,也果然不负所望,一方面,苦修精进,发扬壮大教宗,另一方面,也师承有迹,扇其余风,联翩东渡,以致僧侣东渡扶桑、访问异国,逐渐形成一种风习。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开一代风行之先的芳圃法师,在光绪戊申(公元1908)终于以七十二岁的高龄,寂然西逝。僧腊六十整。

 

1837~1908),字笠云,江宁陈氏子,披剃于长沙黎仙庵。读书妙解义理,工书法,喜赋诗。光绪初元,继席麓山寺。清末庙产兴学,强侵寺院,以夺僧产,在日僧水野梅晓影响下,在长沙开福寺创立僧学,是近代僧教育之始。又东渡日本,考察日本佛教。有《东游记》、《听香禅室诗集》等。  (责任编辑:cn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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