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左右手

 水面上飘着美丽的花瓣，在浴缸洁白的瓷色映照下，更显出生命的娇艳无比。静静地看着清澈的水渐渐朦胧变成粉红变成血红……朦胧如梦中花落。于是感到自己的肌肤散发出死亡的圣洁光辉，玫瑰花瓣的生命娇艳也黯然失色……在春天阳光一般的恩泽中，我感到身后的尘世停止了，天堂的门——打开了……­
　　
　　不过是短短的片刻，时间却在身后延成长长的绳索，我用力拉扯，以为可以淘出对尘世的一点点依恋。然而拉出时间的尽头，却是沉甸甸的誓言。零零碎碎，几经折磨。和着守夜的丁香，沉没的红烛，我看见你月光一般皎洁的脸安详于醉人的夜色，那样单纯，那样无辜——你，是今生的尤物。­
　　
　　我无意与让右手对今生作出神圣的判决，它已无力承担这样沉重的使命。它所有的力气就是和一把刀进行默契的配合，一如默默无言却心照不宣的你我。一把默契的刀，我曾为你削过黛青色的眉笔。右手中的笔只在你眉间微微一点，你的美丽就奇迹般地苏醒了——于是，我看见我的时间静止了，你的时间漫漫后退，漫漫后退止远处的青山，你那飘摇美丽就融入山水的韵味无穷了……我对你伸出我的右手，眼前的世界却如朦胧的印象画派，我不知该从哪一抹色彩中抓住你的手……­
　　
　　在右手的世界中，生命与死亡成功与失败付出与收获忠诚与背叛誓言与悔过……所有的这些，我都必须用心中的天平去衡量。当你带着浅浅的微笑拽着一袭素白的长裙静静地向我走来，我扔掉了天平，踏着新买的运动鞋头顶着金色的晨曦跑到你身边……还是右手。曾经让你乌黑的青丝从我指间滑落，曾让你温柔的目光款款掠过，曾让你纯洁的气息深深地陶醉过……告别今生，从十指相扣的手间抽出我的手，我怎么还能再次伸出去，让手心对着湛蓝的天，对着深奥的夜，对着另一个女孩陌生的脸？­
　　
　　我已经虚弱不堪，灵魂与肉体常常无法合为一体，它时常在空中飘渺，找不到方向，有时它毫无设防地在刀尖上跳着幽雅的舞蹈，或者是在深渊边缘做沉思般低低地徘徊。很想伸出手把他抓回来，握在手心，握住今生。或许左手能为他指明一条未来的路，为他收拾好远行的行装，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可以脱掉今生的痛苦……­
　　
　　左手伸出去对着茫茫的宇宙，夜空中就散发出自由的气息，无数的精灵复活了，飞舞着缠绕着夜的妖娆。地底下响起死亡的颂歌，在天边回荡。瀑布逆流，脱出水晶一般的晶莹的光芒，射向天空。朵朵云彩开出奇异的花朵。金色，金色，灿烂的金色，辉煌的金色……天地间布满预兆一般不安的气氛，我的灵魂不安了，仿佛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即将要出现了……­
　　
　　坎坷磨难艰辛灾难噩梦疾病痛楚不幸伤心悲哀绝望已经把我折磨成一个分离的自己。而我是那样那样的在乎你，我要给你一个完整的自己，包括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我的肉体我的思想我的感情我的所有——所以，我要告别支离破碎的今生，用右手中那把为你削过笔的刀，在左手的脉搏轻轻地划过，就仿佛你那飘逸的长发在我手背静静拂过——于是，在那血液染成粉红希望的梦幻世界中，我看到了你脸上浮着的粉红的云霞，看到了你柔和的粉红的双唇，看到了你深深的低头的温柔，看到了你浅浅的掩饰不住的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