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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读书记忆

 昆仑冷月 2011-04-29

又一个“世界图书日”即将来临。想起不久前参加一个关于儿童阅读的会议,老牌儿童文学作家罗辰生概括如今的儿童阅读为“翻开书就仨字——嘿、哈、啊”,他对孩子们只看日韩漫画书深表担忧,老先生还困惑于自己主编的《东方少年·读书与作文》杂志多年组稿工作中,“作文”方面的稿件多如牛毛,而有关“读书”的稿件则少之又少。他说起早年间书籍的匮乏和自己对于阅读的渴求,感慨恍如隔世。编者邀他写下那些回忆,就当是“忆苦思甜”吧,希望不至招致岁数小的读者的反感。——编者

 

民国《高级小学算术教科书》插图

    订阅报纸的真人真事

    我生在河北省阜城县的一个贫困农家。那时,土地是贫瘠的,一片白花花的盐碱地,十年九旱,村子里的人靠吃政府的救济粮生活,“感谢人民政府”这句话,从小就刻在骨子里。

    在我的记忆里,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上身不穿衣服,袒露着结实的黝黑的胸脯,像牛犊子似的壮实,下身穿着黑色的挽腰的裤子,因为不会挽,常是一个裤腿长一个裤腿短,光着脚丫子,把篮子扣在头上,手握着一把镰刀,在田埂上奔跑,挖野菜追兔子。

    1951年,我上了小学。

    大约是上学的第二年,老师说要成立“少先队”,只有好孩子才能加入“少先队”。

    我要做好孩子,我要加入“少先队”!

    终于如愿以偿了,我戴上了红领巾。老师又说,加入了少年队,可以订“少年报”,那时可能叫“儿童报”。我跑回家里,跟娘说:“我要订报。”娘说:“什么叫报?”我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村里的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订报是要花钱的。

    我母亲没有钱,过日子的油盐酱醋都是靠芦花母鸡下的蛋去换。我不理解大人们的难处,就掉眼泪不吃饭。我娘说:“这样吧,今年麦收你捡的麦穗卖掉后,不给你做新衣服了,用这个钱订报。”我高兴地答应下来。

    麦收,是农民最忙的季节。那时收麦子,要用手拔,一把把的麦子绑成捆,再运到场上。在这个过程中,总会有漏掉的麦子,孩子们就提着小篮沿田埂拾麦穗。

    收麦时是最炎热的时候,农民们都趁夜里凉快、麦秆潮湿时拔麦子,太阳一出来像喷火一样,农民们就收工了,拾麦穗的孩子就出场了。

    我跑得要比别人快,眼要尖手要快,要多拾些麦穗,因为我要订报。

    脊梁晒脱了一层皮,每天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我捡的麦穗越来越多,麦穗堆儿越来越大。麦穗脱了皮,卖掉麦子,我手攥着钱往学校跑去。“老师,我订报!”两手将攥成一团的钱放在老师跟前,脸上笑着,心里美着,喘的气也是舒舒坦坦的畅快。

    从那天开始,我就盼着报纸来。

    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报纸总不来。农村的孩子胆子也小,不敢去找老师要。这件事简直成了一块心病。

    几个月过去了,“报”仍无影无踪。

    有一天,我到后街大娘家串门,忽然看到她家炕角上堆着七零八落的报纸,再一看,是“中国少年报”。“这是我的报!”我喊着。大娘说:“这几个月,到时候村公所里就有人送来,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又不识字,我就用它剪褂样子啦!”我一看,报纸成了边边角角,一堆一堆的,我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大娘把用报纸做的褂样子、衣服样子,划拉在一起,用包袱皮一包,给了我。回到家里,我看着一堆杂乱的纸,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一边哭,一边用手一块块拼接,按着日期用浆糊粘起来。

    在农村,那个时候,人们都叫孩子的小名,也就是乳名,大人们不知道孩子的大名,也就是学名。我大爷叫“罗长生”,我叫“罗辰生”,谁也不知道我的学名,于是,村公所就误把报纸送到我大爷家里去了。

    我把报纸拼接在一起,第一次读到一篇完整的故事:《东山少年》。这是写福建省东山地区儿童团的故事。过了二十多年后,我到《北京少年》编辑部工作,在一次评刊会上,我用《东山少年》这篇作品为例,讲述这篇故事给我留下的印象。当时的领导吴芸红社长聚精会神地听着,看得出来,她心里很高兴。后来,她告诉我,她就是那篇文章的责任编辑。

    事情过去六十年了,回首往事,如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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