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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村上春樹.旅

 楊德苑 2011-06-05

東京.村上春樹.旅

    這個世界上,或釵酗@千種逛東京的方式。現在,只有你能跟著 村上春樹的眼睛,旅行東京。這本書可不是一般的旅行,而是「宿命性摻入了濃濃村上春樹性」的東京旅行。旅居東京八年的郭正佩,以一個月的時間進行一趟「關於村上春樹的東京之旅」,她帶著村上春樹的書,一邊重讀,一邊按圖索驥,走訪本書裡曾出現過的場景,之後蘊釀完成的旅行散文學。文字之外,她以獨特的攝影美學捕捉住小場景裡幽微的氛圍,如時光旅人般,帶我們重回村上春樹的小世界……

 

0-1 【導讀】帶你尋找村上春樹的創作源頭
這個世界上,或許有一千種逛東京的方式。
現在,只有你能跟著 村上春樹的眼睛,旅行東京。


這本書可不是一般的旅行,而是「宿命性摻入了濃濃村上春樹性」的東京旅行。
追隨《挪威的森林》裏的渡邊與直子,用戀愛的速度安靜散

到《夜之蜘蛛猴》、《人造衛星情人》裏的爵士喫茶店,啜飲咖啡。
尋找《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裏,島本與始曾經遇見的曖昧風景。
在犯罪之前,到《1Q84》裏的古老飯店與新潮酒吧,喝上一杯雞尾酒。

《東京?村上春樹?旅》是旅居東京八年的郭正佩,以一個月的時間進行一趟「關於村上春樹的東京之旅」,她帶著村上春樹的書,一邊重讀,一邊按圖索驥,走訪
本書裡曾出現過的場景,之後蘊釀完成的旅行散文學。
文字之外,她以獨特的攝影美學捕捉住小
場景裡幽微的氛圍,如時光旅人般,帶我們重回小世界,同時,也走進作者郭正佩和東京這個城市交織而出的故事。

這是郭正佩繼《e貓掉進未來湯》、《絲慕巴黎》、《聖傑曼的佩》、《希臘?村上春樹?貓》之後的最新著作,圖文並茂,依然讓人驚喜。

二十年來,村上春樹著作的重要推手--賴明珠,感動地


村上春樹小
的魅力在哪裡?
一邊旅行,一邊喝咖啡
一邊讀小
時,不由得要想──
如果我是書中的他或她……
構與真實,有多大的差距
真實可能加上多少想像力?
書中的地名、站名、店名、品名,如此真實
尤其在東京實際住過一段時日的Peggy
書中場景,似曾相識
光影瞬間拉回記憶的時空,漸漸重疊
曾經走過這公園,坐過那長椅
曾經喝過這咖啡,聽過那爵士或古典
這條路、那道橋,那段太平梯
那個島,這隻貓
既熟悉又陌生的光影、聲音、氣味
所有的辛酸、孤獨、寂寞,點滴心頭
夢中的情景、眼前的風景
原本稍微錯開的,逐漸拉近、溶合
在瞳孔深處的一滴
光中,凝聚
鏡頭焦點由模糊到清晰
再度模糊 ……



容導讀】

帶你尋找村上春樹的創作源頭
~郭正佩/旅行文學家、本書作者


東京很大,也很小。
在東京工作、生活幾年下來,我以為無論以身為一個旅人、暫居者,亦或是觀光客的角度來看,這座城市裡,該去的、能走的,想知道的「本份」或都早該盡了。

《愛在日落巴黎時》電影裡,來到巴黎短暫停留的男主角Jesse慫恿生活在巴黎卻從不曾坐過塞納河遊輪的Celine趁著他離開前僅剩的十五分鐘跳上船:

「我從來沒上過這個船,那是給觀光客坐的,好丟臉!」Celine半推半就。

然而,從塞納河上看到的日落巴黎時卻令Celine忍不住驚訝地
:「實在很棒!我從來沒坐過這種船。我幾乎忘了巴黎有多美。」

「有時候當個觀光客也不錯吧?Jesse反問。

巴黎當然很美。我甚至為巴黎寫下了《絲慕巴黎》、《聖傑曼的佩》兩本書。而我幾乎忘了,自己工作、生活的東京這座城市,吸引人的地方。

當然,《1Q84》書裡三軒茶屋附近首都高架橋、或是高圓寺環七號線,實在很難用美這個字眼形容。但為了前往三軒茶屋,我終於搭上悠閒的世田谷線路面電車,在小巷弄裡,發現一家又一家如童話裡冒出來的咖啡館。高圓寺的兒童公園雖然不怎麼樣,隱密不宣的古典喫茶珈琲Nelkan卻是迷人。年齡將近九十的女主人
腳步雖緩慢,端著咖啡的手雖略顫抖,氣質卻依然那麼優雅。那是超過半世紀日日夜夜古典音樂薰陶出來的韻味。

吉祥寺我居住的時間雖長,但若不是因為《人造衛星情人》或是《爵士群像》,或許我永遠也沒有勇氣推開爵士喫茶館MEG藍色的大門。而那一個下午的感動我想將會永生難過。

晴朗的冬日早晨,因為《挪威的森林》再次踏上四谷附近外濠土堤時的陽光灑在臉龐的幸福感覺。那居然是我第一次在東京進行長長而放鬆的散
。和在希臘聖托里尼貓上認識的日本朋友第一次相約在位於新宿的爵士喫茶酒吧New DUG,而後也第一次在歌舞伎町附近24小時營業的咖啡館混到天明。

因為《國境之南.太陽之西》,第一次從谷散
到青山;一股作氣,甚至一路走到六本木「順道」吃了米其林大廚Joël Robuchon的一餐。如果我,因為這趟旅行,總算第一次吃到來自巴黎,早在台北紅透的青木定治以及Pierre Hermé馬卡龍小圓餅,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對東京這個城市的一切,都感到厭倦。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的研究工作,並不需要日日上下班。

因此,我曾經一兩個月,只窩居在吉祥寺這個全東京我唯一喜歡的地方(至少在當時是這麼認為的)讀書工作。趕論文的時間,也曾經連續一兩個月,夜夜搭乘末班電車,到位於谷附近的實驗室「上班」;然後,在──路上散亂著各種東西。啤酒鋁罐、被踐踏過的
報報紙、被壓扁的紙箱、寶特瓶、煙蒂。汽車尾燈的碎片。單隻白色粗棉工作手。不明來路的折扣券。嘔吐後留下的殘渣烏鴉們一面發出騷動的啼叫聲,一面像俯街的轟炸機那樣降落到市街的各個角落。(摘自村上春樹《黑夜之後》)──的天明時分,和從谷附近Dannys、居酒屋、優良風俗招待所,甚至愛情旅館混到天亮剛出來,在電車上睡得歪歪倒倒的男男女女一齊坐電車回家。

我的東京生活,既不悠閒,更不浪漫。許多年來的太多時刻,在──這個有大約兩千萬人口的城市裡,我居然連一個可以打電話的對象都沒有(摘自村上春樹《舞、舞、舞》)──;但是,因為村上春樹的散文、小
裡的一點什麼,我總算能藉以維持著精神上的平衡,並一點一滴地找回那一點東京生活裡的小確幸。

村上春樹的書,這幾年來,我重覆讀了許多次。在一個又一個寂寞蝕心的夜裡,在
當生活無所依歸的片刻。然重新翻開手上的書,攤開東京地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居住時間已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台北之外最長城市的認識,居然仍然如此粗淺。

然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在很短的時間
,走訪了從築地市場到淺草到銀座到東京鐵塔到六本木等等該是第一次來東京旅行者的標準路線卻仍驚喜連連。事實上,這竟是我第一次參觀黎明前築地市場的鮪魚拍賣。沒多久之後,連富士山都去了是的,全日本最北方的利尻島都去過的我,在東京八年多來,一次也沒到過富士山河口湖畔。

這一趟因為村上春樹而開始的旅行,意外地重新開
我探索這個城市的慾望。也讓我以不一樣的態度,再一次認識東京。

所以,從某種角度而言,這本書是為我自己而寫。如果您,也能從
讀的其中,生再一次到東京走走的念頭,那我會很開心.....



【作者簡介】
郭正佩 Peggy
台大物理系畢業後進入麻省理工學院、日本東京大學深造,研究數位影像
容搜尋管理。曾在法國電信公司巴黎研發中心實習,也曾在德國易利信,日本NTTDoCoMo無線通訊研究所工作。
Peggy
熱愛攝影,因國際人的工作之便,造訪異地的頻率及深度遠遠超出一般旅遊者,生性好奇的她,因而用鏡頭紀
Peggy的眼界。在天下文出版《e貓掉進未來湯》、《絲慕巴黎》、《聖傑曼的佩》、《希臘、村上春樹.貓》,受到讀者歡迎。攝影及文字專欄、專題作品散見聯合副刊、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三少四壯集」、《聯合文學》等處。peggy.cc,是她以【東京暮思.絲慕巴黎】為題的攝影文字園地。



【目

一段關於村上春樹的東京旅行
在還來不及寫下《東京暮思》之際,請容我先以一個旅人的態度,
和您再一次分享這段「宿命性摻入了濃濃村上春樹性」的東京旅行。
如果我似乎快樂得有點得意忘形,敬請多多包涵。
真不好意思。 

三軒茶屋旁的首都高和鰻魚飯
然而那裡並沒有太平梯。
是的。不管是在一九八四年,或是二○○九年,
三軒茶屋附近和國道二四六號線平行的首都高速公路,
從用賀往
谷方向,並沒有太平梯。

吉祥寺的《人造衛星情人》
「妳不會和小
一樣吧?」

「不可以莫名其妙在希臘小島上消失,變成《人造衛星情人》噢。」

老早以前相當有問題的
國分寺一家爵士喫茶店老闆

「參觀」過三軒茶屋附近首都高太平梯後沒幾天,
我就跑到西國分寺去了。
起來,還不都是為了一家「老早以前曾經存在在國分寺的爵士喫茶店」

四谷、御茶之水到本

《挪威的森林》渡邊與直子的東京散
我的心情有點激動。
不只因為自己終於走過這本十多年來,已經讀過不下十次小
裡,
主人翁走過的路;也或許因為發現,不知不覺之間,東京這個城市,
已經承載著太多自己人生中的重要記憶。

目白、早稻田、新宿DUG、日本橋
《挪威的森林》渡邊和綠的東京

我甚至想聞聞空氣中那汗水、體臭和垃圾臭氣味,
以及因為大家都把要洗的衣服丟進床下,沒人定期曬棉被,
因此吸滿汗水而發出無可救藥氣味的棉被。

從《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到《舞.舞.舞》的都心散

遵照這段旅程的莫名路徑,我踏入位於青山道上的紀伊國屋超市,
檢視蔬果的排列方式及完美度,是否如《舞.舞.舞》及
《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書裡描寫這般。
也當然一一為那些「可能受過訓練的蔬菜們」拍了照。
哎呀,
無聊還真是無聊。

繼續《1Q84》的東京探險
這一段旅行,從三軒茶屋附近那充斥著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高速車流駛過的首都高開始;走過大半個東京,
最後又回到充斥著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高速車流駛過聲音的高寺附近環
七號線。

最後,《黑夜之後》
單獨前來的客人似乎多了起來。有用筆記型電腦寫東西的人。
有用手機在接收傳送簡訊的。有跟她一樣在專心讀書的。
也有什麼都不做,只是一直望著窗外,在想事情的。
——
村上春樹.《黑夜之後》
這些人裡
用筆記型電腦寫東西的人,那就是我。

後記
幾個月前,我還以為因為《1Q84》一書到六本木Singles Bar的想法有點前衛,
沒想到《1Q84 Book3》推出之際,六本木Singles Bar居然推出
感謝青豆小姐光臨本單身酒吧
《1Q84 Book 3》出版紀念:
提供來此暢飲男士,免費請一位女士喝杯Tom Collins促銷活動。

0-2 容試讀】一段關於村上春樹的東京旅行

「妳在哪?」
頻繁地,人們這麼問我。這些年,飛來飛去,從這裡飛到那裡,從那裡飛到這裡。遇到這個問題,我總不知該如何回答適當。

「在東京。」很大一部分比例時間,我在東京。
「在東京做什麼?要待到什麼時候?」人們下一句約莫是這麼問。
在東京的理由許多,事實上,過去這些年,東京是我的大本營。

「和村上春樹在一起。」

有幾次我這麼回答。
這麼
,實實在在因為,我在東京的生活,大部分時間,平淡的近乎無趣。偶爾能見面喝喝咖咖一起吃飯的朋友,用幾根手指就能數完。所以日常生活裡,除了便利商店店員、迴轉壽司店師傅,以及咖啡館老闆之外,現實上並沒有和任何人有面對面實際的對話。

除了例行工作,精神上,這些年來,一直靠著反覆
讀村上春樹的書渡過。

當然,書架上還有無以數計各式各樣其他的書,別的作者的書。我頻繁地購買大量日本雜誌、書籍、情報誌,也不厭其煩驢子似一次又一次從台北扛幾十公斤的書囤積在東京僅容旋身小公寓裡。(自然總是超重而過海關毫無例外地千辛萬苦)

一個人住東京,無論再忙,仍有大把大把精神上空
的時光;這時,把喜愛的書帶在身上,是比較可靠的解救方式。大部分喜歡的書,我都讀過兩次以上。書海茫茫,能讀超過兩次以上,重讀時仍能沉浸於讀樂趣之中的書,少得可憐。隨著不同年齡、心境,重讀一、二十遍,居然還能呵呵大笑,或在其中感受到新東西的,算來算去,可能真的只有村上春樹。
仔細想想,過去這麼多年裡,身邊的朋友來來去去,連貓也來來去去,一直一直在東京生活裡陪著我的,卻是村上春樹。

八年多來,有三次左右,我按著出版順序,把村上春樹的作品,一本一本仔細地重讀一遍。一次大約一個月上下。以總的時間來看,總共三到四個月。這麼
,當然並非一本都重讀過。因為移動的關係,村上的作品總有些不在我身邊。偏偏次又是我想找的那一本。後來心一橫索性在東京台北,各放一套。加上結束美國留學離開波士頓前留給朋友的一套,我想村上春樹的一本書,我都至少買過三本以上。不知道能不能和時報文化申請成為榮譽會員?

這三.四個月時光,大抵間隔數年。

第一次是初抵日本工作,被安置在方圓百哩什麼都沒有招待所的時候。
到什麼都沒有,的確是真真實實的麼麼都沒有。公司的豪華招持所依山靠海,主要提供給臨時出差、開會之類外賓使用。我和公司簽下一年合約,既不屬於永久員工,卻也不算外賓。為了省卻我購買傢的麻煩,於是安排招待所讓我長期居住。事後看來,固然省去許多麻煩,卻是個大錯誤。偌大招待所除了我的房間之外,還有十一個左右空房間,以及大概有一個網球場那麼大的氣派會議室。這棟美麗的巨大別墅位於山丘頂上,距離最近的電車站以我的速度走路需要五十分鐘,一到夜漆黑一片並且四下無人。方圓四下連家便利商店都找不到、沒有任何朋友、日語忘得一乾兩淨,而且單身居住在山頂上的空蕩別墅,真不是開玩笑。我想任何一個人如果處在類似情境,八成都需要應變出鎮定身心的辦法來。

連續過了幾天想盡辦法熬過夜
日子之後,我想到村上春樹。他的小,有幾本是我一直沒讀完的;況且,時至當下,我還想不出任何一個其他作家的作品,能讓我如此熱衷讀,並且數量龐大足填補好一段時間。

拜託朋友從台北扛來的整套村上春樹彷彿甘霖。一頁頁沉浸在他的文字裡,至少讓我對窗外咻咻風吹草動的注意力和隨之而來的不安減低不少。就這樣,我一個人,在聽著風聲的海岸公寓裡,把義大利麵丟到滾著水的鍋子裡,拉開啤酒罐,一點一點讀著村上春樹。事實上,彼時的我還一點也不喜歡啤酒。不過,讀著村上春樹,自然而然覺得應該喝啤酒的人,應該至少也有成千上萬吧?

然後,就像任何一個可能的村上春樹讀者,假日的時候,我試著坐電車到青山、高圓寺或什麼地方,尋找似乎固執兮兮,一個人默默在櫃台後面,一邊親手做點下酒小菜,調On the rock威士忌,一邊換LP唱盤的爵士喫茶店老闆身影。

結束一年工作之後,我搬到東京市區,進入學校,再度開始研究生涯。日子異常忙碌,除了研究本身的壓力之外,終於離開大公司羽翼在這個幾千萬人口都市求生存,一開始遇到各種各樣生活上的挫折真是慘烈得可以。

我繼續讀著村上春樹。然後試著儘可能地找出時間逃離東京喘一口氣。

當時博客來網路書店舉行了一次簡體書特賣,其中包括許多年後繁體版才推出的《村上朝日堂》三書。雖然一開始感覺翻譯有些拗口,習慣之後倒也問題不大。簡體版本印刷密麻,三本加起來字數不少,體積卻輕又小,那幾年幾乎變成我背包裡的固定物件。已經在東京這個巨大都市生活幾年,同時也逐漸演變成
剛出二、三本書,開始在報章雜誌寫幾個專欄,三十多仍然白天在都心閒晃(雖然仍然是學生)的我,對於書寫《村上朝日堂》時背景年齡都十分類似的村上春樹心境和生活好奇不已。簡直是逐字分析地一遍又一遍重讀。

無論重讀多少次,總是捧腹
倒,深感認同。不知道多少次想把部落格名稱改為《佩朝日堂》。

第二次完整重讀,是論文口試前百般焦慮的一段日子。當時發生了非常非常多不可思議的事,我的腦子裡一團亂。論文的巨大壓力在即,事實上應該讀的,是列印出來不比村上全集疊起來薄的學術文獻(事後當然也的確讀完了);為了安定焦燥不安的心,著著實實卻在動筆寫論文前,再重讀了一次村上春樹。躺在床上、在咖啡館裡,論文一個字都寫不出來的我,一本又一本繼續讀下去。把村上春樹完全讀完,居然還把谷崎潤一郎的《細雪》,還有架上的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夏目漱石等等全讀了一遍。

當時我已帶著《遠方的鼓聲》去過村上春樹寫《挪威的森林》,以及《遠方的鼓聲》一書背景之一的希臘斯佩察鳥、米克諾斯島、克里特島等地。著手自己《希臘.村上春樹.貓》一書構想在當時成型。當然,我還得找出時間重回希臘,一探春樹島、羅德島等地。彼時,重新有系統
讀村上數十年來著作,相對於初抵東京,或更久遠前不認識這個城市之際讀的模糊印象,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書中出現的地名,都市裡瑣碎卻真實的生活細節、心境,從單純的文字,演變成實際影像在腦海中浮現。

走在
谷擁擠人潮之中,想到的是《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裡島本有一點跛的腳步;坐中央線經過四谷時,不禁想起渡邊徹和直子在《挪威的森林》裡的重逢。這幾年我都住在吉祥寺,所以次再翻開《人造衛星情人》,總是激動不已。走到神保町附近三省堂書局,就忍不住想,會不會有一天在這裡看到買下我的書的讀者。

於是,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將進行一次《關於村上春樹的東京之旅》。

寫完《希臘.村上春樹.貓》之後,花一段時間,重新以按著村上春樹的角度,再一次認識這個我以為已經熟悉城市的念頭逐漸強烈。

這段旅行,
時大約一個月。在這之間,我帶著村上春樹的書,一邊重讀,一邊一本一本試著走過書裡出現的場景。這是第三次完整地重讀村上春樹。

接下來您將讀到的,可以
是這一個月的《東京.村上春樹.旅》;或者,也可以是過去八年左右,村上春樹的文字,和東京這個城市,之於我,交織而成的故事。

這趟旅行,一直是個進行式,我驚訝地發現,即使已不知多少次重讀村上春樹的書,居然卻有嶄新的感動。踏著書中主人翁曾經的
腳步,我甚至懷疑:這裡真是我居住了那麼幾年的城市嗎?怎麼有那麼多角落,是我從來也不曾經過,一次也沒注意到的地方呢?

如《聽見100%村上春樹》一書作者,哈佛大學日本文學傑.魯賓(Jay Rubin)教授所言,我只是一個村上春樹的忠實書迷:

「最大的期望,是與讀者分享我
讀及翻譯村上長、短篇小,得知它們生過程時的興奮心情。如果我似乎快樂得有點得意忘形,敬請多多包涵。」

所以,在還來不及寫下《東京暮思》之際,請容我先以一個旅人的態度,和您再一次分享這段『宿命性摻入了濃濃村上春樹性』的東京旅行。

這段旅行、書寫這本書,最大的期望,是與讀者分享我
讀村上春樹長、短篇小、散文,得知它們生過程時的興奮心情。

如果我似乎快樂得有點得意忘形,敬請多多包涵。
真不好意思。

0-3 容試讀】目白、早稻田、新宿DUG、日本橋 --《挪威的森林》渡邊和綠的東京

(粗體字部份,為摘-村上春樹-作品)


渡邊和綠的四谷散


「沒有什麼人喜歡孤獨的。只是討厭失望而已。」
如果你要寫自傳的話,那時候可以用這句獨白喲。


《挪威的森林》另一位女主角,是男主角渡邊徹大學「戲劇史」課同學,小林綠。小林綠出生於東京豐島區大塚書店人家。因為小時成績不錯,被經營書店的父母送到四谷附近的女子菁英中學。

女子中學,位落在書中渡邊和直子走過的四谷外濠土堤旁;小
裡,綠也帶渡邊來到此處:

「那家學校啊。」綠一面用小指尖抓抓眼睛旁邊一面
。「是聚集菁英女子的學校噢。聚集上千個教養好成績也好的女孩子。當然,全是有錢人的女兒。要不然也上不了。學貴很貴,經常要捐款,到修業旅行還包下京都的高級旅館,用漆器餐几吃懷石料理,一年一次到Hotel Okura的餐廳講習西餐禮儀,總之不是普通的噢。」

Hotel Okura
?讀過《1Q84》後再重讀《挪威的森林》,突然見到Hotel Okura字眼,很自然注意起細節。
從四谷車站附近走上外濠土堤不久,能看到小
裡提到的女子菁英學校「雙葉高中」。而這裡,《184》書中的重要場景之一「Hotel Okura」第一次在村上春樹小中出現。

我和小林綠兩個人在公園的長椅坐下,眺望她曾經上過的高中學校的建築物。校舍上攀爬著上綠藤,屋簷上停著幾雙鴿子正在讓翅膀休息。是富有古老情趣的建築物。

如果
「三軒茶屋」是《1Q84》一書的起點的話;那麼「四谷」,也許可以是《挪威的森林》的起點吧。


目白樁山莊附近摔到頭的胸突阪.

《村上朝日堂》「搬家」一文中曾寫道:

我是在一九六八年進大學的,首先住進目白的學生宿舍。這宿舍在椿山莊的鄰近,現在還存在,所以如過經過目白通的時候,不妨瞄一眼看看。

雖然一直很想瞄一眼看看。不過這麼多年來,一次也沒有經過過目白通。既不是早稻田大學的學生,又從來沒有機會到四季飯店集團的樁山莊住,平常有什麼理由會經過目白通呢?

也曾好幾次半開玩笑請託早稻田大學朋友,看看能不能讓我潛入如今仍存在目白通附近,當年村上居住過的「和敬墊」拍照參觀。不過直到這趟「旅程」開始之前,始終未能成行。

踏過《挪威的森林》裡,渡邊和直子那一段長長的散
路線,很自然下一個目的地,就是位於目白的「和敬墊」。

雖然在小
裡並未點名,《挪威的森林》、《挪威的森林》簡短版本《螢火蟲》短篇小裡,男主角渡邊徹所就讀的大學及故事裡出現的男生宿舍,都是以村上春樹早年就讀以及居住過的早稻田大學和附近學生宿舍「和敬墊」為藍本描寫:

那個宿舍在東京都
一個視野良好的台地上。佔地廣闊,周圍圍著高高的水泥牆。穿過大門,正面聳立著巨大的樹。樹齡據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年了
水泥鋪道像是順著那巨大的
樹而迂迴似地轉彎,然後再度恢復成直線穿過中庭。中庭兩側有兩棟鋼筋混凝土的三層樓建築物,平行地排列著。是開有許多窗子的大建築物,令人看了有一種公寓改造成的監獄,或監獄改造成的公寓般的印象。但不是不清潔,也沒有陰暗的印象。從經常敝開的窗可以聽見收音機的聲音。




十八、九的村上春樹,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人過日子,住在大學學生宿舍裡生活非常快樂。剛開始可以喝酒的年齡,差不多上都走下目白的斜坡到早稻田大學附近喝酒。因為年輕,不懂得節制,手頭也沒什麼錢,喝的是便宜的日本酒,咕大口喝,喝必醉,而且是爛醉,喝醉之後,因為學校附近到處都是諸如「粉碎日帝」或「級對阻止原子潛艇進港」之類的看格,拆下來,就可以搬運喝醉的人了。

因為爛醉經驗太頻繁,村上春樹的文字書寫,或是實際生活,幾乎都不見日本酒蹤影。相對而言,啤酒是大宗,葡萄酒及威士忌則隨著小
主角年齡增長出場比例逐漸提高。在《村上朝日堂反擊》裡,村上春樹寫道:

我現幾乎不喝日本酒了,這是因為學生時代一直喝日本酒惡醉的後遺症。
相反的如果去到啤酒國度的話,我很可能會被奉為VIP級上賓。個人的消費量相當大,在小
裡也一直很支持,常常代為宣傳。我知道有好幾個人一讀完的我小就立刻跑到酒館去買啤酒回家。

因為《村上朝日堂》系列三書,我實在讀過太多次。搞得每每走到大學校園附近,看到大字報看板,就連想到擔架。甚至腦袋裡竟然不自覺會模擬起拆下大字報看板做成擔架的可能性。第一次走進早稻田大學,雖然對早稻田大學有些不好意思,最先注意到(首先拿起相機拍攝對象)的,居然是各式各樣大字報看板。當然學運的時代已過,不知道為什麼看板仍然許多。不知道該感謝村上春樹還是怎麼樣,在東京除了高速道路太平梯之外,另外也拍了不少大字報看板。(就算有一天會寫這本書,也不需要那麼多大字報看板的照片啊?)

還有斜坡,目白學生宿舍位於斜坡之上,
每晚走下斜坡喝酒的年輕學生,到夜裡再用大字報看板做成的擔架搬運喝碎的人爬上斜坡回宿舍,一次擔架斷裂狠狠摔下,就在樁山莊旁邊的石階上:

不過只有一次,在目白的斜坡上,擔架斷裂,我的頭狠狠地撞在石階上。搞得頭一連痛了兩三天。

在石頭斜坡從擔架摔下來,怎麼想都非常痛。東京都市裡,至今仍然存有不少斜坡,也因為這段文字,
每每經過其他斜坡(點)時,還是忍不住聯想到如果摔在這裡的話,應該非常痛吧?

文字這種東西,無論如何總會在什麼方面影響到讀者,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

雖然
起來有點可笑。 因為很少搭和地下鐵東西線共用月台的總武線列車,我一直到居住在吉祥寺四、五年後,才驚訝地發現,從吉祥寺,居然有直達早稻田大學的電車。(這麼看來,小裡安排男主角渡邊搬到吉祥寺也很合理)

從吉祥寺出發,到早稻田站(應該也是搬到吉祥寺後渡邊上學的路線)。按地圖穿過早稻田大學大隈講堂往北邊新目白通走。神田川到這裡剩下窄窄如水溝般寬度,跨過神田川,通往台地上方的階梯,一旁立著標示「胸突阪」名稱立牌。這個胸突阪,就是當年村上春樹摔到頭(頭)的地方啊。

偶有幾個年輕人上上下下階梯,也有帶著狗散
的老人。我拿著相機,站在雖然從書中看過照片,但總算親眼在面前的斜坡,想著當年十八村上春樹摔到頭的情景。小裡年輕男主角渡邊徹,就是走下這段斜坡,到學校上戲劇史及德文課的吧。仔細想想,這趟旅行到此,好像盡拍一些奇奇怪怪場景。不過,若非如此,恐怕這些東京角落之於我,也僅如過眼畫面?


和敬塾

宿舍房間再怎麼善意地看都談不上是有詩意的空間。大多的房間架子上都排列著電晶體收音機、收風機、電熱水瓶、電熱器、速泡咖啡、茶包、方糖,和煮泡麵用的鍋子和幾件簡單餐具。泥灰牆上不是貼著《平凡》Punch 雜誌上的美女彩色照片,就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撕下來的色情電影海報。

斜坡左手邊,很快能見到「和敬塾」邊門。就像所有的大學男生宿舍,門口可以看見偌大棒球場,年輕男孩們正鬧轟轟打著球。這就是到久仰大名的「和敬塾」。當然,是男生宿舍,不知和《挪威的森林》廣大讀者群有沒有關係,門口清楚標示著「非關係人士請勿進入」字樣。

無論從那個角度看來,我都像是「非關係人士」
性別不對年齡似乎也離大學生有些距離,身上還背著單眼大相機。

儘管如此,卻無論如何想躡手躡
走進。我想看看那些大體上都髒得可怕。垃圾箱底下黏著已經發霉的橘子皮,代替菸灰缸的空罐頭裡塞滿了十公分左右的菸蒂 因此發出悶臭的氣味的房間。也想看看是不是到處散亂著泡麵的塑膠袋、啤酒空瓶,什麼的蓋子之類東西 。從大學男生似乎沒特意遮掩的窗玻璃裡看進去,有幾個男孩正在讀書,也有在聽音樂的。不大的房間推擠著亂七八糟東西。雖然看起來不特別舒適,自然都是便宜商店裡買來的玩意,那卻是個確確實實散發著青春氣息的地點。

或許因為是年末週末時間,宿舍顯得十分寧靜。我像是
偷偷闖入心怡男孩宿舍(勉強來也是)的女生,心碰碰跳,既好奇,也有點緊張。(到底有什麼好緊張的呢?)我四處張望,不時拿出相機拍,怎麼看行跡都頂可疑。如果遇到舍監詢間,該老實解釋嗎?




雖然對大部分人而言,這可能是東京毫不引人注目的學生宿舍之一。住在和敬塾的年輕男孩們,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意這事。對我而言,在讀過這麼多次《挪威的森林》之後,真真正正站在書中如今仍然幾乎沒改變存在的場景裡,心裡的感受很難描述。我想到小裡渡邊君在國立大學讀地理系的室友,那個個清晨,總要從床上跳下來做收音機早操的突擊隊;想到因為渡邊君讀過費滋傑羅《大享小傳》(The Great Gatsby)所以:「能讀The Great Gatsby三次的人的話,應該可以跟我做朋友。」,在東京大學讀法律並且據曾經和上百個女生睡過覺的永澤君。

我甚至想聞聞空氣中那汗水、體臭和垃圾臭氣味,以及因為大家都把要洗的衣服丟進床下,沒人定期曬棉被,因此吸滿汗水而發出無可救藥氣味的棉被。雖然
無聊實在是相當無聊。


荒川都電

我穿上燙得平平整整的襯衫離開宿舍走到都營電車的車站。星期天的學生街簡直像死
了似的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人影,大多的店都關著。街上的各種聲音比平常更清晰地響著。空著木屐的女孩子一面發出的聲音一面橫切過柏油路,都電車庫旁邊有四、五個小孩排著空罐頭往那當目標投著石子。有一家花店開著,於是我在那裡買了幾株水仙花。

如今,荒川都電是東京除了私鐵四谷田線之外僅存的路面電車,也是東京都23僅存的都電路線。從早稻田車站出發的荒川都電,經過故事裡小林綠家裡經營的書店及住處豐島區大塚,到荒川區。就像綠在四谷高中旁和渡邊所:「全校只有我一個人住在豐島區」,都電沿路屬於東京都23區裡比較庶民的所謂下町區域。風景以及居民氣質多少仍存留著昭和年代殘留的氣息,和快速現代化的東京都心或是相對座落高級住宅的田園調布、港區麻布、世田谷等地的相當不同。侯孝賢導演《珈琲時光》電影裡,一青窈飾演的女主角陽子居住的雜司谷,就在都電鬼子母神前站附近。看過這部電影的人,或許會對女主角從公寓出門,一路走到車站,搭乘都電至大塚車站轉山手線的情節有所記憶。電影裡一青窈的住處,和一般印象裡的東京街景相當不同,那附近環境,正是荒川都電沿線的風景。

星期天早晨的都電,只有三人一組的歐巴桑搭乘。電車緊貼著一家家的屋簷行進。有一家的曬衣陽台上一連排列著十個番茄盆栽,在那旁邊一隻大黑貓正在曬太陽。還可以看見小孩子們在庭院裡吹肥皂泡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石田沾美的歌。甚至還飄著咖啡的氣味。電車像縫合著如此親密的後街般滑溜溜地跑著。

相對應於擁擠、緊張的大東京地鐵,草綠色,有點古樸車廂,在路面緩緩行駛的荒川都電別有一番風情。即使居住在東京都的人,假日到早稻田附近,買一張都電一日卷,沿路走走停停,散散
逛逛,也能有出門渡假的小旅行心境。春日櫻花盛開時節,粉紅色櫻花隧道映襯著草綠色都電車廂景像,常是攝影愛好者捕捉的對象。(意思是我也在那裡,等待一班班列車出現過)

都電大塚站下車,可以看見故事裡小林綠家裡經營的「小林書店」附近環境。當然不是貴族高中裡同學們想像:應該是和紀伊國屋一樣那麼大的書店吧?如書裡描寫,這裡的馬路並不大起眼。沿街排列著的商店看來生意也不怎麼興旺,就算是書店,也只是街頭巷尾的陳舊小書店罷了。

因為沒有受到戰爭轟炸,荒川都電沿線許多地方,仍然存留著老舊風格樓房。或許看來破舊凌亂,但在整個大東京,愈來愈毫無保留地高樓化,現代化,一區和一區之間,逐漸趨向雷同的今天;繁忙.擁擠、新潮,成為人們對東京幾乎一致印象的如今;回頭走進這些彷彿並未隨著時代前進,時光在巷弄間似乎靜止不動的下町區域,也演變成人們在這都會裡尋找一絲過去生活痕跡的方式。書店裡,常常見到所謂「下町散
」、「昭和散」之類書籍雜誌,是在東京,除了看設計、看新建築、看潮流之外的另一類復古旅行。對我而言,與其參觀六本木之丘、表參道之丘,中城之類新落成建築,我更喜歡沿著荒川都電走走停停,拍拍看看。在沒什麼人的巷弄裡迷迷路,然後和轉角正在烤糯米丸的老奶奶買一串塗了甜甜醫油剛烤好的熱糯米丸。一不小心,還會以為走進日本電影《終於幸福的三丁目》場景也不一定。


新宿紀伊國屋書店、歌舞伎町及爵士喫茶館DUG

德語課上完後,我們搭巴士到新宿街上去,走進紀伊國屋後面在地下室的DUG去,各喝了兩杯伏特加東尼。
「我偶爾會來這裡,因為從白天喝酒也不會覺得慚愧。」她

「那麼常從中午就喝酒嗎?」
「有時候啊。」綠把留在玻璃杯裡的冰塊卡吱卡吱地搖響著。「有時候日子變得難過的時候,就到這裡來喝伏特加東尼。」
「日子難過嗎?」
「有時候啊。」綠
。「我也有我的各種問題呀。」

《人造衛星的情人》、《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裡的主角,大體上都喜歡讀書。小裡很常出現的場景,要不是男主角自己就是爵士喫茶咖啡館老闆,就是男主角在書店買了書,到附近找家爵士喫茶店點杯咖啡,讀剛買的書。書店及咖啡館大多未具名;不過,在《挪威的森林》,或是後來小1Q84》裡男主角天吾常去,也出現名字的書店,是位於新宿東口的紀伊國屋書店本店:

我在擁擠得像上下班尖峰時段的電車裡般的紀伊國書店買了福克納的《八月的光》,挑了一家音量特別大的爵士喫茶店走進去,一面聽著歐
特.寇門、巴德.包威爾之類的唱片,一面喝又濃又熱又難喝的咖啡,讀著剛買的書。

不知和讀村上春樹有沒有關係(應該沒有),在東京生活,除了住處附近小書店之外,最常逛的就是新宿紀伊國屋書店。

「好久沒去紀伊國屋書店了哪。」有時候突然會怎麼想起來。

當然不是因為去新宿麻煩,再怎麼
,距離我的住處,也不過十幾分鐘車程。沒時間也並不是因為如此。問題在於,新宿紀伊國屋書店對我而言,好像有一種非得下個:「Yoshi!今天就去逛紀伊國屋書店吧。」之類決心才去得了的感覺。

沒有要事,我不太特別喜歡經過新宿,原因主要是實在儘可能不想待在令人頭痛的新宿車站。如果您曾經旅行至東京,應該很難不對新宿車站的錯綜複雜以及人潮洶湧印象深刻。平均統計,一天經過新宿車站的人次,光是JR線就有超過一百五十萬人次,是日本車站第一。若加上其他私鐵,一天進出人次超過三百六十萬人,是世界進出人次最高的車站。若是稍稍有什麼事,在新宿車站某處停頓下
腳步,被幾百幾千個好像全以逃命速度快速通過身邊的人超過,恐怕很難不覺得壓力沉重吧?

所幸工作生活並不太需要經過新宿車站。因為有Yodobashi Camera電子用品商場及Canon相機維修中心,
隔一陣還是會繞過看看新的電子品或拿相機清理晶片。(後來Yodobashi在吉祥寺開幕新店之後,新宿店也不去了)維修中心平日六點關門,處理完事情後就前往位於車站新南口附近的紀伊國屋書店新南口店。相對來,因為不太喜歡新宿東口附近歌舞伎町雜亂氣氛,位於東口,也是書中出現的本店反而少去。老實還有一個原因是連續好幾年我都搞不清楚從新宿西口到東口到底要怎麼走才好。

從新宿車站新南口空橋連沿著高島屋方向走,接著就能接到紀伊國屋書店三樓。慣例先坐電梯到陳列洋書、攝影藝術書類的六樓。從前洋書區有一櫃擺放台灣出版的書,選書原則不太清楚,大概有幾本熱門政治方面的書、幾本最近的暢銷書、幾本文學書、幾本旅遊類的書,還有就是一些所謂海外中文書店總會看到的某些實在蠻奇怪的書。

人在異
次逛紀伊國屋書店,總會先到那一區,好像有點望書止的意味(雖然怎麼,我窄小房間書架裡的中文書,都比這裡齊全豐富,而且量恐怕也大於紀伊國屋書店裡的中文藏書。)當然也想看看,會不會有一天看到我的書。很殘念,這麼多年下來,一次也沒有。看來還需繼續努力。

前幾年這區似乎收掉了,大概經濟效益不高,可惜。這樣在東京到底要怎樣才能買到我的書呢?

然後逛攝影區,一連好幾櫃攝影書,歐美、日本出版的都很齊全,光是翻
也很過癮。

再來跳過五樓直接到四樓旅遊區。這裡大概所有相關的出版物都找得到,過期雜誌也幾乎都有。可惜
次逛到中途,發現幾本好書正高興著,耳邊就響起:「各位親愛的顧客,距離今天紀宿紀伊國屋書店營業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云云廣播,次都只好連滾帶爬草草抓幾本書匆匆結帳。這一點,日本書店如果能和台灣的誠品書店學學就太好了。

書裡出現的紀伊國屋新宿本店位於車站東口伊勢丹百貨附近。因為嫌麻煩,我很少在新宿東口附近走動。東口附近歌舞伎町及紀伊國屋書店一連好幾次在村上春樹的小
裡出現。《挪威的森林》裡,和男主角渡邊一同住在和敬塾,頭腦很好的永澤君,雖然有固定女朋友,偶爾還是會邀渡邊一塊到歌舞伎町酒吧隨便找女孩子睡覺。一次等了一個上找不到適當可以睡覺的女孩,決定去女朋友家過夜,留下渡邊一個人在夜裡新宿東口附近閒晃。渡邊在滿堡店吃了吉事漢堡又到附近二輪電影院看完不太有趣的電影,實在沒別的事可做,最後只好走進一家通宵營業的喫茶店一邊咖啡讀書,一邊等第一班電車。

通宵營業的喫茶店?我很難在家專心工作。因為工作、寫作需求,一到一個城市,立刻想弄清楚的,就是可能長時間停留的咖啡喫茶館所在地及營業時間(愈
關門愈好)。當然新宿東口歌舞伎町附近,並非我樂意停留過夜的場所;不過,正在東京歌舞伎町旁,居然的確開著一家一九七年代創業至今,二十四小時營業,雖然裡頭客人模樣有那麼一點怪,不太在意的話,氣氛倒是高貴如其名的咖啡館「珈琲貴族」。珈琲的價格相對高一些,味道卻相當香醇。燈光柔合,輕聲播放著舒服的爵士樂,居然還提供無線網路及插座。如此咖啡館在台北相對來很普遍,在東京卻是除了網咖之外難得的意外。

一夜,決定在《珈琲貴族》通宵工作一次試試看,因為離家不遠,別人趕著末班電車離開,我卻搭乘末班電車來到新宿。事實上,我還蠻喜歡夜裡咖啡館裡那一股有點沉靜,別於白日的氛圍。平日夜裡人並不多,獨自佔著角落黑色皮沙發寬敞的座位,牆角喇叭裡播放的音樂優美
柔,侍者用金色滾邊高貴漂亮咖啡杯送上維也納咖啡,雪白鮮奶油盛在美麗的瓷杯裡,連一旁糖罐都精美得讓人注目。如果不是一會兒出現在隔壁桌,姿色身材艷麗,卻有著十足男聲的二對男女()的限制級火辣對話,我或許會以為自己其實身處歐洲古典咖啡館也不一定。

常出現歌舞伎町場景,和村上年輕時的經驗有關,在《爵士群像》裡,有這麼一段回憶:

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我曾經在新宿歌舞伎町的一家不怎麼起眼的餐廳打通宵夜工。從
上十點到早上五點在惡劣空氣中工作,和沒趕上最後一班電車的醉客一起搭頭一班電車,回三鷹的住處。

當時村上春樹時常到打工地點不遠處一家營業到相當,名為「Pithecanthropus Erectus」的爵士小酒吧,邊聽爵士樂邊喝咖啡。如今,在橫濱蒲田附近仍有一家經營超過三十年,名為「Pithecanthropus Erectus(直立猿人)」的爵士小酒吧。從一九六年代就在新宿三丁目伊勢丹百貨附近營業,村上春樹小裡唯一點出名字的爵士酒吧DUG於二○○六年底結束營業。經營了四十年之久,也是知名爵士攝影師的老闆中平穗積想休息一陣,多些時間,或許到巴黎、紐約再拍攝更多爵士樂者影像。



DUG雖然結束,也位在新宿三丁目的New DUG則交給兒子中平墨經營,自己偶爾現現身打打招呼。早年DUG夜裡有現場表演,是新宿附近重要的爵士酒吧之一,如今位於地下室的New DUG仍維持舊有氣氛,可以輕輕鬆鬆喝喝酒聊天,聽聽爵士唱片,也是《挪威的森林》裡,綠偶爾心情不好邀渡邊去喝酒的地方:

「嘿,渡邊君,下午有課嗎?」
「有德語課目跟宗教學。」
「那可以翹課嗎?」
「德語不行。今天有考試。」
「那麼那堂課後一起上街去喝酒怎麼樣?」
「從中午兩點開始?」我問。


然後,在DUG,綠一邊喝伏特加東尼吃開心果,一邊藉著和渡邊胡
八道排解心裡的不順:

「可是這是幻想情景嘛。」綠
。「而且讓我看你那個,就在我眼前。挺起來的。於是我『不行啦,真的不行,那樣又大又硬實在進不去嘛。』」
「沒那麼大的。普通而已。」
「沒關係呀。因為是幻想嘛。


嘴裡講著這些,綠的心裡卻十分悲傷。父親此時握臥病在御茶水附近大學附屬病院,所剩時日不多。在DUG喝完酒的隔週,綠找了渡邊一塊到醫院陪父親,一同走過部分渡邊曾和直子散到的御茶水;不久之後,綠的父親就過世了。


日本橋高島屋的餐飲街和下雨的頂樓

「去吃飯吧。我肚子餓扁了。」綠

「到哪裡?」
「日本橋高島至百貨的餐飲街。」
「何必還特地跑到那種地方去呢?」
「我偶爾想去那裡呀。」


我去了日本橋高島屋,一個濕濕冷冷的夜。雖然並不特別對百貨公司餐飲街感到興趣。不過來,這麼幾年來的確一直未曾找到在日本橋站下車的充份理由。

去過三軒茶屋、走過《挪威的森林散
道》,因為村上春樹的文章,總算讓我在東京的足跡稍稍伸展隨身攜帶東京地圖,盤算散路線,居然讓住在東京好幾年,卻寧可窩在吉祥寺哪都不想去的我,重新發現這個城市許多未曾注意的角落。

高島屋集團創業於江
時代末期,座落在日本橋的高島屋在昭和八年(西元一九三三)開幕。西歐史建築基調,融合和風建築元素的日本橋高島屋,開幕當時全館裝備了在一九三年代還很稀奇的冷暖氣。所以當時有「東京天氣炎熱的時候,就是到高島屋的時候的宣傳語。平成二十一年(西元二○○九年),成為第一個被國家指定為重要文化財的百貨公司。如今,百貨公司裡,仍然保持開幕時期手工操作電梯,外觀,大門,入口等處,也完整保存著昭和初期年代姿態。雖然我對百貨公司實在興趣不大,還是忍不住進進出出拍攝了不少照片。古銅色寫著「高島屋」三個漢字的大門威嚴十足,外許多細節也遠遠比現代新創立的百貨公司吸引人。從外觀來看,讓人連想到倫敦市區史悠久的哈洛德百貨(Harrods)百貨公司。除了地下餐飲街之外,後來綠和渡邊約會的屋頂廣場,也是都市裡很難得的休憩場所。

從地下鐵銀座線日本橋站下車,可以直接通往高島屋地下餐飲街。在這裡,渡邊和綠比較過個家
窗裡的樣本模型後決定吃什錦飯盒。

我們把裝在半圓形便當盒裡的什錦飯全部吃光之後,喝了湯,喝了茶。綠抽起香菸。抽完菸她什麼也沒
就突然站起來拿起雨傘。我也站起來拿傘。
「現在要去哪裡?」我試著問看看。
「到百貨公司來在餐飲街吃完飯了,接下來當然是上屋頂吧。」綠


實在是很奇怪的一趟旅程,這會兒,我居然在日本橋的高島屋地下餐飲街,趁著店員不注意,拍起窗裡的什錦飯盒。如果這也算是旅遊紀行的話,這種行程究竟會對什麼樣的人有意義呢?地下飲食街裡有銀座木村屋的紅豆麵包、有新宿中村屋的和果子、有資生堂的洋果子、有小倉屋的羊羹、山本海苔、吉兆料亭料理、神炸肉餅,事實上,能想得到的什麼這裡幾乎都有。我沒買飯盒,趁著打烊前,到屋頂走走。
{p409}

日本百貨公司屋頂樓層,通常開放為兒童遊樂場,擺些孩子們喜歡的玩具。自然,一旁也有提供帶孩子母親們休憩聊天的簡單咖啡座。另外一邊常是寵物店,若不是籠子裡關著幾隻可愛的小貓小狗,就是販賣著寵物用品,也可以帶寵物在屋頂散
。我雖不熱衷在日本百貨購物(事實上是因為沒錢),開始住在東京時而寂寞,偶爾就到住處附近東急百貨頂樓看看小貓小狗過乾癮。後來因際會收養了二隻被丟棄在百貨公司門口紙箱裡的小貓,也因此常到百貨公司頂樓為牠們買點什麼。




渡邊和綠上去高島屋屋頂是個雨天:

雨天的屋頂一個人影也沒有。寵物賣場看不見店員,商店和兒童騎乘的遊樂車馬賣票口的鐵捲門也關閉著。我們撐著傘,在淋得濕嗒嗒的木馬、庭園椅、貨攤架之間漫
著。我很驚訝在東京都心居然有這樣毫無人跡的荒涼地方。綠想看望遠鏡,因此我為她塞進錢幣,在她看著時一直為她撐著傘。

這天雖然沒下雨,搭電梯上屋頂時百貨公司已接近打烊。除了一旁寵物部門一位老伯伯之外,屋頂上一個人也沒有。露天咖啡座已經收起,幾張桌椅在月光下顯得有點寂寞。在東京都心,百貨公司頂樓確實是難得清靜的地點。年輕男孩女孩偶爾上去沒什麼人的屋頂約會,總比站在大街喧囂人群中浪漫一點:

我們在遊樂區的後面撐著傘擁抱。身體緊緊貼著,嘴唇互相探索。
我把傘放在
邊,在雨中緊緊抱住綠。只有奔馳在高速公路上車輛鈍重的輪胎聲簡直像霧靄般籠罩著我們周圍。雨無聲而執拗地繼續下著,把我們的頭髮淋得透濕,像眼般沿著臉頰滴落。

讀著讀著,突然覺得,這如果在雨天,和某個心怡男士爬上百貨公司頂樓,好像也蠻不錯的。可惜在東京這麼多年,這件事一直沒發生過。

0-4 容試讀】老早以前相當有問題的國分寺一家爵士喫茶店老闆

(粗體字部份,為摘-村上春樹-作品)


Disclai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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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完全基於多年來一直想針對這位──老早以前相當有問題的國分寺一家爵士喫茶店老闆──和貓的關係做一次完整分析而寫。對於貓和爵士喫茶店沒興趣的讀者可以跳過去不看。


到東京的觀光客,難道會特地到西國分寺去觀光嗎?

《遠方的鼓聲》裡不是提到:

假定你是到東京的外國觀光客的話,難道會特地到雲雀之丘或多摩Plaza或西國分寺去觀光嗎?

「參觀」過三軒茶屋附近首都高太平梯後沒幾天,我就跑到西國分寺去了。
起來,還不都是為了一家「老早以前曾經存在在國分寺的爵士喫茶店」:

聲明在先,這裡不是男女老幼都能輕鬆進來的那種店。這家餐廳有播放音樂。如果你不是爵士迷的話,或許會覺得這音量相當不愉快。但相反的,如果你是狂熱的爵士迷的話,這音樂可能又嫌不
了。不管你是數於那一種部類,都請不要怪罪老闆。這是一個所謂「誰都不能滿足所有的人」的好例子。

《夜之蜘蛛猴》裡,有一篇《為老早以前國分寺一家爵士喫茶店做的廣告》似小非小的文章。

國分寺距離我居住的吉祥寺,只有四站距離,搭程JR中央線十分鐘之
就能到達,比三軒茶屋還近。

如果沒特別理由,吉祥寺以西的中央線車站我幾乎未曾去過。擠末班電車睡著坐過站因此曾經在三鷹車站下車過一兩次。三鷹離吉祥寺間隔相當近,台北來的朋友吵著去宮騎駿博物館時,就從吉祥寺車站租
踏車騎去,春天櫻花盛開有時沿著井之頭公園一路散過去。特別坐車過去倒是一次也沒有。

不過,我一直想去國分寺。

如果是村上春樹的書迷,大概對國分寺這個地名並不陌生。《挪威的森林》女主角之一直子,離開東京前租的公寓,就在國分寺。(所以安排直子和男主角渡邊徹在中央線上巧遇)

直子二十
生日是個雨天。男主角渡邊徹在大學附近買了蛋糕搭上電車,到直子公寓。

開了葡萄酒,吃了少許蛋糕,用過簡單的餐之後,坐在地上一面聽音樂一面喝剩下的葡萄酒。唱片一共有六張,從《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到Bill Evans的《Waltz For Debby》,重複用唱盤一張一張播放。



窗外下著雨,夜裡直子了很多話;然後,那一夜渡邊徹和直子睡了。


三鷹時期的彼德貓

《挪威的森林》裡,女主角直子住處設在國分寺。搬離位於目白大學宿舍的男主角渡邊徹後來也在吉祥寺附近找了房子。

和村上春樹的散文隨筆對照著讀,可以發現小
裡場景的設定,和村上過去生活經的關連。

二十二
,和大學同學陽子結婚之前,村上春樹曾在三鷹(散就能到吉祥寺)附近租房而居:

六疊寬附廚房月租七千五百圓(真便宜啊),在二樓的邊間,周圍全是原野,所以採光非常好。雖然離車站遠,要
辛苦也很辛苦,不過空氣很新鮮,只要稍微走遠一點的話,武葳野的雜木林還保存著自然的原始模樣,住起來非常愉快。

當時,村上春樹養了一隻波斯和虎斑的混血茶色虎斑貓,長像狗一樣大的公貓,名叫彼德:

我在學生時代,住在三鷹租屋時,撿過一隻小公貓。
是撿到,其實是在打工回家的途中,半夜走在路上時一隻貓自己從後面喵喵喵地跟上來,一路跟到我住的房子來。

為什麼叫彼德呢? 村上春樹一天聽到深夜廣播節目,有一位聽眾寫信:「我養了一隻叫做彼德的貓,可是這隻貓不見了,現在非常寂寞。」村上春樹想:「是嗎?那麼,乾脆就把這隻貓叫做彼德吧。」

雖然看來是個亂七八糟的理由,獨自住在吉祥寺養了貓的我,這種心境卻相當能體會。前段時間有一部以吉祥寺為背景的電影《咕咕貓》,女主角是獨自在吉祥寺居住養了貓的女漫畫家。在吉祥寺看完首映時激動地打電話告訴妹妹劇情——「會不會太誇張?導演該不會是
看過妳的日記?」得到這樣的回應。確實如此,簡直像坐在黑漆漆電影院裡看自己的故事似的。

三鷹時期的彼德是一隻習慣在三鷹附近武藏野森林裡生活的貓,還是學生的村上放假回家時,彼得就自力更生在森林裡抓點什麼吃生存下去。有一次居然
了鼴鼠放在村上枕頭邊炫耀。

不久之後村上結婚了,太太陽子家在東京文京區,開的是棉被店。「貓不可能帶來一起住,要賣的棉被如果沾上貓毛就不妙了。」岳父這麼


雖然捨不得,搬家當天餵給彼得一點鮪魚生魚片,村上春樹試著和彼德解釋:

「很抱歉,可是我這次要結婚了,因為對方家裡的情況特殊,我不能帶你過去噢。」而彼得只顧狼
虎嚥地拼命吃著鮪魚生魚片(也難怪。牠這輩子還沒吃過這樣的東西呢)因為是貓嘛,還無法理解主人的人生這種麻煩事。

坐上小卡車不久,陽子想想,「算了啦,還是把那隻貓一起帶過去吧。總會有辦法的。」

兩人急急忙回到公寓,抱起還在呆呆想著鮪魚的彼德,帶到陽子家。

不過,生下來就在三鷹森林裡
天抓地鼠追小鳥跑來跑去活過來的彼德到了東京文京區完全無法適應,肚子一餓,就到鄰居家廚房,毫不猶豫把那裡的食物走。就算被罵,也無法理解究竟做錯了什麼,最後精神終於失去平衡,開始到處小便起來。(貓精神失去平衡會發生什麼事,套句村上常用的形容詞:雖然不是我自亳,我還真的相當了解。不過這個來話會非常長,在這裡先不談。)

不得以村上只好把彼得交給住在
下的朋友照顧。臨走前又餵了彼得同樣的鮪魚生魚片。


國分寺時期的「彼德貓」

住在太太娘家一陣之後,村上春樹搬到國分寺附近:

總不能一直寄人籬下,於是決定離開太太的娘家,搬到國分寺去,為什麼是國分寺呢?因為決心要在那裡開一家爵士喫茶店。結果我能做的事情,
起來只有開爵士咖啡廳而已。一方面因為喜歡爵士樂,所以想做一點和爵士樂有關的工作。

作家新井一二三,在《我這一代的東京人》裡有篇「村上春樹的起士蛋糕」,寫到當年村上春樹居住在國分寺時期的生活及時空背景。一九七年代初的東京, 從「嬉皮首都」新宿一直往西延伸的中央線沿線有三個火車站──高圓寺、吉祥寺、國分寺,均是有嬉皮集中居住的公社般地區。這三站也曾有過「中央線三寺」的法。

一九七四年,村上春樹和太太兩人打工存了兩百五十萬,另外和雙方父母借了兩百五十萬,決心在國分寺南口開一家爵士喫茶館。那個年代,大約五百萬就可能在國分寺附近找到二十坪左右地點,開一家感覺還不錯的店。就算是完全沒有資本的人,勉勉強強並非湊不出來。如今,在中央線三寺高圓寺、吉祥寺,以及國分寺附近,仍然散佈著不少這種感覺還不錯的店。當然,如今需要的資金比過去多許多;中央線從高圓寺開始,一直到國分寺之間
個車站附近,從七年代起就存在的店家雖然因為高漲的房價逐漸減少,換成稍微時麾的店,一年接著一年仍元氣滿滿繼續努力經營著的卻也不少。

這家「老早以前曾經存在在國分寺的爵士喫茶店」的名字(始終未曾在村上的文章中直接出現),就叫做「彼德貓(Peter Cat)」。

飼養彼德時村上春樹經濟十分窘迫。因為沒有任何計劃,一個月之中有一星期左右會處於身無分文的
態。那時如果錢用光了肚子餓和班上女同學借錢,八成會得到:「管你的。這都是村上你自作自受的。」回答。不過若是改口:「 我沒有錢,家裡的貓沒東西可以吃 。」的話,大部分人卻很同情,然後稍微借一點點錢給他。

雖然想起來是很不爭氣的生活,卻很快樂。村上春樹曾在《尋找漩渦貓》書裡這麼回憶:

一直到現在,一想到彼得時,我就會想到自己又年輕又貧窮,不知道什麼叫做可怕、也不知道以後到底要做什麼才好的時代。想起當時遇到的許多男男女女的事情。想到他們現在不知道都怎麼樣了。其中的一個現在還是我太太,正在那邊大聲嚷嚷著:「嘿,櫃子的抽屜打開以後要好好關起來呀,真是的!」

也許正因為如此。結婚後搬到國分寺開了爵士喫茶店的村上春樹,決定把店名取為「彼德貓(Peter Cat)」。

當時,村上春樹和太太陽子兩人的經濟
況並沒有任何好轉。這段時間的經,曾經在《遇見100%的女孩》書裡,以「起司蛋糕和我的貧窮」短篇小形式出現:

我們稱呼那塊土地叫做「三角地帶」,除此以外我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因為那完全就像畫圖畫出來似的三角形的土地。我跟她住在那塊地上是一九七三或七四年的時候。

這裡的「三角地帶」,並不是如delta似地正三角形,之所以稱為「起司蛋糕」,如果您親自站在面前,仔細觀察,的的確確就如小
裡寫道:
「首先請先想好一個full size的圓形起司蛋糕cheese cake,然後用刀子切成十二等分。換句話
,照時鐘的文字盤一樣地切下去。結果當然就生十二片尖端呈三十度的小起司蛋糕。把其中一片裝在盤子上,一面啜著紅茶,一面慢慢地仔細觀察看看。這就是尖端細長的小起司蛋糕¬我們「三角地帶」的正確形了。」


如今,一九七四年左右的Peter Cat已經不存在。(如果還在的話,我們大概就沒有那麼多好看的小可以讀了吧?)但這塊「起司蛋糕」地帶,稍微看看地圖便知道,並未曾改變。

上有點不可思議的住宅,來在日本並不少見。旅行時經過某些地段,看到形如「起司蛋糕」般的房子,我常常也不禁懷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住在這樣的地方呢?事實上這樣的房子居然非常多。

如果您曾經乘坐過鎌倉附近江之島電鐵的話,不知道是否對於電車和兩旁住宅接近的程度感到驚訝?雖然坐過好多次,
一次前往江之島途中,我還是忍不住嚇一跳。如果附近居民把手伸出來,不定還能和電車裡的朋友握手招呼,那樣的程度。

然而,江之電畢竟是一條感覺很悠閒的路線,電車慢慢駛過,車上男男女女興奮地期待到江之島附近看看大佛、吃吃海鮮、玩玩貓。

但村上春樹這塊起司蛋糕卻非如此。南方是幾分鐘就有一班的中央線,快車、特快的頻率高,噪音嚇死人。北邊是西武國分寺線,也好不到那去。通勤用列車,早
載著擠得滿滿的上班族,光是想都非常可怕。

當初在吉祥寺附近找房子時,因為預算相當低(如今,吉祥寺已經名列東京二十五到三十五
世代最想居住地點前三名之一),又不希望離車站太遠,曾經被仲介帶到正正在中央線鐵道旁邊的公寓。中央線在吉祥寺部分是高架,仲介根據我的預算及地點要求,給了一個「門口正對著中央線軌道」的公寓房間選擇。

去還不是為了租金便宜。獨棟住宅而有三個房間,連帶浴室,外加小小的庭院,租金只要跟一間六疊大的公寓房間一樣就行了。既然是獨楝住宅,要養貓也可以。簡直就像特地為我們準備的家似的。那時候我們才剛結婚,不是我自豪,實在是窮得可以登在「金氏紀」上也不奇怪。

在「起司蛋糕和我的貧窮」裡,村上描述過如此住處的條件。當年,參觀的那個「門口正對著中央線軌道」的出租公寓,距離車站約三十秒,房子不舊,有電梯,大小也適中。不過,只要稍稍待在那個房間裡幾分鐘,就知道租金便宜的理由:

特別快車一通過,玻璃窗就嘩啦嘩啦響。電車正在通過的時候,彼此聽不見對方的講話聲。如果話
到一半電車來了,我們只好閉上嘴巴等電車完全通過。等安靜下來,我們才開始話,下一班電車又來了。

正是如此。


國分寺時期的中獎貓妙子(Muse)

在國分寺時期,從國分寺一家麵店因
湊巧收養了一隻灰色的母暹邏貓。在《村上朝日堂》裡有一篇「中獎貓和槓龜貓 」,把貓分為兩種「中獎」和沒中獎的「龜」兩種:

這種
法可能有人會生氣,不過貓可以分成「中獎」和沒中獎的「槓龜」兩種。就像手錶一樣。這是沒有試養過的人不會知道。從外表看來,不知道。血統也不可靠。總之養幾星期看看之後,才好不容易如道「,這雙中獎了」或「傷腦筋,槓龜了」。
如果是手錶還可以重新買過換一個。但如果是貓的話,卻不能因為槓龜了就把牠丟掉,換一隻中獎的。這是養貓時的問題點。就算槓龜也不得不以槓龜的現
想辦法好好相處下去。

村上以自身經驗估算,遇到中獎貓的機率大約是三到五隻會遇到一隻,所以來中獎貓相當珍貴。

《村上村日堂》系列,我是從簡體版本開始讀的,簡體版本裡的「中獎」及「
龜」翻的是「合拍」及「不合拍」。其他篇章我沒什麼意見,兩個版本都讀得很順。倒是這一篇,我似乎覺得「合拍」及「不合拍」更能形容和貓的相遇。這點,不定和人之相遇是相通的吧?

仔細算算身邊來來去去過的貓,感覺這個機率
來並不過份。遇到「合拍」的貓,是珍貴的份。我在吉祥寺也遇到生命中非常「合拍」的貓。

非常貧窮的夫婦兩人,住在蓋得糟透的房子裡,因為房子到處是裂縫,一到冬天簡直慘如地獄。當然沒錢買暖爐,所以天一黑就兩個人和貓一起鑽進被窩裡,擁抱著睡覺。人抱著貓取暖,貓也黏著人取暖,幾乎變成共生般的關係。

生活在吉祥寺的我,雖然買了暖爐,小公寓卻怎麼怎麼樣也暖不起來。窩在東京小公寓的棉被裡,早早
晚晚就一個人和兩隻貓一起鑽進被窩裡,擁抱著睡覺。人抱著貓感覺一點陪伴的暖,貓也賴著人尋找陪伴。唉呀,讀到村上春樹寫到關於妙子的片段,真是心有戚戚焉。

後來在《 蘭格漢斯島的午後 》「貓之謎」篇中村上提到妙子有個怪癖。在寒冷的冬天進棉柀睡覺之前,一定要先鑽進棉被,躺下來,想一想,感覺好像「怎麼都不太對勁
」似地又鑽出棉被,如此費時十到十五分鐘左右,進進出出棉被三次,一直到第四次才肯好好躺下來睡:

不論怎麼想,這純粹都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一來這就貓而言應該也很費事,對我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正想睡的時候,貓這樣進進出出實在氣人。世界上雖然有「三顧茅廬」這種事,可是貓應該沒有在夜裡這麼做的必然性才對。

哈哈哈哈哈哈哈。次讀到這段文章,我總是笑到昏倒。我在台北的養的貓,有一隻正是是如此。次鑽進棉被總是不知道在想什麼,左調右調,翻過來轉過去,進進出出半天。幸好台北的冬天沒有東京冷。

住在國分寺時期,有半年左右,村上春樹沒工作,太太出去上班,做了半年「家庭主夫」。

早餐收拾完畢之後,開始洗衣服。因為沒有洗衣機,是在浴室用
踏著洗。晾衣服後去買菜,因為連冰箱都沒有,只能買一天份食物。買菜時順便到國分寺書店去賣書,或買便宜的舊書。然後回家讀讀書一邊和貓玩,因為很閒,所以這段時間裡讀完了《講談社.少年少女世界名作全集》,也讀了三次《細雪》。(《細雪》是一本相當長的書,中文譯本有八百多頁。)到了春天,鬆了一口氣,一到鐵路罷工時後,兩個人就抱著貓走下鐵軌,曬太陽。

這隻中獎貓妙子,後來一直跟了村上春樹十多年,《蘭格漢斯島的午後》中《貓之謎》裡村上再寫到:

就性格的複雜度來看的話,上了年紀的暹邏貓果然還是有一日之長的老資格。第一就是餵飯的時候,這隻貓並不會立刻進食,就算肚子再餓,都還是會一副「喲,飯來啦」的表情冷淡地掉頭走開,好整以暇地舔著尾巴。擱置一會兒之後餘
都冷掉了才終於走過來,一副「欸也該吃了吧」的模樣開始進食。

除此之外,《村上朝日堂反擊》裡還提到,妙子生時,一定要村上春樹握著牠的手才生得出來:

一開始陣痛時立刻跑到我的膝蓋上來,「嘿」地像靠在椅子上的姿勢坐下來。我牢牢握住牠的雙
時,終於一隻一隻小貓就生出來了。

本來是國分寺麵店養太多不要的貓,半信半疑接過來養,沒想到成為村上最中意的中獎貓。除了彼得之外,妙子應該是出現在村上隨筆中最頻繁的一隻貓。


「無法討好
個人」的爵士喫茶店老闆

從國分寺車站南口往東稍走一、兩分鐘,可以看到從七年代左右,就存在的一家嬉皮咖啡館。當年的「彼得貓」,就開在咖啡館斜對面大樓地下室。

如今,彼德貓的「遺跡」看來是棟很普通的大樓,試著走下地下室,也只是空蕩蕩罷了。徘徊在「彼得貓」
那個「老早以前國分寺的一家爵士喫茶店」舊址附近,不禁想到,當時,二十四、五天切著洋蔥做包心菜卷、天調著On the Rock威士忌、來來回回播放自己喜歡的爵士唱片、有空閒就專心讀書的爵士喫茶店老闆:

店老闆雖然算不上沉默寡言,但也不太多話。或許只是不太擅長
話而已。有空的時候就坐在櫃台裡讀書。真的,他在四年後忽然由於某種契機而寫起小,還得到文藝雜誌的新人獎,不過這種事情誰都還不知道。連他本人也不知道。他想自己大概會一輩子當個國分寺爵士喫茶店的老闆,天一面聽聽自己喜歡的音樂,一面安靜地度過餘生吧。世上的事情真難預料。

這種事情誰都還不知道。就算在四年後,這個爵士喫茶店老闆突然有一天在神宮球場外野席,一個人一面喝著啤酒一面看著棒球比賽;然後,就在那個瞬間,想到:「對了,來寫小看看。」結果居然得到新人獎因此到出版社見負責的編輯和出版經理時,還被對方:「 你的小相當有問題,不過,加油吧!」

因為是
夜爵士喫茶館打烊後,斷斷續續伏在喫茶館廚房桌上寫出來的小個段落篇幅都很短,有時接著寫,居然忘了昨天寫到哪裡,引起相當大的爭議也是自然的。

後來,這位爵士喫茶店老闆決定把店收起,專心寫作,也獲得相當成果,作品甚至在歐美都很暢銷時;德國一個很受歡迎的電視文藝評論節目裡討論到《國境之南.太陽之西》德文譯本時。一位著名文藝評論家卻
:「這種東西應該把它趕出這個節目,這不是文學。只不過是文字的fast food而已。」 。

對此,這個爵士喫茶店老闆有一套「你無法討好
個人」哲學:

「你無法討好
個人。」簡單就是這樣。
開店的時候,大體上也以同樣的方針在做。有很多人來到店裡。十個人之中只要有一個人覺得:「很不錯的店。我很喜歡。下次要再來。」就
了。只要十個人中有一個人成為常客,生意就能做起來。反過來,十個人中即使有九個人不喜歡,也沒關係。這樣想心情就可以放輕鬆了。不過對這「一個人」,有必耍讓他確實地、徹底地喜歡。而且經營者需要舉出明確的態度和哲學之類的東西當旗幟,並將之堅忍不拔、風雨無阻地維持下去才行。這是我從開店所學到的事情。

站在「彼德貓」原址前,想著這位舉著明確態度和哲學並且堅忍不拔、風雨無阻維持下去的「老早以前國分寺一家爵士喫茶店老闆」。那麼,未來我也要堅持自己的方針的繼續努力下去才好。


很貧窮,但很快樂的日子

在《懷念的一九八年代》這本書裡,村上春樹寫過「一九五一年的捕手」這篇文章。

當時《麥田捕手》出版三十週年,三十年來,銷量超過一千萬本。據
說每個月出貨至全國書店與雜貨店的《麥田捕手》,仍有兩、三萬冊。

文章中提到《麥田捕手》三十年來超過一千萬本的銷售數字,足以和平克勞斯貝的唱片《白色聖誕》相匹敵。寫這篇文章時是一九八二年,當時村上春樹還沒出發到希臘,《挪威的森林》這部小
也還未出現。當時,三十三的村上春樹嘆道:

「還有就是,即使放著不管,
個月仍然可以賣出兩、三萬本,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呢?」

即使放著不管,個月仍然可以賣出兩、三萬本,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呢?如今,村上春樹新作《1Q84》在日本出版一個月,就創下二百萬冊以上銷售量,《挪威的森林》光是在日本,也有將近一千萬本銷售量。就算放著不管,也有成千上萬的讀者繼續買著吧?這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呢?身為作者的我也不禁很想知道。

從《1Q84》的背景地點三軒茶屋,回到三十多年前,窮得可以名列世界紀
時村上春樹所居住的國分寺。我想到如今新作一個月就能賣到二百萬冊的村上春樹,想到「那塊長得如起司蛋糕似的」三角地帶,想到村上春樹那段「我們還年輕,而且相愛,貧窮一點也不可怕」的日子。

沿著國分寺車站往西走,地圖上看來似乎不遠的三角地帶卻不容易到達。就算是三十多年之後,仍然和《起司蛋糕和我的貧窮》裡寫的一樣:

從車站看來,「三角地帶」就在附近。可是實際走起來,跋
到那裡卻花了好長好長的時間。迂迴繞過鐵路軌道,渡過陸橋,在髒兮兮的坡道上卡下下,最後才從「三角地帶」後面繞進去。附近完全沒有商店之類的設施。極其落魄偏僻。

我努力不要在迂迴上下的小巷之間搞錯方向,好不容易,那塊「三角地帶」總算出現在眼前。有兩種鐵路穿過,北邊是鮮色的西武國分寺線,南邊是橘紅色的中央線。兩條鐵路原本一併行駛,從這塊「起司蛋糕」的尖端南北分開。




從隔著中央線軌道的南方眺望如今漆著藍色油漆的破舊房舍。房子以不可思議形立在狹長的三角地帶,尖端處有一棵樹,還有一小塊院子。然後,就像小裡寫的,如果鐵路罷工的話,的確可以抱著貓走下鐵道,舒舒服服躺著曬太陽。
站在如此不自然陳舊房舍的前方,閉上眼睛,聽著一列又一列快車經過時帶來的聲響,彷彿聽到年輕夫妻倆的對話:

「決定租下來吧,確實是吵了一點,不過我想習慣就好了。」我

「只要你
好就好。」她
「在這裡像這樣安靜不動,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結了婚,有了家似的。」
「本來就真的結婚了嘛!!」
的也是。」我

我感覺眼眶有些濕潤,風非常強,試著抬起相機拍照都感到刺骨。鮮色和橘紅色列車接連著來,咻地急駛而過時,就帶動更強烈的風。

讀完《1Q84》之後,我有強烈的慾望想來到這裡。在這個幾乎不毛的地點,我待了非常久(久到也許連附近居民都覺得奇怪的那麼久)。這種心情,也許很難解釋,定定
著眼前那「房子蓋得糟透了,到處是裂縫,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因此夏天倒是十分涼快,冬天可就慘如地獄了。」的老房子。想到當年連暖氣也買不起,只好夜裡和妻子抱著貓互相取暖的爵士喫茶館老闆。

想到那一段「只要有想像力,我們大多的東西都可以克服。不管有錢也好,貧窮也好。」
很貧窮,但很快樂的日子。突然覺得,這不就是村上春樹版的《流動的饗宴》嗎?


關於貓的題外話

最後,一點題外話。

《尋找漩渦貓的方法》一書裡,村上春樹絲毫未保留自己對貓喜愛的心情。移居海外之後,四處搬遷,很難養自己的貓,只好到處摸摸別人的貓止止摸貓癮:

這八年多來,我一直沒有一個固定的住處,幾乎等於流浪一樣地過著漂泊海外的生活,沒辦法安定下來養自己的貓,落得只好偶爾疼一疼鄰家的貓,以勉強滿足我強烈的「貓飢
」似的態。

如此描寫,在海明威《流動的饗宴》一書裡也曾經發生。年輕又貧窮的海明威在巴黎,窮得連貓也養不起,只好到舊書店、咖啡館玩別人的貓。

「彼德貓」後來搬到市區千馱谷,《聽見100%村上春樹》書中,哈佛大學日本文學傑?魯賓(Jay Rubin)教授提到:「店
裝潢將貓的主題發揮到極致:一隻巨大的赤郡貓對外微笑:張桌子和鋼琴上都擺有貓咪玩偶;牆上掛著貓咪的照片和繪畫插著楊柳技的花瓶是貓咪形;火柴盒、杯墊、筷子包裝紙,甚至衣架上都有貓咪圖樣。一九七九年一家愛貓人雜誌訪問這對年輕夫婦時,陽子穿的毛衣上面也織著「彼德貓」字樣和貓咪圖案。」

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家爵士喫茶店呢?雖然非常希望有機會參觀,但是時光無法倒流。如今,在新宿一棟看來搖搖欲墜的大樓裡,仍然開著一家爵士喫茶店。裡面收藏著有二千隻以上招財貓。也喜歡貓的我,不知為何,始終無法對招財貓有好感。當然還是好奇地到了爵士喫茶店,「會不會有問題啊?」和我一起去的朋友這麼問。大樓入口陳舊陰森,推開門簡直像是招財貓神殿。

本來主題是「老早以前國分寺一家爵士喫茶店老闆」。寫著寫著,好像變成貓譜分析。不過,這家爵士喫茶店老闆本來就愛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最後,請容我再引用《村上朝日堂反擊》裡的文章結尾:

回顧這十五年間我家來來去去的貓的命運做成表格如下:

A.
死掉的貓
 1麒麟 2 布屈 3 日舞 4 條紋貓 5 蘇格蘭

B.
送人的貓
1
三毛 2 彼德

C.
自然失蹝的貓
1
小黑 2 跳跳丸

D.
現在還在的貓
1
妙子 (那本書出版時還增加了一隻「可樂餅」)

原來,我養過的貓還不算多的嘛。讀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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