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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它轻轻在流过

 亨涛 2011-07-09

光阴它轻轻在流过

 

    读《红楼梦》黛玉葬花一节,宝玉听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到山坡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以到无可寻觅之时矣。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身又安在哉?且自身尚不知何在何往,则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矣!因此,一而二,二而三,反复推求了去,真不知此时此际,如何解释这段悲伤。……黛玉正自伤悲,忽听到山坡上也有悲声,心中想道:“人人都笑我有痴病,难道还有一个痴子不成?”……

    后世读者,读到此段,大多会随着宝玉的思绪,一而二、二而三地推求了去,将自身的惶惑和伤感也溶入其中了。该如何解释这段悲伤?则各人有不同的体会。

    读洪丕谟罗伟国先生的文章,说佛教认为:“痴者,所谓愚痴,即是无明”。认为黛玉葬花,为不懂万物缘起的“无明”之举。“林黛玉是个痴情女子。凡事一痴,便就执著。客观地说,痴痴地执著既是好事,也是坏事。执著于事业,将使你的人生充满朝气,蓬勃向上;执著于你所追求不到的东西,将使你跌进痛苦的深渊而不能自拔,成了折磨人的毒火。”这些见解都很对,但说黛玉葬花和宝玉的感花伤己都属“诸烦恼生,必由痴故”,而只有佛义能喚醒世间痴迷,济渡人脱离苦海,因趋湼槃妙境,我却尚难接受。

    我非佛教徒,也不信三界轮回之说。所以对宝黛的感时伤怀,认为是作为有思维的生物的人的一种很自然的思索和认识,“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往何处去?”这本来就是人类永远不能说清的哲学命题和千古之谜,说“愚痴”也罢,谁也不知道答案在那里。

    时间是什么?孔夫子对着滔滔流驶的江河,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如何?看曹操横檠临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生只是短短的一刹,连臬雄如曹操也“慨当以慷,忧思难忘”……古人如何看待万物和光阴?李白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看来他也不相信生命终结后还会有湼槃妙境存在,说要珍惜稍纵即逝的当下有限生命,即使晚上“秉烛夜游”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想说,多愁善感的宝黛思考的实际上是宇宙生命时光流逝的大课题,所表达的是人类对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无可奈何的心境。记得当年读革命回忆录《我的一家》,革命者陶承夫妇在园子里读红楼梦,也是读到“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时,双双落泪,写下了“红花朵朵开,青春能几回?回首当年事,犹然令人悲!”的诗句。当时我很诧异,革命者怎么也会有这样细腻缠绵的情感?现在我懂了。

    走过青春,走过岁月,我己过了多愁善感的年令。但每每读到触动心境的词句,往往会有所感悟。同样的感时伤怀,对我来说,应该是:“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对年轻人来说,我則要提醒他们,正如越剧《红楼梦》中紫鹃唱的那样;“春风会吹老梨花脸,光阴它轻轻在流过”……

    女儿生日那天,要我以过来人的资格对她说句忠告。我说:“我的忠告是时光过得真是快啊,想做什么就抓紧去做吧!”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201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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