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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乃光书法

 xujun1946 2011-07-17

吴乃光书法

 

 

友人泼墨寄来几张吴乃光书法的照片,嘱我点评几句。其实我早已不接触书法了,自己罢书十年不说,书法论著、报刊和展览基本不看,对当今书法界也很陌生。再者,我的专业是艺术理论,是美学,自然有时也会瞧一瞧书法艺术,但往往更倾向于从一般艺术理论的视角关注书法,想一想书法作为艺术的独特性、书法艺术的抽象原理。然而,也只限于“有时想一想”而已,迄今为止,我只发表过一篇关于书法的论文。评论具体的书法作品,更不是我的分内之事,偶尔也有涉及书法的议论,那都是业余人士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作。但是,既然泼墨兄殷勤相邀,那就勉为其难,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吧。

谈论吴乃光书法,也许需要把话题扯远一点,说些题外话。

大约三四百年前,有两件事情对书法的发展影响重大。第一件事是,书法作品的存在的姿势发生了改变,它开始改变了一贯平躺的姿势,站立起来,上墙了,一旦书法作品上了墙,它就成了一件地道的视觉艺术品,对它的接受方式,也如影随形,从侧重于“读”变成了侧重于“看”。这与以前在书房中阅读把玩书法作品的状况大有不同。现在几乎每年都有的全国性书法展览,其所以可能,都源于数百年前书法的姿态的改变。第二件事是,碑派书法崛起,乃至几乎一统天下。自那时以来,书法艺术一分为二,形成碑与帖两大流派。书法成为视觉艺术,与碑派书法盛行,这两件事是密切相关的。书法作品上了墙,受众的观赏距离就拉远了,相应地,它也从小字向大字演变。王铎、倪元璐、伊秉授,以及后来的康有为,都是大字的高手,而其中的康有为,又是碑派书法的理论大师。众所周知,碑体书法,是特别适合于大字的。此外,宣纸的运用,羊毫的普及,都与碑派书法的崛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字与小字不同,需要更具“可看性”,易言之,需要增加“表现力”。宣纸与羊毫的运用就是为了增加书法表现力的,它们的加入,至少使“墨”也成为了书法的一项评价标准,在此之前的帖派书法,基本上是只有“笔”而没有“墨”的——墨本来主要是属于绘画的视觉元素。以前书法又称“笔法”,书法没落称为“笔法失传”,书法入门称为“得笔”。

吴乃光的书法,是数百年前的这两件大事所孕育或催生的。它是大字,也是碑体。吴乃光最拿手的当然是大字榜书,小字明显有所不如。这与帖派书法家孙晓云刚好相反,孙晓云小字精彩,大字明显有所不如。大字小字各有难度。尽管历史上也有两者兼长并美的书法家,比如颜真卿,但我想,王羲之大概是不太擅长写大字榜书的。那种飘逸、灵动、潇洒的书体特别适合于尺牍。泰山经石峪的《金刚经》,气吞山河,大气磅礴,不可能出自帖派书家之手。这说明,写大字与写小字的方法大为不同。可想而知,大字比小字要更讲究一些。一幅小字书法作品,可能由数百字组成,个别字没写好,间或出现败笔,无碍大局。纵然是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王羲之《兰亭序》,也不是每一字每一笔都无可挑剔。然而一幅大字书法作品,必定是“少字派”,比如一幅对联不过十余字,也许仅由三四个字组成,甚至竟只剩下一个字,这就需要字字安排,笔笔讲究,要求每一笔每一画都耐看,都经得起评估。换言之,帖派书法与小字书法强调直抒胸臆追求书写的“偶然性”(如王羲之的《兰亭序》就是偶然成书的),而“必然性”则是大字榜书的内在要求。

文学作品也有“必然性”的要求,许多诗人甚至许多小说家都以为,只有一种最佳的表达方式,甚至只有一个最妥帖的字眼,文学的才能往往表现在找出这种最佳的表达方式、找到最妥帖的唯一的语词。在视觉艺术中,显然以雕塑最强调这种“必然性”,而在书法艺术中,以大字榜书最强调这种“必然性”。一般说来,大字不太可能以闲适随意散淡的心态来创作,它是一种设计,一种计算,一种苦心经营,一种精雕细刻。它必须以最为集中的方式达到一种“任何笔画都不能移动”、“牵一发动全身”的不可更改的状态。书法家必须在非常少的点画中制造最丰富、最有力的视觉效果,比如“对比”,粗细、轻重、动静、方圆、锐钝、干湿、浓淡……。另一方面,书法创作本质上是“书写”,书写是一次性的,“即时即地”的,充满偶然效果的,因此,它又不能像雕塑那般反复塑造,过于雕琢,在推敲与经营之后,书法作品仍然需要出之以自然而然的、自由挥洒的方式。大字书写的艺术,是把偶然性纳入必然性,以必然性统率偶然性。再与文学作比,书法有些类似于“口头文学”,像杜甫的“口号”诗,它有直抒胸臆、即兴创作的性质,与在书房中用充足的时间来“写文章”、“爬格子”的推敲字句有所不同。

必然性与偶然性,经营设计与书写,好比地球的两极,书法艺术在两极之间展开广阔的版图。吴乃光显然是兼顾必然性与偶然性的高手。他的大字作品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同时又有浓厚的书写意味;他善于“制造矛盾”,善于“经营位置”,同时又显得大巧若拙,举重若轻。但是,以我小见,在必然性与偶然性(书写性)两者之中,吴乃光书法的“必然性”仍显有所不足,有些地方稍嫌草率。须知“必然性”是一切经典与大师之作的必备品质,就连那些比较突出“偶然性”效果的经典作品,它仍然在偶然性体现必然性,比如《兰亭序》、《祭侄文稿》。吴乃光是难得的书法家,但目前的吴乃光书法距离“经典”,却还有一段不算太近的路途。

碑体书法崛起之后,书法艺术无疑更丰富了。当今艺术有一些“典型症状”,比如“艺术的终结”,比如传统艺术门类之间壁垒森严的界限被突破,“综合性艺术”大量出现。在碑派书法蔚为大观之后,在书法中,也出现了突破传统“楷行草隶篆”的倾向,形成一种无以名之,姑且称之为“综合书体”的东西。以往较为成功的一个例子,是山东已故书法家魏启后以的书体,以米芾书体加入汉简笔法和体势。吴乃光的书体,这方面的意图更明显,大致可以说,他的行书是援隶入书,草书是援篆入书,在隶篆行草之间行走自如,是一种较为典型的“综合书体”。篆隶入行草,使他的字体有一种古拙的味道。笨拙中见灵动,方正中见倚侧,伊秉授已经提供了一个杰出的榜样,而同样是福建书法家,吴乃光似乎是以行草书体再现了伊秉授式的匠心。吴乃光的书体是独特的,他的融合也是成功的。之所以出现这种多种书体互相渗透,与帖派传统楷书、行书、草书界限分明的情况有所不同,我想,除了书法家个人“自创一体”的需要,大概是由于书法力图凸显视觉艺术的特性所决定的,因此,我们不妨把这种现象视为书法艺术创新的一种趋势。

 

吴乃光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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