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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苏州河(附图)

 海上遥远 2011-08-06
回望苏州河(附图)

早期苏州河

古代的吴淞江

“秋风一起,丛苇萧疏,日落时洪澜回紫”。苏州河,又称吴淞江,就是说,一条河有两种称呼,在上游的一段称为吴淞江,在下游的一段称为苏州河。苏州河不在苏州,却在上海境内,得名在开埠之后。吴淞江源出烟波浩淼的太湖,一路轻泻东来,古代声势尤大。据文献记载,“吴淞江唐时阔二十里”,风起云涌,简直比现在的长江口还宽,而当时的黄浦江远没有今天的景象,“尽一矢之力”,一箭可以射到对岸,如江南水乡常见的温婉河流。它与吴淞江相连,但只能说是吴淞江的支流。更重要的是,吴淞江可以进入苏州,连接大运河,因而一直是联通富庶的江南地区和海上贸易的孔道。今天黄浦江的出口不称黄浦口,反称吴淞口,说明古代吴淞江的出口直通长江和东海。

最早记录上海地区水系的书是《尚书·禹贡》,其中有“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之语。“三江”指松江、娄江、东江,其中松江即吴淞江,震泽则是太湖的古称,全句的意思是:只要三江畅通安定,太湖流域自然平安无事。吴淞江是太湖的主要泄洪道,也是苏州的出海航道。唐宋时期上海最有名的港口,名青龙镇,位于苏州河南,今青浦白鹤镇境内,史书号称“巨镇”,“风帆乍起,酒旆频招”,货物通天下。南宋以后,吴淞江因修建长堤和长桥,阻碍了太湖下泄水流,加上下游潮汐往返,致使泥沙沉积,逐渐淤塞,而且屡疏屡塞,难以根治。明中叶后黄浦江后来居上,地位开始超过吴淞江。海瑞主持吴淞江的治理时,已经看出“黄浦夺淞”的趋势无法逆转,确定“由黄浦入海”的方针,将苏州河下游改入今道,由主返仆,成为黄浦江的支流。

外国侨民改名苏州河

150多年前,英国人从黄浦江登陆上海。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在划定他们的居留地时,第一眼看中的就是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的黄金宝地。襟黄浦江,带苏州河,濒吴淞口,无疑为贸易和航运的绝佳之地。这里离上海县城还有一段路,一片荒凉,但英国人毕竟是商战老手,认识到此处前景无限,于是,大英帝国的领事馆落户于此,成为“国中之国”的心脏。英租界以此为中心不断向外拓展。今日外滩有“源”,即始于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近代上海亦始于此。

在天朗气清的日子里,那些领事大人和愈来愈多的外国侨民,常常在那条“通往苏州的河”边散步,或成群结队地前往附近的地方打野鸭、野兔,每回都颇有斩获。外侨中的传道者、医生、商人,常常坐船去苏州。外侨们最乐于参与的娱乐活动,是在苏州河上组织赛艇比赛,选春秋佳日,波涛不惊,河水清澈,以为赏心乐事。旧时上海人称今恒丰路桥一带为舢板厂,就是因外侨在此建划船俱乐部,常在那里比赛而得名。

苏州河上的韦尔斯桥(外白渡桥前身)

外白渡桥

时间一久,外侨不知道为何要将那条“通往苏州的河”称为吴淞江,于是硬将吴淞江改称为苏州河,并在地图上也标上了这样的名称。而后,洋人们在苏州河的两岸拓展他们的势力,在洋人们的指指点点下,河边密密的农田、芦苇、蒿草、杂树慢慢地消退,代之而起的,是道路、码头、堆栈和工厂。1856年,苏州河上第一座木质桥梁在靠近黄浦江的河口上建成,名叫韦尔斯桥,也就是后来著名的外白渡桥的前身。

初现工业化

苏州河边工厂耸立

在英国领事馆周围,礼查饭店、文汇博物院、公济医院、自来水厂、圣约翰书院等建筑拔地而起,临水而立,时人譬之为“连云楼阁”。本以农渔为主业的滨江之地上海,一步步开始走向都市化、工业化、近代化,且不断向西延伸、与河水相映照的,已是愈来愈多的厂房和烟囱,愈来愈响的机器轰鸣声,纺织厂、面粉厂、油脂厂、机器厂和仓库等等先后落户,工业文明的黑牡丹盛开。1876年,苏州河河南路桥北堍,建中国最早的火车站,中国第一条营业性铁路——淞沪铁路,从此驶向吴淞。纺织大王荣家的申新九厂,堪称旧中国最大的纺织厂,坐落在苏州河南的澳门路。工商不分家,旅馆、饭店、戏院和电影院等也陆续出现在苏州河边,位于河口的上海第一家大饭店——礼查饭店,建筑造型如一艘船,据经常出入于此的美国记者鲍威尔描述,上海的外国人和“高等华人”,以及最有名的骗子,必以此地为顶级交际场所。上海出租汽车大王周祥生,早年在礼查饭店做BOY,服务周到,得到不少花花绿绿的外国小费,终于买得一辆二手车,就此起家发迹。河边仓库堆栈多,最有名的莫过于四行仓库,坐落在苏州河西藏路桥北堍,属中南、金城、大陆和盐业四家银行所有,“八一三”时,一战成名,团副谢晋元成为民族英雄。

苏州河与市民生活

工业化城市的发展离不开水道,如伦敦之于泰晤士河、巴黎之于赛纳河一样,上海之于苏州河,也是如出一辙。青翠的苏州河河岸,此时变得五光十色,原先是城外的河,也变成地地道道的城市内河。

租界一开,上海就成了一座移民城市,外地到上海来谋生者日甚一日。在那些高大建筑的后面,苏州河边上,来自江苏、安徽、河南等地的汉子和他们的婆姨、孩子,搭起一座座棚户遮风挡雨,在隆隆的机器声和滚滚烟尘中谋生。有的则干脆将他们的窝搭在河上,水上人家。他们虽然处在社会的最低层,却已经是这座城市的一分子了。苏州河边的纺织厂、缫丝厂,多雇用江苏泰州、扬州一带的农家姑娘,她们从早晨6时做到晚上6时,或从晚上6时做到早晨6时,故而有“日工做到两头黑,夜工做到两头亮”的说法,有的纱厂还要开“礼拜工”,即星期六做夜班的要多做几小时,星期天做日班的需提前几小时上工。

苏州河与城市如此接近,自然是上海的一道风景线,城以河美,河以城靓。水、电、煤等与上海市民关系最为密切的城市公用事业,最先都出现在苏州河畔,因大工业的发展需要丰沛的水资源,也需要有方便、快捷的原材料运输通道。在建设自来水厂前,工部局卫生处曾从黄浦江、苏州河、淀山湖选取12个取水点采集水样,送英国伦敦皇家化学学院进行检验,化验报告很快就出来了,12个取水点的水质都优于同期英国泰晤士河水。用苏州河水加工成的自来水,水质甜美,取用方便。时人由衷赞叹:“地藏铁管达江中”、“入户穿街水自来”,争相向自来水公司申请安装。上海的近代化,就在哗哗的自来水流水声中拉开了序幕。同样,上海最早的煤气灯、电灯,也都安装在黄浦江、苏州河交汇处一带,火树银花不夜天,位于河口的上海第一家大饭店——礼查饭店,最早受惠于电灯,电灯公司最早试装的15盏电灯,倒有4盏在饭店里。礼查饭店的孔雀厅,富丽堂皇,当年上海最早的灯光舞会即在此举办。由此,上海被冠以“不夜城”。

污染日趋严重

苏州河被人欣赏,更多的是被人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小家碧玉的苏州河受不了工业化的折腾,河水水质恶化,这当中的原因,既有苏州河水流量不足、泥沙沉积之故,主要还是工业污染问题,像美国人开办的江苏药水厂,实是化学厂,生产硫酸、硝酸和盐酸,每天有大量废水排入苏州河,连附近的空气里都飘荡着刺鼻的怪味,厂门口的一条小路,被人称为药水弄。连工部局也看不下去,出面干预,要该厂赶快搬家。结果是,搬了,从南岸搬到北岸,还是靠着苏州河,却刚好出了租界范围,工部局鞭长莫及,中国政府两眼一抹黑,至此,不要说赫赫有名的松江鲈鱼,恐怕连小鱼小虾,在苏州河里也难以寻觅。1911年建成的闸北水厂,当初勘察建厂时,德国工程师对苏州河水质深为满意,但到20年代后,苏州河水污染速度惊人,已无法取用,厂子只能搬到黄浦江边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众多中外企业糟蹋完苏州河,又看上了黄浦江。黄浦江成为苏州河的接班人,继续为上海城市出力献身。

初受城市化污染的苏州河

上世纪40年代末,苏州河已经臭不可闻,忧心如焚的工程专家多次上书国民党政府,要求根治,立了不少规章制度,防止污染日益严重,但就是不见效,污染趋势无法逆转。说起来,国民党政府也没在苏州河里少花钱,今天疏河挖泥,明天加固堤岸,档案记载甚多,可查考。然而当年国民党政府已经腐败不堪,一班专家,又怎么能够在一条小小的苏州河力挽狂澜呢?

两岸交通东富西穷

苏州河横穿上海市区,沿岸企业众多、民居连绵不断,但东西两段差距颇大,西穷东富,南北交通尤为不便,分析原因,苏州河东端属租界工部局管理,经费充裕,此地为租界商务中心区,外商洋行众多,客流量也大,号称“上只角”,工部局自然舍得投入。从19世纪下半叶起,河上陆续架设了一些桥梁,从苏州河口至西藏路约三公里的距离,计有外白渡桥、乍浦路桥、四川路桥、江西路桥、河南路桥、福建路桥、浙江路桥及西藏路桥等,且桥面基本与马路同宽,南北交通十分发达。

苏州河上的几座桥梁

苏州河西端,却因地广人稀,被人贬为“下只角”,迟至1903年,才开始建恒丰路桥,以后又续有添建,但桥梁既少,建筑质量也不高,大多为木结构,不利于大队车辆人流通行。抗战后,苏州河东端的江西路桥、福建路桥损毁,但毕竟尚有六桥可通。而自西藏路以西,数十里沿线,行人车辆仅有乌镇路桥可通,其他桥梁或在战时被敌伪所拆毁,或腐朽不堪重负,过河主要依赖摆渡,“车辆拥塞,市民苦之”。对此,国民党上海市政府工务局的专家们,拟定了一份《沟通苏州河南北两岸交通工程计划书》,提出苏州河“愈向西部,愈不发达,是盖交通不便使然也”。建议添建长寿路桥、恒丰路桥、成都路桥、福建路桥、江西路桥等桥,此项工程实施后,苏州河沿线桥梁及附近道路格局基本形成,一直使用至今。但与东区相比,仍是不可同日而语,说起来,全是租界惹的祸。

(树人摘自《新民晚报》  作者:邢建榕)

 


2008-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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