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玉米

家乡的玉米

2009-08-01 -     老家来人，带来一些玉米棒子，说是土玉米，现在很少的。剥了放在锅中白水煮，还没起锅便闻到熟悉的香味。啃着玉米棒子，咬着香甜的玉米粒，脑中掠过玉米青绿的影子，一些思绪开始涌上心来。     在我的老家乡下，玉米也称着包谷、玉麦。从名字可以看出，乡亲们赋予它的地位，与小麦一样，仅次于稻谷，在五谷中占着重要的位置。当青黄不接稻谷不济的时候，玉米和小麦便成为当家的口粮，与乡亲们一起度过难关。     从小，我便喜欢浑身是宝的玉米。同许多从六七十年代走过来的人一样，从童年开始，我们便与玉米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翻开童年的记忆，玉米的身影无处不在。春天，我站在山坡上和玉米比高，瘦小的我总是自愧不如玉米高挑大方；夏末，满地的玉米腰间都抱着玉米包，像母亲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幸福而自豪；到秋天，黄澄澄的玉米吊在房梁上，枯干的玉米杆则默默无闻地躺在柴屋，等冬天来临时，充当乡亲们生火的柴禾或牲口的饲料。玉米的包叶，宽大结实，被乡亲们用来作粑叶。在乡亲们的鞋里也找到它们的影子，厚实绵软的玉米包叶是垫鞋暖脚的上好材料……     和我那些亲人一样，玉米时时代代生存在那片土地上，守着那里的山山水水，从来不曾离开过。许多年来，玉米像我割舍不断的乡下亲戚，沾着黄黑的泥土，带着永远洗不去的土味，朴实而憨厚。即便偶尔进城，也是把年复一年的辛劳悄悄留在乡下，只带来劳动的果实。城里人对庄稼的理解压缩到只剩下吃，许多人也许并不知道一些农作物生长的过程。而从小生长在乡村的我，却知道关于农事的一切。街边喷香的烤玉米棒子，映出我的父老乡亲在烈日下淌着汗滴的粗壮的脊梁；超市里卖的经过精加工的玉米粉，对我来说，依然散发出乡村应有的气味。     熟悉的玉米，亲亲的玉米。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我对玉米的依恋。许多关于玉米的回忆，如今思来，仍无限美好。不说玉米粑，不说磨得半碎的玉米与大米同煮的桂花饭，也不说玉米粥，我只想说亲亲的玉米曾经带给我的那些难忘的细节。     玉米缨子     在乡村的田地里，没有一样植物像玉米那般蓬蓬勃勃，高大挺拔。小麦不如，而稻也不及。从出苗一始，玉米就始终保持着它挺拔笔直的身板。在一片玉米地里，你几乎找不到几棵弯曲的身影。乡下人往往把瓜或豆种在田边地角，玉米杆理所当然成了这些藤苗的依护。即便是爬满藤，玉米也是挺着腰的。有时，和玉米站在一起的时候，我从心眼里敬佩它那来自家族的骨气。从春天开始，我看着玉米苗节节拨高，由翠绿转成深绿，像等待检阅的士兵整整齐齐地排立在地里。渐渐地，玉米结出花蕙，粉嫩的缨子挂在包上。玉米一天天成熟，缨子变为深红变为黑色，像玉米的胡须。童年的我们常常淘气地把玉米缨子摘下来，在下巴上粘成长长的胡须，还调皮地学老年人驼着背，含糊着声音，相顾嬉笑。有时候我与伙伴们在玉米地里藏猫猫。在密密的玉米地里穿来钻去，听得到玉米叶互相擦动的声音，就是找不到人，找的人急得心慌，被找的乐得没法。没有玩具的童年，也一样快乐。     玉米秸杆     小时候，饥馋的我们最喜欢甜味，关于甜的记忆是那样的深刻。夏秋玉米杆成熟后，有一部份秸杆很甜，虽然不及甘蔗，也常常诱惑着我们的胃。我们知道哪种玉米杆甜，就是那种下半截成红色而且是掂量起来感觉有点重有水份的那种。收玉米的时候，大人发现这样的玉米杆也会给家里的孩子们砍回家。可是，往往等不到玉米成熟，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割猪草路过玉米地，经不起玉米杆的诱惑，偷偷地砍一根，把没有完全成熟的玉米包丢了，咬吃玉米杆。先用嘴咬去外面的梗，再慢慢嚼里面的杆，清甜的汁水包在口中，甜到心里。这样做当然不能让大人们知道。稻谷在田里才开始扬花，大人往往巴望着玉米快些成熟好当顿。而对我们来说，玉米杆的诱惑似乎比玉米棒子更大一些。在大人担忧而焦虑的眼神下，童年的我们依然像玉米苗一样成长着。     剥玉米     秋天收回的玉米，堆在堂屋中间的晒垫或大簸箕里。白天，一家人在外面忙，剥玉米是晚上的活路。玉米棒子上的米粒密密实实的，直接剥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手就会生疼。父亲往往会用一个锥子一样的东西，把玉米棒子凿出两条道便于我们剥。初秋的夜晚，月光如水，我和弟妹们坐在玉米堆里，一边听奶奶讲龙门阵，一边剥玉米。饱满而金色的玉米像珍珠，一会就堆满脚边。最小的妹妹经常是剥着剥着就趴在玉米上睡着了，一只小手还抓着玉米棒子。     父亲会选一些个大又饱满的玉米棒子，系在一起吊在房梁上，灰暗的梁上立即黄灿灿一片。玉米就这样一直挂着，挂进冬天，挂到来年，有些便成了来年的玉米种子。挂着的玉米除了让人觉得有看得到的口粮外，更像一道别致的农家风景。直到今天，我仍然喜欢悬在梁上的玉米。     爆米花     每年春节前，农事闲下来的时候，爆米花的师傅便会走乡，一户一户地帮人爆米花。年前的日子一般是不缺粮食的。有用糯米爆的，更多的是用玉米爆。糯米爆的米花一般是做过年吃的米花糖用，玉米爆的米花是现爆现吃。     等待爆米花的情景至今让人难忘。只见爆米花的师傅，手握着一个长形的罐在炉火上不停在翻转，旁边排着等候的人。几分钟后，师傅把罐从火上拿下来，套在地上一个尼龙袋子上，大家赶紧一边后退一边捂住耳朵。只听“砰”的一声，一股混着炒米香味的热气从袋子的缝隙钻出来，一些米花跳到地上，这一锅的主人赶紧用容器将米花装起来。爆米花的师傅又接过下一家的玉米，倒进罐里，并从一个小瓶里倒几颗糖精进去，又开始不停地翻转起来。     对我们来说，那一声响，又刺激又吓人。等终于轮到爆自家的米花时，心情别提有激动，眼睛几乎是一眼不眨地落在那个神奇的罐子上。许多年来，我一直没琢磨透爆米花的原理。为什么一打开罐子，玉米就会开出又香又脆的玉米花呢……     嚼着玉米，像在嚼着我的童年，回味无穷。     又至夏末。却是二十多年后的夏末。     家乡的玉米，让我常常牵挂着的玉米，该又是一片金黄？《经典文章》提醒您：文章摘自《家乡的玉米》，转载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