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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旻:“一诺西南九驿通”——明清彝汉文史文献中的奢香功绩析

 guiyanggao 2011-11-24

(本人做部分调整)

  

  明初,朱元璋为扫除元末梁王军事残余而进取云南,接受了贵州土司的归附请封。设置贵州宣慰府,统辖以乌江上游鸭池河、六广河为分界的水东、水西土司。洪武四年(1371),任水西土司霭翠为宣慰使,水东土司宋钦为宣慰同知,宣慰府设在贵州城内(今贵阳城区)。霭翠、宋钦先后亡故,分别由其妻奢香、刘淑贞代袭其职。云南平定后,封疆大吏——贵州都指挥使马烨(人称"马阎王”),蔑视“鬼方蛮女”,辱挞奢香,欲激反而灭之。洪武十七年(1384)奢香、刘淑贞两妇人“走诉京师”,痛诉马阎王“开边衅、擅辱命妇”之罪。朱元璋招奢香入朝,好言抚慰,给予奢香赏赐遣归,并招回马烨治罪。奢香为回报“浩荡皇恩”,主动奏请开通“龙场九驿”,保证了西南与内陆交通要道的畅通,为维护祖国统一和促进西南地区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当代学者对于奢香的评价,往往根据汉文史志的记载,多从政治影响的角度出发得出结论。而在彝文古籍与彝族学者著述中,以及大量的明清汉文诗文文献中,都有关于奢香事迹的记述与议论。笔者则除了汉文史料外,还从彝族文献、彝族学者著述以及明清诗文着手,综合分析和总结了史家和文学家对奢香的评论,使我们能够以多视角、多方位来体察这位著名彝族女政治家的历史功绩。


  一、奢香事迹简述
  奢香(1361-1396),明代彝族贵州宣慰使。彝名舍兹,四川古蔺(属四川叙州府,永宁县)人,身于蔺州宣抚使奢氏豪门。明洪武八年(1375),年仅14岁的奢香南嫁贵州宣慰使陇赞阿期(霭翠)。奢香入水西后,因形势所需,很快参与筹划政事。她聪慧过人,而其夫霭翠由于身体原因,洪武十四年(1381),奢香就已开始主政。

  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派傅友德、沐英率兵出师云南,“经理南荒”,在贵州遭到了一些土司(少数民族奴隶主)的反抗。而奢香却审时度势,以统一西南的大业为重,积极支持明军入滇,促进了明王朝对西南的统一。朱元璋赞道:“奢香归附,胜得十万雄兵”。[1]P1
  洪武十六年(1383),贵州都指挥马烨(也作“马晔”、“马煜”)欲消除土司制度而代以流官,于是“会香为他罗所讦,烨欲辱香激诸罗怒,俟其反而后加之兵。乃檄香对簿,香已不胜其辱,烨又叱壮士裸香衣而笞其背”。但奢香以大局为重,含恨饮辱使刘淑贞代为进京上奏。洪武十七年(1384)朱元璋召见奢香并表示,可以除去作威作福的马烨,问如何报答朝廷?奢香表示愿教育子孙世世代代永不叛变明朝。朱元璋说这是应尽的义务,不能算是报答。奢香又表示,贵州东北方向有一条小路通四川,现已阻塞不通,愿意出资组织人力开山修路,以供驿差往来,以报答皇恩。朱元璋很是赞赏,立即把马烨捉拿进京,“数其罪,斩之”(《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九)。据清代田雯所著《奢香》一文记载,朱元璋“谓高皇后曰:'吾知马烨忠,无他肠,然何惜一人,不以安一方也?’”说明朱元璋在处理这一事件时以大局为重的远大眼光。奢香感恩图报,开通从贵州东北至四川、云南的道路,在水西设立龙场等九驿站。洪武二十一年(1388),霭翠死,奢香摄宣慰使职。奢香在其袭职期间,大力兴办宣慰司学,聘迎汉儒传授知识,并遣其子朝京师,请入太学。洪武二十五年(1392),“都督何福讨毕节罗罗诸蛮,克之。寻谴人奏:'故宣慰使霭翠妻奢香桀骜不服,请并讨之’。上以非稔恶,不许。” 洪武二十九年(1396),奢香卒,朝廷谴使祭之。[2]P107

  鉴于奢香对西南地区的稳定和发展所作出的重大贡献,明廷封她为“顺德夫人”。奢香死后葬于今贵州大方县城西二十里的云龙山麓南洗马塘畔。清道光十三年(1833)立“明顺德夫人,摄贵州宣慰使奢香墓”碑,今其墓尚存。

  二、彝文古籍的记载与彝族学者的评价
  彝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其先人在漫长的劳动和实践中创造了文字。彝族人用本民族的文字记录下他们的祖源、历史和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作为彝族历史上一位重要的女土司,彝文古籍中有关于奢香的记载。
  云南的彝文古籍《裴妥梅妮——苏嫫(祖神源流)》中有《撒氏奢香》一篇,记载了川南彝族的祖谱和早期历史。
  贵州的彝文古籍《西南彝志》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彝文著作,其内容涉及到历史、宗教、哲学、自然科学等各个方面,在彝文古籍中占有重要地位。《西南彝志》第8卷中有《舍芝(奢香)进京》一篇:“明洪武之世,洪武皇帝说:君长阿萋,真是忠臣。他归附后,封官坐贵州城,颁红印敕命,赐给君长阿萋,管理阿哲民众,成为一方长官。君长阿萋,逝世之后,来了都督马烨,在君长舍芝地方,管理村寨,马都督此人,手段很毒辣,想使阿哲的人,受饥饿而死,阿哲的人们,说要反吧,反也反不了。宋(钦)宣慰死后,其妻与舍芝商议,宋妻向洪武启奏。洪武皇帝下令,把管阿哲村寨的,喊到皇帝处来。洪武说:要在宫庭辩清,军中败类马都督,被惩治以后,君长舍芝,向洪武奏道:阿哲地方,我能作主,纳土归附皇帝,我来开驿道,军粮租赋,交给皇帝。洪武皇帝说:这君长真是忠臣,仍赐宣慰之职,颁红印敕命,另加金锦等宝物,由君长舍芝领回。君长舍芝,成为一方长官。”[3]P316320
  文中的舍芝即奢香,阿萋即霭翠,宋(钦)宣慰之妻即与奢香一同赴南京上诉马煜的刘淑贞。彝文史籍的一个特点就是族群意识浓厚,一般不书作者姓名,不对人物着意评价,褒贬寓于叙述文字之中。古代彝族史官用平实的语言记录下这段历史,他们对奢香的肯定与怀念可见一斑。
  关于上诉京师和开通驿道等事迹,当代彝族学者对奢香作出了如下评价:“(奢香)不计个人的蒙耻受辱,制止水西彝族的反抗,坚决维护水西对中央王朝的臣属关系,从而维护了祖国的统一,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团结。”[4]P142
  “(奢香)进一步沟通了贵州与滇东北、川南以达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便利了彝族人民与其他各族人民的联系与交往,对水西彝族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至今,从大方前往毕节途中,在悬岩峭壁及荒烟蔓草之处,故道痕迹还偶可隐约见到,这是彝族人民为开发西南地区作出重大贡献之一的历史见证。”[5]P130

 

  三、明清汉文史志中对奢香的评论
  奢香的事迹,不仅见于彝族文献,更见于汉文的历史著作。在官修史书中,历史学家们对奢香的忠诚、坚韧、智勇和她的贡献作出了中肯的评价。
  《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九《开设贵州》一篇中详细地记载了奢香受辱、上告、修路等事:“时马煜以都督镇守其地,政尚威严,欲尽灭诸罗代以流官。乃以事裸挞奢香,欲激怒诸罗为兵端。诸罗果愤怒,欲反。刘氏闻,止之,为走诉京师。上召问,令入宫见高皇后,复令折简招奢香至询故。上曰:'汝诚苦马都督,吾为汝除之,然何以报我?’奢香叩头曰:'愿世世戢诸罗,令不敢为乱。’上曰:'此汝常职,何云报也?’香曰:'贵州东北有间道可通四川,梗塞未治,愿刊山通道以给驿使往来。’上许之。谓高皇后曰:'吾知马煜忠,无他肠,然何惜一人不以安一方也?’乃召煜,数其罪斩之,遣奢香等归。诸罗大感服,为除赤水、乌撒道,立龙场等九驿。”谷应泰在此篇章中,把奢香视为明王朝开辟贵州的第一功臣。
  《明史·贵州土司传》中除叙述了马煜激变,奢香上告等事之外,对奢香修路一事也有着较为详细的记录:“香遂开偏桥、水东以达乌蒙、乌撒及容山、草堂诸境。立龙场九驿。”
  经过奢香的苦心经营,西南交通改善,贵州的社会经济、文化迅速发展。民国十四年(1925),在清光绪《大定府志》文稿基础上,编撰刊印的《大定县志》卷五中,有《水西安氏本末》上、中、下三篇,文中称赞道:“自是道大通而西南日益辟”。
  汉文史志中关于奢香的记载和评价远不止这些,例如:明朝田汝成著有《奢香》一文,被载入《炎徼纪闻》卷三;《弇山堂别集》卷二十一中对奢香的事迹有着非常详尽的记述。
  除了从史实叙述中可以看出史学家们的观点和看法外,史书中也对奢香作出了专门的评论。
  《大清一统志》卷四百一《大定府》一篇中列女传的第一人即奢香,文中叙述了奢香的生平,以及她因功被封为顺德夫人。
  《贵州通志》中录有一篇专门对奢香的评论,即清朝田雯的《奢香论》。田雯在文中对奢香作出高度评价:“一乘间而远奔,一闻召而即至;先机之智,应变之勇,丈夫之所不能,而谓遐方女子能之乎?观其置驿通道,则又功过唐蒙矣。”
  汉文史志中评价奢香的主题论调是对这一彝族女首领的褒奖,对她的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以换取了一方百姓的平安与社会发展给予肯定,并赞扬她开山通道、置驿通邮,促进了西南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在当时的封建社会背景下,能对区区一“蛮邦”女子作出如此高的评价,实属难能可贵。

 

  四、文人作品中对奢香的歌功颂德
  对奢香的评论不仅仅限于彝文和汉文的历史著作,明清文人也经常把奢香作为创作的主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由于较史学而言,文学往往融入了更多的主观色彩,所以,文人们对奢香的评价就显得更为大胆、全面和丰富。
  文学作品中对奢香的记念,主要反映在诗人的创作上。熟悉这段史实的汉族文人写下了为数众多的颂扬奢香及其事迹的诗篇,并在诗中抒发感情,留下自己对奢香的看法并就奢香对后世的影响发表议论。
  这些诗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四类:
  1、描述奢香走诉京师、状告马煜,赞扬她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不以个人为意,维护祖国统一,发展西南边陲,保证了水西人民社会生活的安定与和平。
道光年间黔西知府吴嵩梁在《明顺德夫人奢香墓》一诗中叙述了奢香不远万里,上京师告马煜的情形,赞扬她深明大义,对国家和人民忠诚负责,对西南的开发和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
  “马煜何物称都督,抚驭乖方恣贪酷。
  阴谋激反歼诸罗,命妇公然受廷辱。
  熊羆十万气可吞,誓死不负中朝恩。
  赎珠同心出奇计,奢助偕行叩九阍。
  沉冤上诉高皇帝,哀感六宫亦流涕。
  愿诛一将定蛮天,愿铲千峰作平地。”[2]P559
  对于奢香的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嘉庆辛末进士、翰林侍读学士程恩泽在《水西怀古》中作出如下评论:“奢香辱,遭裸挞,银刀健儿怒植发,欲擒马督碎其骨,……飞书诏香香乃来,啼装印面东风哀。……马督伏诛宣慰归,宫袍珠珥相追飞。……古来英雄贵见机,成大功者忍诟讥。”[2]P559
  2、专门以奢香修路为题材,颂扬她不辞辛劳,开通九驿,沟通了水西与中原的联系,加强了彝族与各民族之间的交流。

  清代《古欢堂集》卷三十九《黔书下·人物名宦》中录有明朝贵州提学副使吴国伦的诗《次奢香驿因咏其事》,其文如下:
  “我闻水西奢香氏,奉诏曾谒高皇宫。
  承恩一诺九驿通,凿山刊木穿蒙茸。
  至今承平二百载,牂牁僰道犹同风。
  西溪东流石齿齿,呜咽犹哀奢香死。
  中州男儿忍巾帼,何物老妪亦青史。
  君不见蜀道之辟五丁神,犍为万卒迷无津。
  帐中坐叱山川走,谁道奢香一妇人。”
  吴国伦在这首诗中描绘了奢香主持开山凿路的艰难,高度赞扬了她非凡的见识与魄力,并指出奢香开九驿的重要历史意义。除此之外,吴国伦还写有两首诗专门吟咏九驿中的“金鸡驿”和“阁鸦驿”。诗中的“瘴雨蛮云天杳杳,莫怪金鸡不知晓”、“阁鸦回首复横岭,连云不断如长城”等诗句道出了地理环境的险要和修筑驿道的辛劳。
  清代《怀清堂集》卷七中有《黔阳绝句》:“依稀九驿认龙场,乌撒平开蜀道长。莫怪西溪水呜咽,至今妇女说奢香。”
  黔西北毕节文人余家驹在诗中对马煜无端寻衅,奢香千里赴京申诉,修龙场九驿给后世带来的变化作出评价:“汉将开边衅,孤孀叩九阙。君王宁望报,臣子但酬恩。鬼国山河改,皇华驿路存。”[2]P562
  3、选择奢香作为创作主题,不仅是出于她的业绩,更因为她是一位女子。这位出身在“荒蛮”之地的彝族女子的功绩和对人民的贡献折服了许多汉族和其他各族文人,令他们感慨不已。
  清代《敬业堂诗集》卷三《水西行》赞曰:“渊源请自先朝始。洪武初年祸乱平,远略伧荒来越雟。是时奢香一巾帼,躍马金陵谒天子。承恩归去立奇功,一诺西南九驿通。却笑五丁开不到,乱山高下隔蚕丛。二百馀年太平业,世世分藩比臣妾。”
  《大定县志·艺文志》中有许多诗篇高度颂扬了奇女子奢香,例如:
  陈匡世:“君门万里献奇功,蜀道崎岖九驿通。不道蛮荒一苗女,居然巾帼丈夫雄。”
  张琚:“谁激诸罗变,贪边讵有功。君王自长策,女子亦英雄。九驿邮初置,三巴路已通。夜郎今自小,不待问唐蒙。”
  傅汝怀:“胜国奢香女中龙,朝天开驿伟厥功。诏书褒赐袭宣慰,毕赤树卫张华风。(奢香归诚后,旋设毕节赤水二卫,明代人文称盛。)”
  徐彬先:“自是蛮疆女丈夫,驿开九道献良图。”
  杜成铣:“九驿开自妇人手,献来骏马入宫闱。至今衰草何茫茫,斜阳城外吊奢香。一自开边勤献策,赢得声名女史芳。”
  4、奢香在主政期间加强了对中原文化的学习,水西的许多旧习俗随着九驿的开通也逐渐发生变化。许多文人对奢香的评价中就有了移风易俗这一主题。镇宁举人、黔西学政余上泗在《蛮洞竹枝词》中描述了水西彝族对奢香争取和平、引进礼乐的怀念:“风烟济火旧岩疆,礼乐千村变卉棠。际得承平遗事远,部人犹自说奢香。”[2]P547
  大定廪生陈治写有专门描述九驿中“阁鸦驿”的诗,诗中不仅描述了修路的艰难,还指出了修路促进水西人民对中原文化的吸收,带来风俗的变革:“奢香何物奇女子,献驿竟雪对薄耻。铲峰凿岭骇妇媪,造化失权任驱使。天险曾惊、鸦飞不到山,五丁不逢、亦教山灵死,开边男儿闻之颜应泚。一从鸟道化坦夷,电流星驰羽檄飞。皇华时复歌载路,使节所至辄题诗。二百年来俗顿改,遥遥书声出翠霭。艳曲希闻僰姬歌,诗法常觅山翁解。”[2]P588
  关于奢香加强对儒家文化的学习方面,大定知府黄宅中有诗评论道:“女官恰英举,万里朝天字。参政礼贤儒,心折书一纸。”[2]P569
  随着习俗的变革,描绘水西风情的诗也随之产生:
  清代《古欢堂集》卷七《送徐谕德华隐还朝》:“得人之盛祭庚午,夜郎阵垒何堂堂。独扛竟文百斛鼎,不知谁可相颉颃。奢香驿前马挝动,麻哈江水流汤汤。僰儿酒担青鸭蹠,僚女髻插红佛桑。”
  《古欢堂集》卷三十八《黔书》中录有《牂牁乡·春镫绝句》:“济火祠前试绮罗,奢香驿下舞婆娑。夜郎塞路人如蚁,大半番童僰女多。”
 
  从彝文古籍和彝族学者著述、汉文史志,以及明清大量汉文诗文作品中关于奢香的记载和评论可以看出,史学家、文学家乃至于普通百姓对奢香都持肯定与赞扬的态度。这些封建汉族士大夫们被她的尽忠职守和机智勇敢折服,修筑驿路和引进汉文化所带来的风俗理念上的改进也成为水西各族人民怀念她的重要原因。奢香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她为国为民的精神却永载青史,值得后人永世继承。
 
  [1]贵州省毕节地区方志编纂委员会. 毕节地区志人物志[M]. 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

  [2](民国)大定县志[Z]. 贵州省大方县县志编纂委员会,1985.

  [3]毕节地区彝文翻译组. 西南彝志(第七-八卷)[C]. 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4.
  [4]陇贤君. 中国彝族通史纲要[M]. 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3.
  [5]彝族简史编写组. 彝族简史[M]. 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7.

  (资料来源:《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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