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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饼

 天混地暗 2012-02-14

春饼  

 


       在中国的美食传统中,美食都有时令属性,逢时按节细细享用,因自然调节而不逾矩。在春天就是春饼,而且限定在立春当天吃,意在“咬春”。一年有四时,分二十四节气,时令与风俗,成为文化体系中微小的单位,周而复始,成为循环记忆中永恒的部分。

    历史中许多食物都烟消云散了,在古人笔记中见到那些奇异吃食,光从字面中已经想象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春饼是少有的被广泛传承的小吃,《四时宝鉴》中说:“立春日,唐人做春饼生菜,号春盘。”1000多年后,我们依然在这一天,准备好春饼、和菜、买来酱肉,切成丝,摊好鸡蛋,切成丝,卷裹而食。

    在个体记忆中,春饼除了有时令意义,更多的涉及家庭、温情、祖母、清贫而透露春光的童年,那一年的阳光似乎能透过薄薄的春饼,来到身边。

    小时候奶奶每年都会在立春这一天做春饼,春饼做起来简单,奶奶总是热水和面,面和的很稀,两块面团上下叠起,中间抹上香油,然后擀成博饼,在热锅上烙,微火,无需加油,中间凸起,再翻过来,片刻即成。因为有香油,中间可以轻易揭开,趁热抹上酱、夹生葱丝,一点酱肉,一点炒菠菜,炒豆芽,一点摊黄菜(也就是炒鸡蛋)。奶奶一边做,我们一边吃,嬉笑中,立春这个一年中的大事就恍然而过。与此相似的日子还有端午节的粽子,腊八的腊八粥,除夕的饺子。与其说爱吃春饼,不如说感怀幼时的温情光景,那些在奶奶腿边来回笑着穿梭,等待一张春饼烙出来的过往。

    生活总是越来越快速而简单,节气与时令,都是农业社会的词汇,在一个后工业化时代慢慢只有象征意义。有专门做春饼的店铺,可以随时吃到,也少了旧时的精细与讲究。

    汪曾祺写过一篇《食道寻旧》,讲述过他在老舍先生家赴宴:“是两个盒子菜。盒子菜已经绝迹多年,不知他是从哪一家订来的。那种里面分隔的填雕的朱红大圆漆盒现在大概也找不到了。”

    盒子菜就是搭配春饼吃的,以前餐馆里都备有朱红大圆漆盒,里面分成九个格子,在立春的时候装满各式搭配春饼的荤菜,往往有酱肉、酱肘子、酱口条、猪肚猪肝、熏大肚、小肚、酱鸭,由餐馆送到家中,在随意搭配一些素菜,一起卷在春饼里吃。每一样都求本味,互不混淆,足够鲜美。

    如今只剩下了菜,盒子早已经消失不见。连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那些说话唱喏,讲究捯饬。所谓小吃,最引人入胜的部分往往不是吃食本身,而是隐藏其中的市井生活细节种种。

    春饼也有变形,变形为荷叶饼,遍布大街小巷的烤鸭店,与烤鸭一同食用;变形为春卷,经过油炸,口感酥脆。春卷倒是在越南发扬光大,成为在国外最为知名的亚洲吃食,不同的是中国的春卷是用面,越南的春卷是用米。

    我每年立春,也会试着在家操持春卷,按照奶奶的操作步骤,一二三四,却往往做不出奶奶的味道。我还是很认真的做着蹩脚的春卷,因为我相信,天上的奶奶此时正在端坐在阳台的外面,看着我把两块面团上下叠起,中间抹上香油,然后擀成博饼,在热锅上烙,微火,无需加油,中间凸起,再翻过来,片刻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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