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昨夜又入梦, 依旧是洪流滚滚奔腾急, 依旧是两岸绿翠百舸帆 童年的我跃闯岸傍, 与朋侪嬉水水溅我襟; 有头恶鳄张着血盆朝我袭, 我摔进水中苦支撑, 血盆大口紧相追…… 我忙爬上“锉牛”背,策它快逃奔。 猛闻得一声吆喝: “丑类休得伤人!” 我仰望救命老者, 仿似驱鳄韩愈, 又像鳄鱼湖裹的捕鳄人…… 多少个夜晚,韩江流进我梦中 一排排水筏顺水放, ……艘艘盐船朔上行, 我跳上木筏回首望; 已过了十八梭船廿四洲 前面是烟雨蒙蒙凤凰台。 凤凰台,凤凰台 后有笔架山落青天外, 前是涸溪塔伴白沙洲 一位方巾长髯手抱酒罐捋须笑 “我何曾到此南方蛮荒地。 我咏的是金陵凤凰台。” 我笑答: “地方虽异名相同。 您老要像昌黎一样遭放逐。 定不咏金陵写潮州。” 老者听罢呵呵笑, 笑声中幻成了暹国诗圣。 啊,啊,叫人难分辨, 老者是顺通蒲还是李太白: 此身在泰国还是潮州? 离乡的第一个梦,梦回韩? 韩江像一张轻柔的网, 让我徜徉其中。 北阁佛灯像萤虫般闪烁, 我手抓金山古松来抓痒 一手托着龙湫宝塔细玩赏 胯下踏着韩祠橡木当马骑; 忽见葫芦山飘来氤氲气, 剎那间,全变了: 潮州西湖幻成了“萱銮罗九”, 韩文公祠变成了越三保公; 开元古剎变成了玉佛寺。 而湘子桥畔川走的是抛夫力的印度人 怎么会怎么会? 分明是我韩江水 怎会烙印着湄南河的倩影芳踪…… 为什么,梦里韩江总有湄南河的影子 为什么,华夏子弟忽又幻作泰国人? 真教人难解教人迷惘…… 迷惘中记起父亲话语: 阿腋是我的生母(腋即母亲) 唐山阿妈把我养大成人 她们都是我的母亲 那么,日里湄南,梦里韩江, 一个生母,一个奶娘 不都是我的母亲? 韩江和湄南,你中有我我中也有你, 母亲的胸怀一样宽广 母亲的乳汁一样甜香, 母亲的爱抚一样温馨, 又怎能分得清彼此? 分得清是你还是我? 啊,韩江,湄南,我的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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