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窥《史记》纪传体对中国古典小说的影响
摘 要：《史记》建立了我国纪传体的史学，开创了我国的传记文学，其以人物传记的形式塑造人物形象的艺术手法对我国的古典小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中国古典小说，尤其是唐传奇，从名篇形式、开头结尾、序言与论赞、章法结构到记叙的顺序都沿袭了《史记》的艺术手法。
关键词：《史记》 纪传体 古典小说 唐人传奇 影响
《史记》不仅建立了我国纪传体的史学，也开创了我国的传记文学。它对我国的古典小说产生了巨大影响。《史记》以人物传记的形式塑造人物形象的艺术手法，为我国古典小说，特别是唐人传奇所承袭，如《柳毅传》、《莺莺传》、《李娃传》、《南柯太守传》等明显地是《史记》传记形式的承袭。下面就具体以唐传奇为例，谈谈《史记》纪传体形式对我国古代小说产生的影响。
首先，来看唐人传奇的名篇形式。传奇，也就是小说，唐文人写小说，文章题目多称“传”或“记”。初唐的《古镜记》、《补江总白猿传》等，中唐的《枕中记》、《任氏传》、《李娃传》、《霍小玉传》、《莺莺传》、《柳毅传》、《南柯太守传》等，晚唐的《虬髯客传》、《飞烟传》等，这些唐人传奇的名篇形式，很明显是受《史记》中列传、本纪的名篇形式影响并承袭下来的。可以说，自《史记》后，“传”、“记”的名篇形式就成了小说的标记，为后世小说所承袭，再看我国四大古典小说中的《水浒传》、《西游记》，以及《红楼梦》最先的名称《石头记》，我们就可见《史记》纪传体形式中名篇形式对后世小说的影响之巨大了。
其次，来看唐传奇的开头结尾所受的影响。还是以唐传奇中的四大代表作《李娃传》、《霍小玉传》、《柳毅传》、《莺莺传》为例，先看它们的开头，《李娃传》开头云“汧国夫人李娃，长安之倡女也。节行瑰奇，有足称者……天宝中，有常州刺史荣阳公者……知命之年，有一子，始弱冠矣，俊朗有辞藻，迥然不群，深为时辈推伏。”霍小玉传开头云：“大历中，陇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进士擢第。其明年，拔萃，俟试于天官。……生门族清华，少有才思，丽词嘉句，时谓无双……”《莺莺传》开头云：“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或明从游筵，拥杂其间，他人皆汹涌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以是年三十三，未尝近女色。……”《柳毅传》开头云“仪凤中，有儒生柳毅者，应举下第，将还湘滨。……”等开头均先交代人物的情况：姓名、籍贯、性格、为人、外貌等，这明显又是《史记》纪传体形式的承袭。《史记》开头形式对后世小说的影响可见一斑了。再来看上述四传的结尾。《史记》的结尾部分都有对主人公的情况作交代，唐传奇受此影响亦不例外。如《李娃传》结尾交代了郑公子最终娶李娃为妻，李娃治家有方，受皇上封赏。《霍小玉传》则交代了霍死后化为厉鬼报复李益。《柳毅传》则交代了柳毅最终与龙女结合，生活幸福美满，升仙得道。《莺莺传》中结尾也交代了崔莺莺已委身于人，张生亦有所娶这样的结果。从唐传奇四大代表作中的开头结尾来看，它们与《史记》毫无疑问是一种承袭关系，这是《史记》纪传体形式对后世小说影响的又一方面。
第三，唐传奇在序言与论赞方面亦深受《史记》的影响。《史记》正文前多有序言，交代材料来源、写作目的或概括正文内容。后代小说受此影响，多有此序言。白行简的传奇小说《三梦记》即是典型代表。《三梦记》在文前有一序言，交代了此记的材料来源、写作目的和主要内容。《史记》正文后均有“太史公日：……”即司马迁的论赞，我们从唐传奇中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承袭。如《李娃传》中的：“嗟乎！倡荡之姬，节行如是，虽古先烈女，不能逾也。焉得不为之叹息哉！”。又如《虬髯客传》中的：“乃知真人之兴也，非英雄所冀，况非英雄者乎？人臣之谬思乱者，乃螳臂之拒走轮耳。我皇家垂福万业，岂虚然哉。”等。这种与《史记》论赞相似的语言在唐传奇作品中举不胜举。不仅唐传奇如此，宋元以后的白话小说亦难出其臼，最为突出的是《聊斋志异》，共有190多处。
第四，唐传奇在章法结构上对《史记》纪传体形式的承袭。我们知道，《史记》的人物传记是类型化和多样化的结合，列传、世家、本纪虽有等级的不同但都同属人物传记这同一类型，只是这一类型里又分单传、合传、类传等多样形式，同时，在艺术手法上也是多样的，有互见法、宾主法、搭天桥法等。这些，在唐人传奇的作品中亦可觅到其痕迹。唐人传奇作品虽多，但可以把它们分成几类，一种是写“仕”的，如《枕中记》、《南柯太守传》等；一种是写“婚”的，如唐传奇的四大代表作；一种是写“侠客”的，如《虬髯客传》、《聂隐娘传》、《红线》等；再有一种是写苦难女性的，如《无双传》、《昆仑奴》、《飞烟传》等。但不管是哪一类，都是以人物为中心，塑造人物形象，同时，人物传记这一同类型，具体从人物、内容、形式等来分，又可分成不同的多种类型，显然它又是多样化的。当然，在艺术手法上，各种传奇均采取了不同的手法。这当然也受《史记》纪传体形式中特殊章法结构的影响，不仅唐传奇如此，宋传奇及以后的话本小说等均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响，如《水浒传》的串珠式结构，便是一个例子。
最后，唐传奇在记叙的顺序上对《史记》的承袭，即按时间的顺序来叙述。如《柳毅传》记述柳毅访友于泾阳，遇到龙女，龙女请柳为其传书，柳入龙宫传书，钱塘君救回龙女，龙君设宴谢柳，席间逼柳娶龙女，柳回绝，然后告别龙女，颇觉不舍和遗憾。柳回到人间，连娶两妻均死，最后娶了个“卢氏女”，实为龙女，两人过上幸福生活并升仙。《柳毅传》的叙事顺序是按时间先后来写的，即对《史记》写法的承袭。唐传奇的所有作品可以说都是这种写法，乃至后世的小说均多以此写法来叙述故事，展开情节，塑造人物。
唐传奇是我国古代小说发展长河里的重要一节，其受《史记》纪传体影响已至此种程度，其他的亦可想而知。所以，我们从唐传奇这一“管”中即可窥见《史记》纪传体形式对我国古代小说影响的“全豹”了。
参考文献：
[1]饶东原 曾炽海主编．中国文学史（先秦汉魏六朝时期）[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2]彭丙成 文昌元主编．中国文学史（唐宋时期）[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3]罗宪敏主编．中国古代文学（第一册）（第二册）[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1989．
（张海锋，广东省河源市技工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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