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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扁担,浓浓乡情——儿时乡村田园生活追忆

 放歌渔者 2012-03-26
 
小小扁担,浓浓乡情
——儿时乡村田园生活追忆
 
放歌渔者
 
  扁担,是一种扁而长的挑物工具,用毛竹或木料做成。作为我们祖先的一大发明,几千年来一直是我国农村不可或缺的一种劳动工具,不论穷富贵贱,几乎是家家必备之物。
  打我出生的时候起,就跟扁担结上了缘。那个时候,大人们进城或走亲戚要带上小孩时,总是用一根扁担,一头挑一个箩筐,箩筐里放着小孩,另一头挑着其它物品,要是有两个小孩,正好一担挑。父母亲带着只有几个月的我到外公外婆和舅舅家的时候,父亲肩上的扁担,一头挑着我,另一头是送给外公外婆的东西。听母亲说,我第一次乘坐“扁担筐”,开始时还哇哇大哭,随着扁担上下晃动一会儿就睡着了,到了外公外婆家还在箩筐里睡的呼呼的。后来再坐,要我睡觉也不睡了,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环顾四周一片好奇。
  我长大了,父亲的扁担不再是我乘坐的“交通工具”。父亲下地干活、上街进城,扁担也还是和他形影不离。
  夏收麦子、秋收水稻的季节,父亲用扁担挑麦捆、担稻把;夏播秋种的日子里,父亲用扁担挑粪担肥、挖塘泥;等到夏秋粮食进仓后,父亲用扁担挑公粮、卖余粮;冬闲里县上组织民工兴修水利,父亲和大伙儿一道,肩扛扁担,挖河沟,抬石头,砌河岸。
  后来,我到镇上读中学,父亲用扁担挑着我的行李铺盖、日常用品,将我送到学校。考上大学要离开家了,父亲默默无语,一根扁担挑着我的行李用品,送我到镇上转乘汽车。此时的我,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小伙了。望着父亲的背影,我快走两步,拉住行李,对父亲说:“你累了,我来挑吧。”父亲头也不回,轻轻地说:“还是我来挑吧,这扁担我用习惯了。”
  父亲一天到晚总有挑不完的担,干不完的活……直到七十九岁那年突发脑梗塞病重的前几天,父亲还担着扁担下地干活,到河边“水踏子”挑水。
  在我的童年,扁担也是父亲教训我的工具。当然,父亲只是用那根令我望而生畏粗大的扁担吓唬一下,从来没有真的落到我的屁股上。
  父亲的扁担承载着全家生活的重负,用自己的心血和毕生的精力挑出了全家未来的希望。我不敢跟父亲几十年的“扁担史”比,但扁担也是我中学六年学习和生活中离不开的“小伙伴”。正是一根小小的扁担,让我顺利读完了初中和高中,直至考上了大学。
  读初中和高中我寄宿学校,每月几块钱的伙食费成了继续求学的一大障碍。父亲思前想后,想了一个办法,对我说:“你到学校打问一下,能不能用家里的劈柴冲减伙食费。”没想到我到学校食堂试着问了一下,他们欣然同意。父亲非常高兴,立即动手,把房前屋后已经堆放了多年的枯树、木头收拢起来,劈成劈柴,堆好堆,码好垛。父亲用征求意见的口气问我:“你自己挑到学校去,可行?”想到父亲含辛茹苦为全家的生计奔波操劳,为我的上学费用费尽心机,我立即答应:“行!你不用操心,我一次挑五、六十斤没问题!”父亲笑了,告诉我,用扁担挑东西,前面的距离肩膀要比后面的近一些,这样容易调节平衡。挑到肩上,一只手按住扁担,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注意不要让后面挑的柴捆打着脚后跟。父亲一边说,一边让我挑起两捆劈柴,手把手让我演练了一番。
  就这样,每个星期六放学我都要回家,父亲为我准备好两捆劈柴,星期一一大早我自己挑到学校,卖给学校食堂。劈柴过完磅,我问食堂师傅:“扁担要不要?”师傅高兴地说:“要!我们正缺这玩意儿。”又多卖了几角钱。后来还有几根上等的好扁担,父亲说要留着家用,再也不让卖了。
  几年如一日,靠卖劈柴解决了伙食费,度过了“失学危机”,小小扁担又挑来了我的大学梦。
  我接过父亲肩上的扁担,挑起一个简单的铺盖卷和一只塞满衣物杂什的小木箱,踏上了大学圆梦的征程。
  只身一人的我,挑着行李,乘坐如今早已淘汰的内河航运小火轮进城,在轮船码头买了一张最便宜的五等舱散席船票,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大轮船。
  散席票没有固定的座位,我挑着行李,上上下下找空座位,好不容易在机舱隔壁大统舱人堆空隙处找到一个仅能挤下一个人的地方,顾不得周围乘客的白眼与责难,挤了挤坐了下来,把行李放好,将小扁担垫在屁股底下。
  此时虽说是八月底,天气依然炎热难挡,统舱里只有那个供乘客进出的舱门可以通风,加之隔壁是机舱,热浪阵阵,闷热难熬,空气污浊,令人窒息。想到舱外吸口新鲜空气,又怕丢了座位再无立足之地,肚子饿了,啃几口随身携带的馒头干和煮鸡蛋。
  就这样,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终于听到有人喊:“到省城中山码头了!”舱里的人们立刻****动起来,朝舱门蜂拥而去。我拿起扁担挑上行李,跟着拥挤的人群,走出舱门。下了轮船,肩不离扁担,走一路问一路,来到火车站。
  在车站售票处,照样是挑着行李,跟着长长的排队,买了一张前往大学所在城市的硬座票,听着车站广播的提示,随着人流,上了火车。一根小扁担伴我走完了五年大学路。
  五年后,这根小扁担伴随我来到大西北。后来几次回老家探亲,它担当了我一直离不开的“运输工具”,来回奔波,饱尝了旅途的艰辛和人情的冷漠。
  在车站、码头,用扁担挑行李杂物的比比皆是,即使不小心扁担碰着人,客气地说一声“对不起”,也就不了了之。但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特别是坐公共汽车,就完全不一样了。为了不妨碍别人,我甚至要花一个小时的工夫,耐心地等待一辆乘客稀少人不拥挤的班车。上车后,小心翼翼地放下担子,把东西拎到靠窗户的地方放好,一手扶着把手,一手紧紧抓着扁担,以免碰着其他乘客。尽管如此,我仍看得出来,周围那些“城里人”鄙夷抑或有些憎恨、讨厌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这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身上,有的还满嘴“上海话”嘟嘟囔囔。人在屋檐下,我偏不低头。“没有我们这些‘乡巴佬’用一根根扁担挑出来的粮食和蔬菜,你们这些‘城里人’吃什么?”想到这些,我冷眼望着他们,又故意摇了摇扁担,转过身去,朝向窗外。
  后来我结婚成家住在平房,小扁担又成了家里挑水过日子的必备之物。常常在水房排队等待接水的时候,邻居们都要摸一摸这根已被磨得油光发亮的小扁担,羡慕不已。直到平房拆迁住上楼房,这根跟随我二十多年的小扁担才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成为我一生中永远怀念的“老伙计”。只要一看见它,我就会想起我年迈的老父亲,想起我快乐的童年,想起我人生旅途上的艰难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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