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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才女之十三——朱淑真:断肠人在幽栖居

 爵士坊 2012-04-02

中国古代才女之十三——朱淑真:断肠人在幽栖居

风流蕴藉女才郎, 婚嫁终身恨断肠。

词赋幽思凄善感, 画诗抑郁怨怀伤。

                                       ——佚名

应该是和李清照差不多的时代,宋朝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女词人,那就是朱淑真。而朱淑真遇人不淑,嫁了一个庸俗官吏,抑郁不得志,抱恚而终。只留下断肠诗词三百多篇。

似桃少女非断肠

朱淑真应该是个多才多艺的出色女子,她的诗、词、画俱佳。另外也精通音律。少喜读书,酷爱文学,善为诗词。自称“翰墨文章之能,非妇人女子之事,性之所好,情之所钟,不觉自鸣尔”(《掬水月在手诗序》)。

朱淑真出生于一个有着浓厚书香气息的官宦之家。在钱塘(杭州)的湖光山色氤氲中成长起来,宅院宏伟豪华,有享用不尽的锦衣玉食,还有众多的家仆奴婢中日侍候,裹着官宦小姐的悠闲日子。这个的女子,果真集了天地之灵秀,自幼受到家学的熏陶,她聪慧好读书,才貌俱佳,风流蕴藉,诗词书画琴无一不擅。朱淑真的父亲曾在浙西等地做官,有好清玩,对文学艺术均有爱好。朱淑真的祖先,虽无资料可考,但是可以想见,也比为官官之辈,朱淑真祖籍徽州的海宁,其先祖与朱熹的先祖可能用在徽州做官,因此,朱淑真可能是朱熹的侄女。

朱淑真在她的《璇玑图记》中写过:初家君宦游淅西,好拾清玩,凡可人意者,虽重购不惜也。一日家君宴郡,悴衙偶于壁间见是图,偿其值,得归遣予。于是坐卧观究,因悟璇玑之理,试以经纬求之,文果流畅……”看来朱淑真的父亲也很喜欢诗文,而且也很疼爱她,她看到以前我们说过的才女苏蕙制做的《璇玑图》(当为复制品),她父亲就给她买,她高兴地拿回来细细研究,就写了这篇记。

朱淑真自幼天真活泼、聪明美丽。她在诗词中有多处自写雪肤花貌,就连遇到伤心事时,也是“桃花脸上汪汪泪”(《新秋》),确实美丽过人。她不但得到父母的宠爱,而且兄嫂也对他关爱有佳,每日除了读书绘画外,就是尽情的玩乐。

温温天气似春和,试探寒梅已满坡。

笑折一只插云鬓,问人潇洒似谁么?

扁舟夜船明月秋,水面鱼游趁闸流。

更作娇痴儿女态,笑将竿竹掷丝钩。

读书、游玩、垂钓、弄花、赏月,甚至饮酒作乐,就是朱淑真少女期间日常生活的内容。即使稍大之后,在父亲等人的教导下,赋诗填词,抚琴咏歌,或练字绘画,过着尽是天真烂漫的闲适生活,再加上他的活泼纯真的性格,使她的早期诗作,充满明朗轻快的内容与节奏。

待字闺中时的淑真,年少不识愁滋味,怀春含情,对未来充满憧憬。

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这首《秋日偶成》,活脱脱显现出一个怀春少女的浪漫心态。

所谓有少女情怀总是诗朱淑真也是个多情的才女,对那种神秘朦胧的爱情,编织着美好的理想,期待着她心中想象的情人。她在闺阁中之时就写道:

停针无语泪盈眸,不但伤春夏亦愁。

花外飞来双燕子,一番飞过一番羞。

女时代的朱淑真也是活泼可爱的,她有一首诗叫《秋日偶成》:

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诗女配才郎,这是朱淑真的理想。她期望未来的意中人,因该是有着共同的爱好和志趣、能诗善文、才情横溢的佳偶。那时候嫁丈夫像摸彩一样,运气的成份占大多数,可惜朱淑真后来嫁的丈夫是个浑身上下没有半根雅骨的蠢物,别说分付他万首诗,恐怕一句也不懂得。唉,看来期望越大,希望越大。

朱淑真虽然位出身官宦的大家闺秀,但她敢于冲破封建的伦理道德观念,提出自己的择偶条件,她不需要门当户对,不讲家产财富,只需两人情投意合,志趣相投,才华近似,就能朝夕共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因此,她毫不畏惧地寻找自我恋爱的对象,争取恋爱自由。果然,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恋人:

门前春水碧如天,坐上诗人逸似仙。

白璧一双无玷缺,吹箫归去有无缘。

                 ——《湖上小集》

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这是一位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堪称佳偶。此后,朱淑真可能和他有过一些约会,像这首《清平乐·夏日游湖》: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然而不知为何缘故,他们无缘相恋,更不能和箫史和弄玉的乘风而去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朱淑真只是暗恋,或是诗人已经娶妻 ,所以令她深深的遗憾。


  旷轩潇洒正东偏,屏弃嚣尘聚简编。

美璞莫辞雕作器,涓流终见积成渊。
谢班难继予惭甚,颜孟堪希子勉旃。

鸿鹄羽仪当养就,飞腾早晚看冲天。

——《贺人移学东轩

上诗内容中看到朱淑真高兴地为一个读书应试人,收拾出屋子来(旷轩潇洒),而且还打扫干净(屏弃嚣尘),并自谦说是自己难比才女谢道韫、班昭,但是期冀他能像颜回、孟子一样有名气,希望他能飞腾冲天,以相比,看来此人可能正是朱淑真属意的人。

朱淑真的另一首诗《送人赴试礼部 》中,她很欣赏一个读书少年,勉励之情,逸于言外:

贾生少达终何遇,马援才高老更坚。

大抵功名无早晚,平津今见起蓄川。

根据朱淑真的诗文猜想,朱淑真的这个心仪之人恐怕也是个贫书生,所以朱淑真就以历史上多个名人的事迹,极力激励他树雄心,立壮志,求学上进,考取功名。

这两首诗都是朱淑珍为自己的年轻恋人所作,可能是这个少年有一段较长的时间住在朱淑珍家中,名为“东轩”的房屋里,正在读书应试,可能是朱淑真家的亲朋或世交、所以朱淑真得以和他来往,吟诗作对,交流心得,切磋学问。两人日久生情 ,互相欣赏,情投意合,因而互恋起来。

但不知何故,她和他有情人终究没成眷属。可能是没有考上,就此觉得再无颜面见朱淑真,从此没有了音讯。或许是得中,但另攀高枝,不再回来迎娶朱淑真,再或者是碍于双方的家事或辈分的种种问题。 总之,朱淑真的愁肠百结并没有换来上天的一点点体谅,她的满腹希望随着这个人也是一去不复返。可怜朱淑真正为他牵肠挂肚呢:


   纤纤新月挂黄昏,人在幽闺欲断魂。

笺素拆封还又改,酒杯慵举却重温。

  灯花占断烧心事,罗袖长供挹泪痕。

益悔风流多不足,须知恩爱是愁根。

  ——《 秋夜牵情

真实的生活并不是白头偕老,她痴情地向往着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可是生活残酷——父母的颜面总背负不得女子玷辱门风的行径——她终于不得不和他断绝了来往。朱淑真在如此拳拳的心情下,被迫嫁于一位庸官俗吏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淑真的婚姻是由父母做主的,她自己极不情愿,

朱淑真陷入不幸的婚姻,似乎有些偶然,然而事出有因,其果必然。朱淑真的父母难说知不知道朱淑真这一段情缘,就算是知道,在那个婚姻一切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代。他们虽然疼爱朱淑真,也不会就完全依着朱淑真的性子,就算朱淑真哭求,他们恐怕也不一定肯听的。而淑真对父母感情深厚,也不可能为此违背父母之命,落得不孝之名,于是便隐忍,按照父母安排,事与愿违地在19岁那年由父母做主,嫁给了一个俗吏。丈夫平庸而无情趣,这对于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朱淑真来说,实在是灾难。

自从朱淑真嫁作人妇之心情自然是十分不好,终日以泪洗面那个笨拙的男子哪里懂得她的心思。站在春天的黄昏里看着落日渐渐融入大地,心里一片空荡荡的惆怅,朱淑真便做了一首诗,抱怨她自己的丈夫: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愁怀

那个忙于仕途的庸吏,永远也不会懂她。而那一段短暂却有刻骨的爱情,却又给了她多少慰藉,多少伤心怨恨。瑶台相会已无期,空把泪珠纷纷坠。这段感情既然已经不能再重圆了,索性爽性利落的结束吧,再也不要见到他们的曾经相会的地方了。也许相念要比相见更为让人牵肠。

年年玉镜台,梅蕊宫妆困。今岁未还家,怕见江南信。

酒从别后疏,泪向愁中尽。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

  回忆前欢愉时光,那一丝丝,一滴滴,都让人一生都在沉陷,都在回忆,都在相思。

而古时候女子嫁人后,除非有事才可以归宁回娘家一趟,不能随时可以回到娘家,和自己的父母说说话,诉诉苦。我们仿佛看见了一个嫣然极致的女子,幽居深阁,独自泪垂,忧伤着,叹息着,岂盼着,又无奈着。于是,她不得不把满腹情怀,付诸丹青,寄予诗词,淡淡笔墨间。在那样礼教森严的时代背景下,朱淑真直抒胸臆的行为无异于离经叛道。“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由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年轻的朱淑真付出了孤独寂寞的代价来换取人格的独立和自由。

尤其是在朱淑真的丈夫为官上任后,带着远走吴、楚、荆、湘等地,一去就是三年多。在此期间,朱淑真没有情同手足知已,没有可以一吐情怀的朋友,甚至没有聊以慰籍的远方书信,她在寂寞难耐的日子里,只有一篇篇地吟咏她自己念自己听自已写自己看的断肠诗词:


      从宦东西不自由,亲帏千里泪长流。已无鸿雁传家信,更被杜鹃追客愁。
      日暖鸟歌空美景,花光柳影谩盈眸。高楼怅望凭阑久,心逐白云南向浮。
                                                              ——《春日书怀》


      离家千里的朱淑真随着她看了就讨厌的丈夫到处行走,她没有一星半点游山玩水的兴致,正所谓“吟笺谩有千篇苦,心事全无一点通”,她的诗文无人欣赏唱和,她哪里有心情乐山乐水呢?虽然遍走扬州、湖北、湖南等地,但在她的诗集中不见有对其间风光名胜的吟咏。

  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朱淑真一直在想家念家,她写了篇《寄大人》给自己的父母:


去家千里外,飘泊若为心。诗诵南陔句,琴歌陟岵音。
  承颜故国远,举目白云深。欲识归宁意,三年数岁阴。

花因喜洁难寻偶

      结婚三年之后,朱淑真决心回娘家“归宁”。当她一回到娘家,便决心与她那个志趣相宜的丈夫决裂,再也不回去了。她写诗明志道:“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但是朱淑真这样回到娘家,和丈夫离异,在当时也着实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宋时礼教逐渐风行,就算是父母想再给她重择良人,她是一个不清不白的离婚女人,也很难能再找到合心的佳婿。于是,朱淑真回来后,却并不像她想像的一般,回到少女时候的幸福时光,相反,陷入了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之中,她有一首词深刻地描绘出她的寂寞: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春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孤灯梦不成。

              ——《减字木兰花》


     这首词上来连用了五个“独”字,着实表现出朱淑真驾驭语言、锤炼情境的不凡功力外,我们能体味到似乎“独”字贯穿在她的一切活动中,恐怕应该是她已深深地浸入全身血液中化不开的孤独与寂寞之感。词中透露出春天的信息,女词人伤心失神,因内心孤闷难遣而导致的焦灼无宁、百无一可的情状,眼泪洗去了脸上大半的脂粉的少妇,面对寒夜孤灯,就不能寐。
  每逢春光烂漫之时,朱淑真更是愁怀难释。她写道: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愁来天不管。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谒金门》  

丝丝柳条已经开始纷扬飞絮。风景无限好,只是因为没有那可心的人儿在身边就算再好的风景又能怎样?虽然春天如此和暖的天气总是空添了许多相思,还是喜欢停留在春天里。她独倚着阑干, 坐帘内惆怅的看着莺莺燕燕飞在花丛中,望着满院的落花, 相思让人心戚戚,肝肠断。
       
朱淑真回到娘家,决意和丈夫离异,恐怕父母对她也是一再指责,然后将她深锁在闺阁之中,严禁她外出。朱淑真有词写道:

玉体金钗一样娇,背灯初解绣裙腰。衾寒枕冷夜香消。
  深院重关春寂寂,落花和雨夜迢迢。恨情和梦更无聊。
                                         ——浣溪沙

看来“深院重关春寂寂”,朱淑真想再和她从前心仪的那个人联系,也是非常困难的,我们从朱淑真这首诗中可以知道,好像此人当时也在朱淑真的家不远的地方,可能同在杭州,朱淑真诗中是这样说的:

欲寄相思满纸愁,鱼沉雁杳又还休。

分明此去无多地,如在天涯无尽头。

     
朱淑真想写封信给这个人,但是却非常不容易。所谓有鱼沉雁杳,或者朱淑真的父母将她的信截住毁掉,或者那个人的不敢回信或回信不会送到朱淑真手里。想那人可能也早已娶妻生子,朱淑真和他的感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是朱淑真还是找到机会和这人重逢了一次,那就是元宵佳节之时,宋时的元宵佳节,可能比我们现在要热闹得多,而且平时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妇少女们也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去通宵达旦月地游玩。  朱淑真可能是借元宵节时,终于又见了那个男人一面: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暖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哪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再当朱淑真和此人重会于元宵灯节,朱淑真诗词中的景物往往都是悲愁相关的,就算是风和日暖、莺莺燕燕的春光,也是愁来天不管。但此时的景物却是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暖春风,元宵节时并不和暖,但在这时的朱淑真眼中却是:揭天鼓吹暖春风。虽然旧时的男友早已另有“新欢”,但是朱淑真似乎不计较那么多了,所谓“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虽然月色朦胧,但有些事情还是朦胧一些糊涂一些更好吧。但是一次欢会之后,朱淑真却又愁了,未必明年此会同,到明年这个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呢?
    
 元宵一会之后,朱淑真又陷入漫长的寂寞,无助地等待中,朱淑真写词道:


                     江城子

斜风细雨作春寒,对樽前,忆前欢。

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

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因缘,水云间,悄无言。

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

展转衾绸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这首诗朱淑真表现了对于爱情的热烈向往与追求。作为一名女作家,因为这些词对于恋爱生活的描写非常坦率、大胆,语言又极泼辣、通俗,所以曾经受到某些维护封建伦常的评论者的指责,如说她是“未适乎情性之正”(《东维子集》卷七),“岂良人家妇所宜邪”(杨慎《词品》卷二)。

到了七夕之时,朱淑真觉得自己也像和情郎分别在银汉两边的织女一样,相思里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和幽怨。痛和爱一起袭来,像六月的雨,淅淅沥沥的滴答着,如一把钝刀在磨挲她的心。所以她不会有秦观那样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朱淑真对度日如年,一天天地数着日子过的时光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她在词一反秦观的词意说:


                   
鹊桥仙
   巧云妆晚,西风罢暑,小雨翻空月坠。

牵牛织女几经秋,尚多少、离肠恨泪。

何如暮暮与朝朝,更改却、年年岁岁。

朱淑真恨不得天天和她的情郎相会才好,一年一度的元宵之会实在是太漫长了,但是,更凄凉的结局在等待着她,第二年元宵灯会时,她的情郎不知道是畏于人言,还是沉溺于仕途经济新欢新爱中,竟然没有赴约,让朱淑真空等了一年!失落和愁痛缠绕着在心尖跃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首词是很有名的,因其诗中的感情如此真挚,让局外之人也不由得感慨伤情。此时的元夜,虽然热闹依旧,繁华如常,但是“揭天鼓吹暖春风”的暖意,却不见踪影了,留给她的只是站满泪水的春衫双袖。朱淑真那一刻全明白了,自古男子多薄幸,他亲口许诺的誓言,根本是不信的!

春天又至,芳草萋萋,杨柳丝丝,梅烟和露,蜂蝶双飞游戏在花丛中。淑真一个人端着酒杯,独对朦朦细雨,酒的辛辣在她的心上,一阵绞痛袭来。依稀记得,那年曾经也是在这样一个梨花盛开的季节,他们携手游遍芳丛,而如今已是芳草戚戚对青山了。  

“唉!”她长长的一声叹息。可惜只是 “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春天走过,秋天又来。梧桐落下了厚厚一地的叶子,踏上去发出簌簌的响声,不知哪里虫子的传来唧唧的声音,这夜的寂静更增添了几分萧瑟。梦也无处做,连回忆也无从追起,天边的牙月儿只剩下小小的一抹,寒意一丝丝袭来。远处传来敲砧的声音,这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只觉得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都冷了。昨夜里又梦到他,相对无言,心里的惆怅淡淡,辗转反侧,懊恼干么要醒来呢?如果能够一直在梦里相见,倒情愿一生都在梦里。

  “他记得我的容颜吗?也许早已经有了新人。多雨的晚秋终于过去,冬天来了。她想着,“人生如一场梦,梦醒后的痛,谁能懂?上天尚怜惜梅花让雪花和她对开,为什么我的一生却要一个人来承受?唉!道是独倚小阑干,逼人风露寒’啊。”

  爱情是朱淑真心中的一个向往。她想象着爱,想象着幸福,却在现实生活里消磨着。她日益瘦弱,走路来也有些蹒跚了。泪水早已经枯竭,因为空旷的寂寞和伤痛,心变得干涸了。

  她用了一生来回忆一个人,尽管那个人给的爱情只有如此短暂的一瞬。

  也许,爱了就无悔,谁会在意永远有多远?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份爱情,她才有了让她痛苦而又刻骨铭心的一生。

爱过的天涯,从来不寂寞。


幽栖居士断肠诗
此后的朱淑真,心情不但孤寂,而且绝望。她满怀幽怨地说:“我无云翼飞归去,杜宇能飞而不归”,“待封一掬伤心泪,寄与南楼薄幸人”。

朱淑真梦已断,心已死,后来不知所终,史籍上也没有明确记载。她生前的好友魏夫人说 “聊以慰其芳魂于九泉寂寞之滨”“滨”即水边,可以推断,朱淑真之死应是“举身付清流”了。淑真死时她的父母还都健在,可见她年纪还轻。

朱淑真死后,她的父母认为是她喜欢诗文的罪过,就将她的诗稿一把火全部烧毁。据《断肠集序》中说:“其死也,不能葬骨于地下,如青冢之可吊,并其诗为父母一火焚之,今所传者百不一存,是重不幸也,呜呼冤哉!”

但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呢?不得而知,相传,她满怀悲愁,是投西湖水自尽而死。不管怎么样,她纵身一跃,把所有争论与烦恼都留给了那些令她烦恼的人。

但是,朱淑真生前的诗作却没有就此泯灭。南宋淳熙年间,有一个文人名为魏仲恭,来到浙江一带,在杭州客店,他听到“旅邸中好事者往往传诵朱淑真词,每窃听之,清新婉丽,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岂泛泛者所能及,未尝不一唱三叹也。”他后来得知这个女子叫朱淑真,同时从王唐佐所做的传记中了解了这位才女不幸的身世。感叹朱淑真“颜色如花命如叶”,出于同情和爱才之心,魏仲恭于是立志收集整理了朱淑真的诗集,得诗十卷,名为《断肠集》,从此朱淑真的名字及她的作品在大江南北广泛流传开来。

朱淑真是古代闺阁诗人的典型代表,她的际遇也是古代女性人生悲剧的一个缩影。她的诗或清婉或幽咽,体现着女诗人独有的才情和细密敏感的情思。她的诗有不少脍炙人口之作就算入唐人诗中,也不见逊色。如:


     中秋闻笛
     谁家横笛弄轻清,唤起离人枕上情。

自是断肠听不得,非干吹出断肠声。

另外这首也不错:

              

哭损双眸断尽肠,怕黄昏后到昏黄。

更堪细雨新秋夜,一点残灯伴夜长。

              ——《 秋夜有感》

此类佳作为数不少,不再一一转述。此外,朱淑真诗作的题材也是很广泛的。她有《苦热闻田夫语有感》一诗,描写田间的劳苦,颇似白居易的悯农类的诗。对于朱淑真这样一个闺中小姐来说,有这样的思想是实数不易的。另外,还有《咏史》诗十首,分别写了项羽、韩信、张良等十人。但由于限于她的阅历,这十首《咏史》诗写得并不是太好,我们试看一首:

盖世英雄力拔山,岂知天意在西关。

范增可用非能用,徒叹身亡顷刻间。

               ——《 项羽》


  比较平淡一般,不如李清照的那个“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更好。
  朱淑真是个才气卓绝,多情多才的女子,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了一生的痛苦。如果她是个浑浑噩噩的呆女子,恐怕也不会痛苦那么多,朱淑真也自责道:


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咏月更吟风。

磨穿铁砚非吾事,绣折金针却有功。
闷无消遣只看诗,又见诗中话别离。

添得情怀转萧索。始知怜俐不如痴!


      不过这种自责,自嘲的成分更多些吧,就如《红楼梦》中形容宝玉“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一样。

其实,在当时,朱淑真的诗,就得到了人们由衷地赞美和敬佩。收集她诗作的魏仲恭就曾叹道:“尝闻摛藻丽句,固非女子之事。间有天姿秀发,性灵钟慧,出言吐句,有奇男子之所不如,虽欲掩其名,不可得耳。”虽然朱淑真所嫁非人,所爱非人,“颜色如花命如叶”,一生极其不幸,但是她却成为和李清照并称的大才女,她的诗作也收入《千家诗》等,成为家喻户晓的诗篇,万口相传。只可惜,朱淑真当年在“深院重关”,寂寞深闺,却不会知道后世之人有多少称赞她的诗文,倾慕她的出众才学。

朱淑真极度不满意自己的境遇,却无法摆脱这种现实。其作品如《伤别》、《诉愁》、《愁怀》、《旧仇》、《恨别》、《供仇》、《无寐》、《闷书》等,大都是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了对不幸恋爱和婚姻对她精神上造成的痛苦。像“益梅风流多不足,须知恩爱是愁恨。” 

与她的词一样,朱淑真的书画也让人香留齿颊,尤其擅画梅竹等。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到有朱淑真的作品传世,但又是画家对她的作品评价甚高。明代著名画家杜琼在朱淑真的《梅竹图》上曾题道:“……观其笔意词语皆清婉,……诚闺中之秀,女流之杰者也。”明代大画家沈周在《石田集·题朱淑真画竹》中说:“绣阁新编写断肠,更分残墨写潇湘。”可想而知,朱淑真绘画的造诣极高。

俗话说,“书画同源”,朱淑真的字也很好,有一卷名为《玉台名翰》书法珍品,原来题作《香闺秀翰》,其上有卫茂漪、长孙皇后、吴采鸾、薛洪度,宋胡惠斋、张妙静,朱淑真、沈清友、曹妙清、管仲姬,叶琼章、柳如是等著名才女的书法。但到了清代时长孙皇后、朱淑真、沈清友、曹妙清的墨迹有所损坏、丢失,不可见了。但是,据说朱淑真的字“银钩精楷””,写得很是精妙。

历代文人墨客无数,所留文字之瑰宝更是不可胜数。朱淑真,作为中华文学史上的女作家,其成就与功绩都是可圈可点,为诗海词波增添了不可忽略的珍光奇色。美才女的个性和才华,会永存于我们的心中。

点评:

朱淑真才气四溢,名流诗史,其才情为后世直人倾慕。但一代才女最终难逃命运的魔掌,终生为情所困,为爱所累。她的生事显得尤为凄惨,竟连一寸葬身之地都没有。着实让人感慨:天妒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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