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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
北大附中 初三四班 赵丽津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题记 佝偻的背影愈行愈远，逐渐被一片模糊的白光吞没，他从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的尽头。 双膝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我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被送入温暖的火焰，须臾化为几抹寂寞的尘埃，翩飞着升上了天堂。小小的我将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泛红的血丝一点点清晰，我却感觉不到痛。安静地听着身边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地震颤着我的耳膜，压抑的氛围让我喘不上气来，连心跳都敲打着沉重的节拍。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片澄净到透明的天空，洁白的雪花无声地静止在空气中，一个驼背的老人伫立在雪天相接的一线间，周围的积雪映着洒下的烂漫阳光，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胃癌晚期。医生面无表情地在我们的心上捅开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姥爷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那天是他74岁的生日。依旧红红火火地举办了生日聚会，亲朋好友们欢聚一堂为姥爷庆生。平日里寂静的小屋一下子热闹欢腾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彩带像雨后初晴的长虹，华丽，短暂，凄美。将巨大的悲痛深藏在心底，我告诉自己，这是姥爷的生日啊，要开心地笑！ “啪！”一片漆黑的中央一团摇曳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温暖的光晕酝酿开来，我第一次看见姥爷笑得这么欢畅。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微微翘起的睫毛像在风中翩飞的羽毛，两道细长的眉毛舒展开来，嘴巴弯到了耳朵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仿佛回到了青年时那个结实硬朗英俊的小伙子，每一个笑容都渗透着阳光的温度。我的胸腔里有一块东西轰然塌了下去。 忘记了是因为什么事情，姥爷笑得不能自持，眼角都挤出了泪花。他一会儿挽起姥姥的手臂，一会儿又轻靠着舅舅的肩膀，嘴角还沾着油腻腻的奶油，满脸的孩子气。直到照全家福的时候，姥爷还是止不住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连头顶上几根仅有的毛毛都精神地竖了起来，全家人见他的样子也都忍不住笑闹成了一团。 夏日里耀眼的阳光刺穿心脏，到处都是浓郁繁密的沸腾。等到这燥热的浪潮逝去，一切便会回归到寂静，只剩下萧索侵蚀人心。 那是姥爷最开心的一次生日，也是他最后一次笑得那么肆无忌惮。我把那张全家福紧紧地贴在胸口，姥爷无忧的笑脸让此刻的我心如刀绞。要我怎么接受那欢畅的庆生聚会竟成了一场送别！ 姥姥说，姥爷是这样走的——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他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对姥姥说：“我觉得有点困。”姥姥生怕他睡着，便轻轻唤他：“老头子，别睡啊。”“……”“老头子？”“……”姥姥害怕了，等她转过头的时候，姥爷已经歪向一边，手臂无力地垂着。他还是睡去了。 最后一片枯叶终于落尽，冬天来了。 等我赶回那所熟悉老屋的时候，踏进家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口暗红色的棺材。我站在一旁，颤抖着，惊呆了。那些一袭黑衣的人将姥爷抬上一块硬邦邦的板子，将他送进了棺材。许多人扑了上去，最后一次抚摸那张至爱的、冰凉的、被病魔夺去了血色的面容。我的双腿却像灌满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不，那不是我的姥爷，那个满脸孩子气笑容的姥爷，绝对不是的！ 寒风呼啸着将透明的泪水吹散在空中，纷飞的雪花做着最后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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