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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将一腔壮士血,直向云天逞英豪 ——怀念我的连长李庆海

 昵称998219 2012-04-05

拼将一腔壮士血,直向云天逞英豪

——怀念我的连长李庆海

 

作者:黄沙河

发表于: 2012-4-1

来源于:军魂网

 

    陆军121npx编辑整理。并对该博文个别地方予以校对修改。

 

拼将一腔壮士血,直向云天逞英豪鈥斺敾衬钗业牧だ钋旌

 


拼将一腔壮士血,直向云天逞英豪鈥斺敾衬钗业牧だ钋旌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战斗英雄的行列里有一位战斗英雄,他是我的连长李庆海,英雄谱里这样简述他的事迹:

 

李庆海烈士(1947—1979.2.19)山东省肥城市人,19693月入伍,当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79217日,李庆海所在121奉命参加对越自卫击战,李庆海在战前被任命为师警卫连长。19日晚,部队行军中突然遭到敌人袭击,这时师首长正在部队的后面,情况万分危急,他立刻和副指导员带8名战士前去寻找,师首长找到了,但敌人跟踪追赶,机枪疯狂扫射,师首长的处境仍然十分危险,他当机立断,决定由副指导员带领5名战士阻击敌人,他和另外3名战士掩护师首长突围,师首长安全突围了,但副指导员和战士们还没有撤下来,李庆海便带领3名战士迅速地再次返回寻找,战斗中副指导员受了重伤,李庆海一面给副指导员包扎伤口,一面指挥还击敌人,掩护撤退,就在这时,敌人的一颗手榴弹落在他们身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大喊一声:闪开!奋力推开身边的同志,猛扑在手榴弹上,战友们得救了,李庆海却倒在血泊中,壮烈牺牲,时年32岁。军党委为他追记一等功,同年中央军委授予李庆海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英雄总是受人崇拜的,从古到今。《三国》里的关云长在敌阵里横刀立马,抗金名将岳飞一寸赤心惟报国,共和国的英雄董存瑞手举炸药包粉身碎骨······中国历史上英雄辈出,众多英雄的故事也被一代一代传颂,英雄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偶像,为后人所敬仰。而我格外崇拜我的英雄连长——李庆海。他的为人风范和英雄形象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的脑际里。

 

19783月,我从湖北通山入伍走进了121师军营,分到了警卫连警卫班,成为了一名警卫战士,当时李庆海是我的副连长。他给我的印象是:憨直、坦荡 、豪爽、无私、真诚、果断且声音洪亮,是条汉子。他虽是副连长,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带着我们搞训练,连长亲自带队时,也总是他集合部队,整理队形,而后向连长报告。他跑步、立定、敬礼,每个动作都那么标准,矫健的身姿展示着军人的阳刚之美。

 

我特别喜欢副连长带队看电影,他那一声放板凳!的口令足可以怔住整个师直分队,只要听到一个板凳落地的声音不整齐,他就要求再来一次,当全连板凳的一下落地时便接着高喊一声:坐下!他声音洪亮、果断、威严,就一个放板凳的动作就足可以把警卫连的战斗力体现出来。放映前拉歌只要副连长指挥,没有拉不赢的。拉了侦察连,再拉通信营。侦察连”!“来一个“123”!“快!快!”! 他指挥我们唱歌浑身都是活力,随着他悠扬起伏的拍子我们唱得特别带劲。

 

副连长对我们警卫班特别关爱,总说我们将担负着特殊的任务。平时训练他也总是关照我们警卫班的,不管是射击、投弹、还是单双杠,都亲临指导,要是那个做得不好、动作不标准,他就会说:下来,看你这熊样,就这样还能保护好首长呀?看我的!于是示范起来。完后,拍拍手,再给我们做个鬼脸:怎么样?学着点。而后得意地把眼睛笑成了一线。

 

他对我们的训练从来就是从难从严,但训练之余又和我们有说有笑,使我们感到部队生活虽苦,但苦中有乐。他常说:警卫班的战士是经常跟在首长身边的,代表警卫连的形象,个个必须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又说只有平时多吃苦,才能练好本领,才能完成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话到严肃之处,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紧锁的两道剑眉显示着军人不屈的刚毅。

 

确实,他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1969年入伍,当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的班长说,副连长当兵时就是部队的尖子、训练标兵。有一次,我练刺杀,预备用枪的动作总不连贯,软绵绵的,班长烦了,我也挺着急,副连长走过来接过我的枪,就来了一个示范:只听的一下,右手一提枪,左手接枪的同时右手就顺着枪栓滑到枪把,而后紧握枪把靠在右胯上,成弓步姿势,就像猛虎一样。突刺——!随着一声口令,他大喊一声:杀——!左脚向前一跨步,刺刀就出去了,动作刚劲有力,气势磅礴。他那杀声、那威猛的动作,有压倒一切敌人的气概,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尔后他对我说:别急,要注意分解动作,多练就一定能练好。之后,只要练刺杀,他就来纠正我的动作,还表扬我说:有进步吗。其他训练他也给我们做示范,如示范投弹动作时,他抓起手榴弹,的一下子就是60多米。新兵集训期间,这位威武、神奇的副连长,就早已是我仰慕的标杆了。

 

副连长不但军事技术过硬,而且善于做思想工作,我们新战士刚到部队不免有些想家,他就经常跟我们谈心。有个礼拜天,我扑在床上写信,副连长走过来:小伙子,怎么没有去找老乡玩呀”?我说我很长时间没有跟家里写信了。接着他又问我是不是想家了,家里的情况怎样,是不是还当过小老师。我也一一回答。他又问我当兵后不后悔,我立马来了一个立正:报告连长,我不后悔。他哈哈大笑起来:这小湖北佬,不错!接着他就跟我讲他是如何适应部队生活的,还说 男人当兵最男人,别书生书气的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人的一身多选择,保卫国家最光荣······说完还竖起一个拇指,表示要加油哟。就这样他经常鼓励我们建功立业,俨然像个大哥哥。

 

在分到警卫班不久后,我被定为师首长的警卫员。一次我去师部大院劳动,一不小心挖断了一根通信电缆,顿时首长的电话就不通了,吓得我不知所措。副连长立刻赶到现场,把事故情况报告了师通信科,然后配合通信科技术人员,很快就把事故处理好了。回到连队我心有余悸以为副连长会大发雷霆,但在连队大会上通报这起事故时他并没有发火,只是语重心长的教育我们新同志:刚到部队既要有饱满的工作热情,又要有稳重细致的作风和严肃认真的态度;凡事要多了解情况,多向老兵学习。这件事以后,副连长还总告诫我:当警卫员,可要机灵点。在我的印象中副连长不轻易发火,不轻易批评人,但是你会感到他的话有分量,句句振心坎,让你记忆犹新。

 

他经常告诫我们警卫班的战士,说当警卫员很光荣,但责任也很重大,有着特殊的使命,随时要准备用生命去保卫首长的安全。还经常给我们讲当好警卫员的小知识,如:言行举止,行军宿营的注意事项等,最后一句话就是你们给老子要机灵点。那语调既严肃又亲和,充满了关爱和期待。

 

197810月,战争的气味越来越浓,我们警卫连的连长调到军里当参谋去了,李庆海副连长在完成赴山东青岛接新兵的任务后在靖西县龙临公社驻地接任了连长的职务。战前临时受命,责任何等之大。

 

1979217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正式开始,连长李庆海率领六、七两个班的兵力担任保卫师预指任务,随预指行动,部队从莫隆撕开口子,强行向敌后纵深高平方向穿插。   

 

在枪林弹雨中,经过一天一夜穿插前进,18日黎明师预指到达谷鹤山垭口。此时,又有少量敌人袭扰,企图阻止我部穿插前进,师首长指挥部队还击敌人。在行军的队伍里,我看到连长背着对讲机、手枪、匕首、指北针和四枚手榴弹,追前跑后指挥警卫分队,遇到敌人火力阻击就组织还击,掩护师首长和机关通过山垭口。通过了山垭口,接着是一片开阔的耕地,地里布满了弹坑,敌人又组织火力封锁我们,连长就带领警卫班的战士迅速占领有利地形,进行火力还击,并指示我们警卫员要保护好首长,要沿着山边,利用弹坑以跃进的战术,快速通过。我们安全通过后,他们才追上来。

 

穿插路上,遇到河溪,他就和我们一起挨个拉着首长们的手涉水过河;一到小休息,就清点人数,还低声鼓励我们:同志们,好好干,争取火线入党、争取火线立功,不挂上金牌牌也要挂个银牌牌

 

18日中午时分,师预指后指率部队到达通农县城,此时通农已被我军攻克。越南通农县与我国那坡县平孟镇接壤,县城很小,规模和我国六七十年代的人民公社相似,四周是群山环绕。我们到达通农时,小县城已是一片废墟,当地的老百姓也躲进了山林。街道两旁的商店门户大开,裸露的商品有很多都有中国的字样。战士们正提着枪打扫战场,远处山崖不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我们虽然拿下了通农,但敌人并没有走远,他们就在附近的山林沟壑窥视着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发起攻击。部队一停下来,我们警卫连的首要任务就是立刻开辟指挥所,组织布防和警戒。

 

不一会,连长李庆海快步跑过来向师首长报告,说他们已经按宋副参谋长的指示,在前面收拾好了几间屋子,请首长们进驻休息。而后又盯着我们说:小阮、小李,你们给老子机灵点。语调依然和原来一样充满了关爱和期待。

 

等首长们进住了指挥所后,连长就亲自安排警卫连的战士轮班负责警戒。大部分的同志们都可以轮班休息一下,而他则是不停地检查岗哨,一刻也不敢懈怠。21621时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到现在已过去了30多个小时,而我们连长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我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一丝丝,一条条。

 

天慢慢黑下来了,群山峻岭在视线中慢慢隐藏。预指又按预定计划继续向前穿插了。

 

长长的穿插队伍,汇集着师属众多单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最前面有一个前卫营,中间是师直属分队,机关和指挥所在直属分队中间,队伍的最后是师后勤骡马分队和支前民工。连长带着警卫连的战士始终跟着指挥机关。开始我们还可以看到人头攒动,看到一条长长的黑影,当部队进入密林深处我们就只能看到前后几个人了,行进时只能手牵手,如果一步没跟上,就不知道前一个人到哪里去了。我们一时穿过庄稼地,一时穿过丛林,一时又走上了大路。弯弯曲曲的山路,部队进展很缓慢,一路上连长不时传来口令:快速跟上,别掉队

 

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部队上了一条公路。公路几乎没有养护,路中间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只不过是勉强可以走车。走公路速度就快多了,之前是一路纵队,一个接一个,几个小时也没走出几里地,现在是两路纵队并列行进,虽然是黑夜,但在大路上闭着眼睛也可以迈大步。不过骡马分队和民工队就麻烦了,他们根本没有队形,你追我赶,公路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师首长感到很麻烦,于是不停地传出口令:保持队形、注意隐蔽、快速前进

 

公路随着山势蜿蜒曲折的向高处延伸。到了一个山垭口,便是长长的山陇,两边都是高山,公路从右侧群山的山腰横过。这个山垅有多长?我不知道,借着薄冥的夜色抬头望,是浑浑浊浊的山群,仿佛我走山也在走,走也走不到头;向下看便是黑乎乎的山谷不知有多深。在这条坑坑洼洼的公路上,不时有人摔跤、碰撞,也不时有人因走得太靠边,一不小心踩翻个石头呼啦啦滚进了山谷。

 

我们到了一个叫魁剥的地方,这段公路就是魁剥公路。

 

夜是这么样的深,天是这样的黑,路是这么样的长,大地阒静,群山熟睡,除了谷风飕飕,就只有脚步沙沙声,就是打个咳嗽好像都能惊醒沉睡的森林,吓得连忙捂住嘴巴。

 

晚上约89点钟左右,部队运动到了魁剥公路的中间地带时前卫营发现情况不对,于是立即报告首长。通过分析,魁剥公路的前方是河安。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口令顺着传了过来。

 

3号立马靠近4号压着声音附耳说:不好,前方山垭口有敌情,这条路可能有敌人的埋伏要是敌人在这里设伏,要强行通过,肯定很难,此时魁剥就像一个大笼子,这笼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几百号人的队伍哪能冲得出去,何况后面都是后勤骡马分队和支前民工。首长们迅速、果断作出了决议:前卫变后卫,后卫变前卫,部队快速原路返回,向通农方向撤退。

 

此时在我们的队列里也发现有行踪诡秘的陌生人晃来晃去,有的说找连长,有的说找指导员,有的说找首长。敌人的特工化妆成了民工企图混进我们的队伍。

 

队伍掉头返回后撤不多远,晚10时左右,右侧山梁突然升起的越军信号弹划破了宁静的夜空,紧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枪声。敌人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开始向我们发起攻击,企图把我们分割包围在公路一线。

 

战士们也迅速举枪边打边退,顿时枪声、手榴弹声大作,吼声叫声哭喊声闹哄哄一片,一道道火舌交织如麻把弯曲的公路照得通明。

 

我们唯一的就是要让部队迅速撤出这条山垅。首长立刻发出口令,要前卫部队迅速占领山垭口的制高点,要各战斗分队立刻组织有效还击,决不让特工混进我们的队伍,要保证师后勤和骡马分队突围,掩护师机关迅速占领右侧高地。按口令,各战斗部队立刻占领有利位置,和偷袭的敌人对抗了起来。

 

夜间对抗,战线又长,又不能明码呼叫,部队很难指挥,各部队只好各自为战,向山顶运动,占领制高点。

 

狡猾的敌人,看准了我军的弱点,不与我战斗分队正面交火,而是专门袭击指挥机关,和骡马分队。

 

很快沿路部队混乱起来,特别是后勤和骡马分队,战士既要管骡马又要管物资,很难发挥战斗力。加上民工队伍也是出国前临时召集,没有集中训练,很多都互不认识,不少敌特工就混进了民工中。他们在我们的队伍里大声起哄:我们被包围了,敌人大部队来了,快跑呀。使得一些人,争先恐后撤退,还有些脱缰的骡马愤蹄嘶叫,横冲直闯。顿时枪声,嘶叫声乱成一片,不少战友和民工倒在了血泊中,还有的连人带马被挤出公路滚进了幽深的山谷······

 

此时此刻,为了稳定局面,4号首长一下子从我身上拔去了他的用枪,对着天空啪啪两枪:同志们,现在情况紧急,大家不要乱,听从指挥,跟着自己人撤

 

可是首长声音未落,突、突、突、突,一梭子弹横扫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和首长同时卧倒在地,我用身体掩护首长,同时掏出手枪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还击。当首长爬起来的是时候,摸摸脑壳,帽子都被打飞了,惊心动魄呀!

 

从进攻规模看,敌人兵力并不多,几个突击分队而已,但他们采取的战术是虚张声势,打击要害。他们一是专拣我指挥机关和骡马分队打,再是冲进队伍中偷袭部队的指挥人员。此时指挥机关中没有战斗部队,在这危险时刻,警卫连长李庆海立刻带着警卫分队迅速靠拢首长,掩护指挥所突围。经过一个小时激战,指挥所基本冲出了伏击圈,而后在山坡公路的一个稍隐蔽的地方逗留,此时忽然发现3号首长还没有冲出伏击圈,里面的枪声、爆炸声越来越激烈,还有部分敌人跟着我们尾随而来。情况十分复杂。

 

保卫首长的安全,是警卫战士的最高职责,平时连长就是这么说的。连长深知职责的重大,立即命令副指导员黄献忠就地组织反击,继续掩护首长撤退,也叮嘱我们警卫员一定要保护好首长。他自己则冒着纷飞的弹雨,毫不退缩地冲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他在敌阵中横冲直闯,寻找需要保护的首长,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指挥撤退的3号首长,于是他拽着3号首长的手冲出伏击圈,并很快追上了我们。

 

接着,连长命令警卫分队交替掩护指挥机关撤退。没走多远,连长又发现留下掩护的副指导员和其他五个战士正在激烈战斗中,难以撤出战斗。为了增援副指导员他们,他又带着通讯员张洪岗及其他2名战士,再返伏击圈。

 

这就是我们连长的英雄胆量,和对祖国的忠诚,他把生的希望交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他完全可以撤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他是一条汉子,是一个血性的军人,他带着警卫连的将士们始终战斗在最危险的地方。他们在那里筑起一道人墙,为战友们挡子弹。我们爬到山腰回过头看时,连长阻击的地方火光冲天,弹片横飞,枪声、爆炸声震耳欲聋,战斗异常激烈,通过火光,我看到我的战友们趴在死人堆里不停向敌人还击,我看到我的连长,挽着袖子、端着冲锋枪一马当先的身影。

 

我的任务是保护首长。在连长的掩护下,我搀扶着首长在山坡上劈荆斩棘,穿林过刺,一口气奔到了山顶。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时间已是转钟时分,日历翻到了219日。

 

此时后勤部队基本退出了山垭口,指挥机关和直属分队也基本撤至山梁一线。我们虽然占领了制高点,但敌情依然复杂,整个魁剥周边零星枪声不断,为防止敌人再度袭击,首长们决定在高地上组织部队防御,等到天亮再行动。

 

天亮了,我们下山了,部队走回了原路。

 

可是我们的连长李庆海在基本完成阻击任务,准备撤退的时候,敌人向他投来一颗手榴弹,轰然爆炸,他为了掩护战友而壮烈牺牲了。连长的通讯员张洪岗找到大部队后,哭着向首长报告,描述了连长牺牲的经过:

 

连长第二次闯进伏击圈以后,副指导员头部已经中弹负重伤,不能说话了,连长把他抱在怀里,边包扎边喊:老黄,老黄你醒醒呀,你说话呀······由于伤势太重,副指导员的心脏慢慢的就停止了跳动。我们抬着副指导员的遗体和另一个伤员,正要赶上大部队,忽然又接到命令,说有一部电话和保密机在险段丢失了,要我们去找。可是这时候,指挥机关和大部队已经撤走了,留在伏击圈里的人越来越少,再进去,能不能出来就很难说了。本来,作为连长,他完全可以派别人进去的,但他没有,黑暗中只听见他沙哑的粗嗓音:警卫连的,跟我来!六班长王泽斌、七班长庄明盾、战士韦定祖、郭登能和我跟着连长第三次冲入了敌人的伏击圈。

 

这时,大概是下半夜两点,天又黑又冷,山头上敌人的机枪疯狂扫射。我们六个人成一路摸索前进,发现敌人的火力点,就扫他一梭子,然后迅速滚开,交替掩护前进。敌情很复杂,着便衣的越军特工,盯着我们扔手榴弹。连长刚刚毙掉了一个特工,就听到王泽斌在喊连长连长忙应了一句:叫李庆海,别叫职务

 

接着,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含糊地喊了一声李庆海,就摸过来了。连长警惕了,拔出了匕首。那人摸到跟前,发现我们一起有好几个人,知道斗不过,一转身跳进路边水沟的草丛里,连长猛扑过去,抓住那人的衣领,象老鹰捉小鸡似的,把这小子提了起来。只见那家伙衣服里层露出了领章,黑暗中有两颗星在领章上闪光。那家伙掏出手榴弹正要拉火,我们连长狠命一刀扎下去,一脚把尸体踢到坡下。

 

正在这时,一梭子弹飞过来,打穿了连长的左手腕。连长连忙把我们叫到公路下,隐蔽在一堆草丛里分析敌情。六班长主张和敌人拼了,连长说:还不到那种时候,现在马上分散行动,寻找保密机,救护兄弟单位的战友,听到暗号再集合

 

命令下达后,我们正要动身,不知谁惊叫一声:手榴弹!一颗刚落地的手榴弹嗤嗤冒着烟火,在我们六个人当中打转。赶紧跑开?拣起重扔?都来不及了,手榴弹从拉火到爆炸只有3-3.7秒。原地卧倒?六个人挤在一块,全在杀伤半径之内,不死也得重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连长大喊一声:闪开!一眨眼间,借着弹光,我看见连长伸开双手推开我们,我们刚刚滚出三四步,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一下子碎石、土块、草根劈头盖脸向我飞来······顿时,我的脑袋像震碎了。

 

等我们在呛鼻子的硝烟里搀扶起连长的时候,他已经没法抢救了。他刚才扑在手榴弹上,腹部已炸得血肉模糊,肠胃都露了出来······

 

可是,连长还很清醒,说:别哭,也甭包扎了,你掏掏我口袋,看有什么文件要烧的我们替他解下腰上的手榴弹、匕首和指北针。连长又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这些,交给党支部;这手表,交给老杨,叫她别伤心,把孩子养大最后艰难的叮嘱:记住,把我拉回去,埋葬在祖国说完,就从容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这大概是清晨五点左右,东方已经发白。之后,我们把连长的遗体藏在一堆隐蔽的草丛里,就跑出来找大部队。

 

听完张洪岗泣不成声的讲述,首长们个个眼噙泪水、悲痛万分。丁副政委安慰张洪岗说:别哭,要坚强点。可是我分明看到他自己眼泪也刷刷地往下掉。首长又对司务长贺忠年说:你们连长很英勇,是我们的英雄,你带几个民工进去,一定要把他的遗体抬出来,大部队在这里等你们

 

正是由于连长他们的英勇阻击,才使我们得以顺利突围,保证了师部指挥所的安全。他扑向手榴弹那一刻的英雄壮举诠释了他对党、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他用一腔热血书写了他辉煌的人生。我的连长不愧为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后来连长的遗体最终运回祖国,被安葬在那坡烈士陵园。

 

我的连长牺牲了他把生命搁置在了事业刚起步的年代。风吹落叶舞晴空,我奏狂歌唤英雄30多年来,我无时不刻不想念他。201092日我们武汉老兵代表赴广西边境祭拜烈士,来到了那坡——这个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在那一排排庄严肃穆的红色花岗岩墓碑中,我看到了李庆海闪光的名字。敬一个军礼表示对英雄连长崇高的敬仰,烧一柱香烛表达对英雄连长深切的怀念,叙一段历史抒发对英雄连长心底的真情。连长啊,您是英雄虎胆,您是铮铮铁骨,您是军人的骄傲,您是民族的脊梁,共和国的旗帜有您血染的风采,南疆木棉花是您不灭的灵魂。您的音容笑貌长留人间!我,永远怀念我英雄的连长——李庆海!

 

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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