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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恩师王士雯院士

 老卖年糕 2012-04-08

追忆恩师王士雯院士

 

    今天是老师的追悼会,我却在武汉机场等航班。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师的最后一程,我也没能送她。

    回想2003年,我坐在她的面前,流利的回答着面试小组专家的提问。看着她淡淡的微笑,我知道,我肯定能通过面试,成为她的学生。

    在刚刚入学的那个教师节的师生联谊会上,我用英文朗读了那首小诗《The Road Not Taken,她听后,看着我沉默许久。在我的回忆中,此后,我们师生之间的单独交流她仅仅说过不超过50句话。

我只是她众多学生中很平庸的一位,没有什么特长,脾气也并不令人亲近。更多的时候,是我在喋喋不休的汇报,她听后说以“知道了”作为结束。这并不是说,她是一位不关心学生的老师。实际上,作为入学前就已经相互了解的师生,彼此间,用眼神交流,用行动表示即可,寥寥数句只是一种点缀——“Brief is the wisdom”是她给我们的座右铭。

 

    但回荡在耳边的,却是她声泪俱下的诉说。那是在她发现自己患癌症以后。她发现身边的人都在骗她,骗她说那不是癌症。她把我们这些学生召集在一起,诉说她的愤怒、失望和急迫。她愤怒,是因为她被欺骗;她失望,是因为身边那么多亲近的人,包括她的老伴儿,不理解她,不相信他,以为她会被“肿瘤”的阴影笼罩;她急迫,是因为她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学科的发展才刚刚起步,她还想把她毕生的学识向我们传承,不知道上天是否给她时间。经常的,从下班后一直到晚上9点,她一边哭,一边说。说她的成长,说她曾经遭受的苦难,说她的抗争和她的希望。有几次,还用录音机录下她的声音,希望若干年以后,我们仍然可以听到她教诲。同时,她更加拼命的工作,话语也越来越少。但肿瘤却一次次的复发,颌面部可供切除的组织已经所剩无几。

    终于有一天,她托秘书给我一本书,是程显声教授签字送给她的《肺动脉栓塞》。我猛然感觉到这可能是临别赠物,赶紧去探望她。在病房,她问起了博士毕业后的去向,我说希望留在她身边。她摇摇头说,我不能留你,以你的性格,我留下你,是害你。我要把你们几个都赶走,你们出去闯闯,会有大出息的。你每年能来看看我就行了。说完后,任凭我怎样要求,她都不说话了。许久,她看看我说,回去看书吧,我累了。

就这样,我就像被赶出家门的小狐狸,几步一回头,走了。

    此后,每一年的教师节,我都去探望她,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影,逐渐畸形的五官,却依然坚强的笑容。愧疚的情绪挥之不去,我们还没有达到令老师放心、满意的水平。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能给我们这个机会来向她证明,她的嘱托没有被遗忘。

 

    可她却匆匆走了,在发现肿瘤9年之后。

    听说,到最后她想放弃治疗,但没有被上级批准。她在痛苦中又为别人坚持到了2012

 

    现在,终于解脱了。

    老师,在天堂走好。

 

 2012-2-3于武汉天河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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