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君子不防小人
相信生活当中很多人都会有心情郁闷的时候，面对日益沉重的生活，面对日益复杂的社会，面对日益冷漠的人心，面对肮脏的现实和人情冷暖，面对色彩斑斓的世界，很多人稍微不小心就会被诱惑，当然也会失足或者被蛇咬，很多时候，你不去招惹别人，但是不见得别人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于是，你就必须从生活的磨难中学会坚强，你就得有足够强大的忍耐力和宽容的心，如果一味的伤心和折磨自己，那正好中计。所以，就必须要坚信自己，必须随时提醒自己到底要什么？而且追问自己的坚持和执著是否值得？也许这样，即使不小心被那些恐怖的生物咬了一口，你也能大度地赞扬它们咬得好，因为它们教会你如何预防下次不受伤，如果没有这样切身的感受，你又怎能明白那种切肤之痛是如何的疼到骨子里？
《论语?宪问》中有这样的句子：“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中国文化的所谓“君子”，是一个与“小人”对立的名称，等于是个符号，至于什么君子？什么是小人？很难下个准确的定义，这就等于说好人、坏人很难下定义是一样的道理。对于这些观点的把握，每个人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不同，自然看法也就不同，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尤其是从哲学的观点来看，更是如此，哲学讲求对事物保持某种相对的看法，或者就是要一分为二的对待生活里的一切，任何事情都不是静止的，世间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比如说，好人对某一件事情好，有时也会在好里变坏；坏人一切都坏，但有时在某一点上也会变好。所以好人与坏人很难下定义。可是在社会、政治的立场，不能以哲学观点来讨论，好与坏是对事而言。而孔子所讲的君子，是站在哲学的立场来讲的，它是一个抽象的代名词。起源就是子贡问关于君子的问题，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孔子的意思就是说，真正的君子，是要少说空话，多做实在的事情。也就说明要把实际的行动摆在言论的前面，不要光吹牛而不做。先做，用不着你说，做完了，大家都会跟从你，顺从你。
孔子也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与小人的分别到底是什么呢？孔子眼中的周是包罗万象，就是一个圆满的圆圈，各处都到的。他说一个君子的为人处世，是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是说对张三好，对李四则不好，这就不对了，这就叫比而不周了。你拿张三跟自己比较，合适一点，就对他好，不大同意李四这个人，就对他不好，就是“比”。一个大政治家是和宗教家一样，爱人是不能分彼此的，我们对于人，好的固然好，爱他；但对不好的更要爱他，因为他不好，所以必须去爱他，使他好。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大政治家，也就是宗教家，也就是教育家的态度，这就是“周而不比“，要周到，要周全，不能比附一方。“比”是什么呢？我们知道，比是甲骨文字形，象两人步调一致，比肩而行。在《尔雅?释鸟》里就有“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这样的句子，“比”如果说要别人完全跟自己一样，那就容易流于偏私了。因此君子周而不比，小人呢？相反，是比而不周，只做到跟自己要好的人做朋友，如果什么事都以“我”为中心、为标准，这样就不具有普遍性，而且也不周全了。
孔子还说：“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中国文化所讲的君子是无所争的，不但于人无争，于事也无所争，一切是讲礼让而得。难道你认为，无所争就是窝囊吗？不是的，孔子以当时射箭比赛的情形，说明君子立身处世的风度。射是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之一，这个射代表军事训练。他说，当射箭比赛开始的时候，对立行礼，表示对不起，就是礼让的意思。然后才开始比赛。比赛完了，不论谁输谁赢，彼此对饮一杯酒，赢了的人说：“承让！”输了的人说：“领教！”都有礼貌，即使在争，始终保持人文的礼貌。这点很符合中国的国情和传统，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人之所以不同于生物世界中其他的动物，就是这一点人类文化的精神，就是人有思想和灵魂。其实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其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思想，加上文化的精神。孔子讲这一件小事，也就是告诉一个事实和道理，人到底应不应该争？其实不论于人于事，都应该争，但是要争得合理，所以“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也说明，即使是在争的过程中，也该始终保持君子的风度。
很多时候，从理性和哲学的思维出发，万事万物都有其特定的适用范围。这个道理就像牛顿定律和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一样，在常规速度状态下牛顿定律是最经典的；但一旦速度在某种程度上大到和光速差异在2－3个数量级和相近时，牛顿定律便不再适用，而必须依靠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了。“防君子不防小人”也是这个道理。就好比说一把锁，君子见锁便知，此地的主人不会与其他没有钥匙的人共享房子里的东西，便自觉地选择离开；而小人见锁就会想到把它撬开，因为他觉得，房子的主人锁住了它一定是藏了什么金银宝贝，锁可以用钥匙打开，也可以硬撬开，就好比在不同条件下该使用哪种运动定律是一样的道理了。
虽然为了社会和谐，为了发扬中华传统文明，提倡人与人之间应该以诚相待，以信相交，多些诚意，少些猜疑，这样人与人之间就会更和谐共处。但是对某些人就是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才能在不变中应万变。即使像魏献子这样被孔子和诸侯各国称之为“诚实的君子”的君王，也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君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兽性的一面，他们也不个个都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活雷锋，也不是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的活神仙。面对各种诱惑，也会争权夺利，也会拜倒在石榴裙下，就像“诚实的君子”魏献子不也收下了告状人送去的女乐人吗！如果对“君子”只信而不疑，歌功颂德，不能以小人视之，势必产生迷信愚昧，造成层出不穷的伪君子。
孔子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回到原先的疑问，为何不防小人还要防君子呢？这一定是孔子德行里面最为让人不解却又最让人思索的地方，他解剖了人的心里和行为从一个极端态度滑向一个自然的态度，也是对自我约束的自然诠释。现代励志大师戴尔.卡内基告诉我们“人性的弱点”。既然是人性，则普遍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是人最深处的灰暗心理，很自然，也就包括所谓的君子。但君子毕竟是君子，他有很强的自我约束力，当他的灰暗心理预占据高地而受阻时，就会知难而退，这不代表他不能，只是理智与道德适时的约束了他的行为。另一方面，君子常常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换言之，也就是“名士”，会受到社会各方面的制约与监督。而小人则不然，他们没有负担，可以为所欲为。用现代的眼光来看，他们没有行为成本，也没有资本，所以只能用一些肮脏龌龊的手段达到影响，造成一种负面的效果和影响力，只要你想通了，你就能淡然地对待一切了。
所以，不同的场合，对于君子和小人的含义也有所区别，囿于性格、立场、时代、环境等等，人的认知总有偏差、局限。从这一点上讲，可以心胸放开点，不必纠缠什么小人、君子的事情，不必过于纠结。换个角度、换个立场看，人家未必小人，你也未必君子。退一步说，即便人家就是小人、自己就是君子，那么也只是说明：小人作了小人该做的事情。这也是很正常、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你，如果自认君子，那就做你自认的君子该做的事情，或者就算你不是君子，做好你本人，做好真实的自己，不就结了。
古人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作为一种生活态度，这有助于人们摆脱一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不管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罢，也不论是不防小人防君子，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最好的态度就是：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生气、窝火、郁闷等等大可不必，最好就是置之度外，不搭理。如果做不到，也不必担心，只要做你该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2010.05.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