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一木一太极——潘毅 朱熹谓:“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朱子语类·卷九十四》)天人既可相应,天物自然也可相感。与中医关系最密切的“物”就是中药。且看中药在太极中又是如何一个应法。 吴鞠通在《温病条辨?草木各得一太极论》中谓:“古来著本草者,皆逐论其气味性情,未尝总论夫形体之大纲,生长化收藏之运用,兹特补之。盖芦主生,干与枝叶主长,花主化,子主收,根主藏,木也。草则收藏,皆在子,凡干皆升芦胜于干;凡叶皆散,花胜于叶。凡枝皆走络,须胜于枝。凡根皆降,子胜于根。由芦之升而长而化而收,子则复降而升而化而收矣。此草木各得一太极之理也。”将本段文字图象化即为图3。 文中的芦即芽,生之位在太极图阳气初升之处,阳主升,象征万物初生;长之位在太极图的东方,取春天万物生长之意;化之位在太极图的南方顶端与略西斜之处,取夏天与长夏万物繁茂而化之意;收之位在太极图的西方,取秋天天气肃降、阳气内敛、万物收成之意;藏之位在太极图的北方,取冬天阳气内敛,万物贮藏之意。吴鞠通之论是否在理,可以一些我们熟悉的药物来印证。 如紫苏一药,其叶称苏叶,茎枝称苏梗,其成熟果实称苏子。“干与枝叶主长”长则升发,故苏叶、苏梗均有辛温发散、理气宽胸的作用。但苏叶为叶,“凡叶皆散”,故偏于解表散寒;苏梗为茎枝则不以散为先,而以顺气为主,故长于理气宽胸、止痛安胎。“子主收”,收即降,子质润,故功偏降气消痰、止咳平喘、润肠。《本草备要》曰:“叶发汗散寒,梗顺气安胎,子降气开郁。”《神农本草经读》谓:“其子下气尤速,其梗下气宽胀,治噎膈反胃心痛,旁小枝通十二经关窍脉络。”这里我们还意外地读到“旁小枝”以枝走肢而功类桂枝的作用。 再如桂枝与肉桂。桂枝为樟科植物肉桂的嫩枝,肉桂为樟科植物肉桂和大叶清化桂的干燥树皮。虽然“干与枝叶主长”但还可细分,桂枝为枝,枝性上扬而外展,且味辛、甘,性温。故功为发汗解肌、温通经脉、助阳化气。《药类法象》曰:“桂枝者,乃桂条也,非身干也。取其轻薄而能发散。”桂枝又可以枝走肢,《本草备要》引李东垣语:“东垣曰:桂枝横行手臂,以其为枝也。”而肉桂为树干之皮,干走躯干,且味辛、甘,性大热。功主补火助阳、引火归源、散寒通经、活血止痛。 《珍珠囊》于桂的分别更细:“味辛甘,性大热,有毒。其在下最厚者,曰肉桂,去其粗皮为桂心,入心、脾、肺、肾四经,主九种心疼,补劳伤,通九窍,暖水脏,续筋骨,杀三虫,散结气,破瘀血,下胎衣,除咳逆,疗腹痛,止泻痢,善发汗。其在中次厚者,曰官桂,入肝、脾二经,主中焦虚寒,结聚作痛。其在上薄者,曰薄桂,入肺、胃二经,主上焦有寒,走肩臂而行肢节。其在嫩枝四发者,曰桂枝,专入肺经,主解肌发表,理有汗之伤寒。四者皆杀草木毒,百药无畏。性忌性葱。”这里将肉桂按在树干分布的上、中、下位置与薄厚又细分为肉桂(含桂心)、官桂与薄桂,至于这三者的功效与所入脏腑为何不完全相同?其按谓:“肉桂在下,有入肾之理;属火,有入心之火;而辛散之性,与肺部相投;甘温之性,与脾家相悦,故均入焉。官桂在中,而肝脾皆在中之脏也,且经曰: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以辛补之;又曰:脾欲缓,急食甘以复之,以甘补之。桂味辛甘,二经之所由入也。薄桂在上,而肺胃亦居上,故宜入之。桂枝四发,有发散之义,且气、味俱轻,宜入太阴而主表。”我们大体可看出。由于火性炎上,因此,越在树干下部的皮,其所温养的脏腑就越多,同时,就树干与人体躯体内在脏腑的对应关系而言,有上对上、中对中,而下则可包揽全躯之意。《药性赋》云:“桂枝上行而发表······肉桂下行而补肾,此天地亲上、亲下之道也。”“天地亲上、亲下”语出《乾·文言》“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易》之意象真是随处可见。 以上可说是植物药不同部位功效特征的基本规律,当然,每味具体的药物还有自身特殊的性、味、形、色、生长季节、生长环境、生物特性等不同,如“诸花皆升,旋覆独降,诸子皆将,蔓荆独升”等,难以一概而论。但基本规律还是存在的 一草一木一太极(二)
冬虫夏草则以生长部位与生长时间之间的关系来应太极之理。该药为蝙蝠蛾幼虫被虫草菌感染,死后尸体、组织与菌丝结成坚硬的假菌核,在冬季低温干燥土壤内保持虫形不变达数月之久(冬虫),待夏季温湿适宜时从菌核长出棒状子实体(子囊座)并露出地面(夏草)。《文房肆考》有:“物之变化,必由阴阳相激而成,阴静阳动,至理也。然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所谓一阴一阳,互为其根。······夏草冬虫,乃感阴阳二气而生,夏至一阴生,故静而为草。冬至一阳生,故动而为虫。辗转循运,非若腐草为萤,陈麦化蝶,感湿热之气者可比,入药故能益诸虚理百损,以其得阴阳之气全也。然必冬取其虫,而夏不取其草,亦以其有一阳生发之气为贵。”按古之察,虫与草(真菌子座类于草),一为动物一类植物,动植物相较,动物性动而属阳,植物性静而为阴。从冬至一阳生到夏至,是太极图的左半边,左属阳,故动而为虫。从夏至一阴生到冬至,是太极图的右半边,右属阴,故静而为草。一动一静,感全年阴阳二气之变而变。虽然冬至夏至之说未必如此精准,但其随相应季节而或虫或类草之变大至还属正确。“冬取其虫,而夏不取其草,亦以其有一阳生发之气为贵。”此正是《易》崇阳抑阴思想在药物学上的折射。由于用虫(阳)部分,而此药又常见于海拔 一草一木一太极(三) 再看我们熟悉的甘草,又是另一种太极。《本经疏证》云:“甘草春苗夏叶,秋花冬实,得四气之全,其色之黄,味之甘,迥出地黄与甘之上,以是协土德,和众气,能无处不到,无邪不祛,此所谓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也。土为万物母,凡物无论妍媸美恶,莫不生于土,及其败也,又莫不归于土。化为生生之气,则所谓能解百药毒,安和七十二种石千二百种草也。人之气犹物之气,和顺者,其妍美也,急疾者,其媸恶也,尽化急疾为和顺,经脉自然通,气自然滑利,于是肌骨坚,肌肉长,气力倍矣。”《本草乘雅》从另一角度说:“青苗紫花,白毛槐叶,咸出于黄中通理之核,土具四行,不言而喻矣。土贯四旁,通身该治,是以土生万物,而为万物所归。”甘草味甘,性平,其特色是土性特明显,中国以农业立国,尤其重视土,土在五行中的地位特殊,万物均从土生,万物均归于土,因此,土载四行,土可以平衡其余四行是不言而喻的。甘草的土性的特征一是味甘;二是色黄;三是“春苗夏叶,秋花冬实,得四气之全”,土载四行,四气俱全即具土气;四是“青苗紫花,白毛槐叶,咸出于黄中通理之核。”五色俱全即为土所统。土载四行即意味着土能调和其余四气,辛甘酸苦是五味之偏,甘为土味,能和之;寒凉温热是四气之偏,土为平性,亦能和之。可见,甘味为五味之和,平性为四气之和。由是,调和诸药就是甘草当题内之意了。解毒者,毒含气、味、质之偏,甘草和之,故而“能解百药毒”。我们再看看,除甘草外常用以调和诸药的蜂蜜也是味甘性平就可理解甘草之用了。甘草之甘入脾且具补益,黄色又归脾,因此,补脾益气自是顺理成章。至于缓急止痛之功则可从“和顺者,其妍美也,急疾者,其媸恶也,尽化急疾为和顺。”来理解。 佛曰:一花一叶一世界;医说:一草一木一太极。四气五味、升降浮沉、颜色、质地、生态、习性、生长时间、生长环境等无不是太极的某方面体现。自然、人体、药物都可以在“太极”的本源上理相通、用相关、功相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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