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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父辈讲那从前的消夏故事 20100809

 10同心圆10 2012-05-13

2010年8月9日 星期 一 
一样的暑热、一样的欢快,却映衬着不一样的市井生活——
听父辈讲那从前的消夏故事
陈蓓儿 李晓清 王蔚
  实习生  陈蓓儿 李晓清
  本报记者 王蔚

  那个年代,没有空调,没有电脑。于是乎,弄堂里、家门外的许多地方,都成了夏日里孩子们嬉戏、游玩和消夏的“天堂”。他们这一代人的所有快乐的童年记忆,其实大多就是“夏天记忆”,因为,只有夏天,大家才能真正每天“厮混”在一起,做那些只有夏天才有的好玩事情——

  太阳下、月光里

  捉知了 钓龙虾

  陈先生已是知天命之年,十年前搬离生活了40年的老城厢。属于老南市的童年消夏图景却依然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陈先生说,文庙墙外从前种着大树,一到夏天树上就有知了,上海人叫“夜乌子”。男孩子们就会千方百计把它弄下来逗着玩。大白天,柏油马路的柏油被太阳烧化了,他们就拿根竹筷从路上挑一点下来去粘树上的“夜乌子”。不是那么热的天,家里和面时多出的面筋,绕在筷子上也能这么玩。

  关于虫子还有一个玩法,说起来却算是做家务的。弄堂里种花种草的很多,夏天的傍晚,花草前有时会飞舞着一团一团很小的虫子,碍着大家晚上出来乘凉,却给孩子提供了玩物。孩子们会主动要求帮忙,在面盆里面涂上肥皂,然后就像网蝴蝶的网兜那样,向“虫团”上一扑,小虫就都黏在了面盆上。洗过的面盆再盛上水,往门口一泼,营造一个清凉世界又是如此的简单。

  家住浦东的赵国民如今已年近五十,他清晰地回忆起孩提时的消夏时光。与现在躲在室内孵空调不同,室外活动占据了夏日乐趣的绝大部分。虽然有烈日灼烧大地,他仍然会和邻居小伙伴们兴冲冲地跑到水塘边去钓小龙虾。

  “小龙虾喜欢躲在臭水沟里,”赵国民说,市郊有很多水塘,如果在有些水塘无功而返,他总是乐此不疲地转战到下一个地方。与此同时,他还不断摸索钓小龙虾的方法,绝不放过挥舞着大钳的“大个子”。尽管自己回到家时总是又脏又臭,不过,晚饭时满满一大碗红烧小龙虾,总让他特别满足。“为了每天在晚饭时大快朵颐,有一阵子,我和小伙伴们每天烈日当头还跑出去瞎逛。没过多久,自己就像‘非洲烤鸭’般皮肤黝黑黝黑,但还是觉得很快乐。”赵国民说,正因为童年和小龙虾打过交道,现在看到大排档里的小龙虾,总要买上一些,重温美好记忆。

  除了白天的“龙虾乐”,晚上还可以提着小油灯捉蟋蟀。蟋蟀总是呆在杂草丛生的地方,赵国民当时虚荣心作祟,希望捉到一只,于是老往杂草堆中跑。小油灯光线太暗,在一次次扑空后,他练就了“火眼金睛”。只要一有动静,他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逮到自己的小瓶子里。功夫不负有心人,赵国民终究在一连串失利后,逮到了一只身手敏捷的蟋蟀,他把它放入瓶子时,它还昂着头,似乎想要决斗。于是,赵国民把它取名“常胜将军”。

  “那时,和小伙伴们斗蟋蟀,赢一次,就能从对方那里拿到一粒蚕豆。”赵国民凭借“常胜将军”的出色表现,赢了很多蚕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对一个孩童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后来,‘常胜将军’死了,我找了块地方,把它很郑重地埋好,还伤心了很长时间。”赵国民觉得,“常胜将军”就是他朝夕相处的朋友,它的离去,也为自己的夏日带来一阵感伤。

  因为性格好动,赵国民周末还会和伙伴们到东海海滨捕小螃蟹。夏天阵雨过后,小螃蟹会在芦苇丛中,从洞穴探出脑袋。几个小伙伴便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淤泥中行走,把它们一网打尽。“很怀念那些时光。”说到这,他的眼光闪烁起来,仿佛眼前正重现起从前的岁月。

  夜上海夜风情

  乘风凉 讲故事

  到了晚上,大家藤椅啊竹椅啊板凳啊都搬出来乘风凉,白天红砖黑门端庄肃穆的弄堂一下就热闹起来了。男人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扇着大蒲扇,女人总不怎么得闲,里里外外一会儿准备茶水、一会儿晾衣服、一会儿招呼小孩子……孩子们呢,也有跑来跑去结伴玩的,也有坐在那里听大人讲话的。每条弄堂的邻居中间总有个能说会道的,讲些奇闻轶事。孩子们最喜欢听的是抓特务的故事,梅花党啊、绣花鞋啊、绿色尸体啊……这些故事为平淡的生活添上了惊奇、神秘和刺激的色彩。陈先生说,他和一个小学同学住在一条弄堂里,那天听完梅花党的故事,上楼隐约看到家里的窗帘在动,误以为是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下来,吓得又喊又叫,惹得一弄堂都是笑声。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在上海弄堂里,即使是像陈先生这样顽皮的男孩,到了夏天也不都是疯闹。相反,大热天倒是“收骨头”的时候。比如,陈先生小时候,他的父亲总是把他一整天一整天地关在天井里,一张桌子一盆水,练书法。每天傍晚,弄堂里响起了无线电里的评书节目,他就会知道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坐凳子的屁股焐出了痱子,全身都湿透了,不知将多少盆擦脸的冷水洗成了热水……“过去严格的家长也有要求,不过和今天的不一样。”夏天的弄堂里,白天响的不可能是钢琴声,却常常是引吭高歌样板戏的童声,家长们知道,会唱歌跳舞,将来当文艺兵有出息。那时还流行打乒乓,甚至有人会把家里的门板卸下来当乒乓桌,搁在弄堂里给大家打球,因为家长相信,打得好没准能成世界冠军。练字呢,因为当年哪有电脑啊,标语啊、公告啊都是手写的,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就不用做苦活儿。于是,夏天对上海石库门的孩子来说,除了嬉戏,也常常摆出艰苦奋斗的表情,这些表情背后,寄托着那个时代的父辈们的殷殷期待。

  清凉DIY

  晒瓜子 冰啤酒

  这几天,小张同学感到一件奇怪事,就是母亲老爱把全家人吃剩的西瓜子收集起来,准备用做炒瓜子。

  见儿子好奇,母亲李女士便向他讲起了从前的故事:“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如果家里偶尔有了西瓜,我的妈妈就会炒西瓜子。小小的西瓜子,抓起一把嚼起来又脆又香,成为一家人最珍贵的夏日美味。”

  李女士说,小时候虽然物质贫乏,但是夏天有多少吃的故事啊,而且,用现在的时髦话说,都是自己动手,真正的DIY。

  就拿西瓜来说,就能引出很多话题。条件好的人家吃西瓜,但也不常有。李女士说她小时候吵闹着要吃半个西瓜,父亲就想了个办法,切了一个西瓜顶下来,也可以用勺子挖,这就满足了小孩子对“半个”的渴望。条件不好的人家就专买西瓜瓤,拿个钢精锅去摊上买,孩子最喜欢承担这样的劳动。李女士至今记得,一次父亲让她和哥哥去买西瓜。“是西瓜,不是瓜瓤啊!”她6岁、她哥哥9岁,两个孩子买了10斤的西瓜,大太阳下拎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兄妹俩来回都是一路小跑,这样的快乐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那时候后弄有一口小井。这井就是那时候的冰箱。拿个桶盛了要冰的东西放下井里去,取出来就是凉凉的了。能冰的东西除了西瓜还有很多,有一种饮料很特别,叫“酸梅汤”。酸梅汤不是老北京的酸梅汤,和“梅”没有关系。其实就是醋和白糖兑上白水,但如果调得好,再盛进瓷坛子到井里一冰,那个清甜爽口啊,“比可口可乐不知道好喝多少喔!”。可是李女士说,现在的冰箱就再也冰不出这样的味道了。

  以前夏天小孩子还有一个任务,帮爸爸打冰啤酒。啤酒是酱油店里打的散装啤酒,却是冰的。晚饭前到酱油店里打一瓶,握在手里冰凉凉的。玻璃瓶外壁的水珠挂下来打湿了脚背,也是凉凉的。记忆中,那时候总是正当太阳西沉,灼热的温度也仿佛慢慢消散在那暗红的空气里。

  收集瓜子、洗净瓜子、晾晒瓜子,前前后后忙活了李女士两天。那日太阳好,李女士将一箩瓜子放在窗台上,想炒前最后晒一晒。小张同学的家在高楼30层,一阵风吹来,服侍了两天的瓜子和箩筐转眼就随风飘散。“所幸箩筐没有砸到人。过去的生活方式就和过去的时光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啊。”

  玩出酷热情趣

  游河塘 尝葡萄

  市民李梅龙一直感叹如今的水污染。他习惯以“想当初”打头,诉说自己的经历。早在他读小学时,盛夏时节每天傍晚在河里游泳,就相当于洗澡。“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泡在水塘里,场面蔚为壮观。”李梅龙说,小孩子们闲不住,有时还会在水里摸鱼。清澈的湖水一眼见底,鱼儿八成跑不掉。

  李梅龙水性很好,不过他谦虚地表示,当时水性好的大有人在。户外水塘就是天然的游泳场所,练习起来很方便,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跑去游泳池,还要买门票。小学四年级时,李梅龙参加公社举办的3公里游泳比赛,拿到了小组赛的第一名。他自豪地说起这段光辉战绩时,不断向记者感叹“人老了,现在变化太快”。

  李梅龙说,小时候家旁边的空地上还有个葡萄架。这块地方在很长时间里成了祖孙三代纳凉的天然场所。因为嘴馋,每次乘凉的时候,他都要检查一下有没有葡萄成熟了。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他总是没等它们成熟就乐不可支地摘下来吃。于是,耳边便会传来奶奶的训斥声:“小囡不乖,吃青葡萄!”

  “打是疼,骂是爱”,这句话李梅龙很小就明白。他喜欢在葡萄架下听奶奶拉家常、讲故事。奶奶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从前有个小孩,碰到一匹狼……”故事的中心思想也很明确,如果小孩子不乖,就会被大灰狼吃掉。每次李梅龙都听得一怔一怔,听完后还嚷嚷:“小孩子千万别被大灰狼吃掉呀!”

  在葡萄架下纳凉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数星星。人躺在椅子上,脸朝着天,一颗一颗地数。长辈们知道“牛郎”和“织女”在哪里,李梅龙便跟着仔细辨认。“这样的场景很奇妙,透过葡萄藤看到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格外美丽。”有时候,祖孙三代嫌家里实在太热,便露宿在葡萄架旁的青石板上。习习凉风吹过,头顶着繁星,这样的夏日自然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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