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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我们都会老

 雨如烟精品书馆 2012-06-07
 

别急,我们都会老

 
 
 
 
8岁那年姥爷离世,我突然就明白了死,那种感觉至今纠缠着我,让我放不下对死的恐惧。他走那天,是东北最冷的时颍野职雅盏墓鎏蹋一故遣桓野巡弊右韵碌牟课簧斐霰晃选K撬担纸裢砉磺骸N颐靼坠磺旱囊馑迹褪墙裢砜峙虏恍辛恕K嵌济煌岩路?/div>   8岁那年姥爷离世,我突然就明白了死,那种感觉至今纠缠着我,让我放不下对死的恐惧。他走那天,是东北最冷的时候,我爸把暖气烧的滚烫,但我还是不敢把脖子以下的部位伸出被窝。他们说,爸今晚够呛。我明白够呛的意思,就是今晚恐怕不行了。他们都没脱衣服睡觉,就等着谁来送信好马上走。当时我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莫名奇妙的兴奋,睡不着,我闭着眼睛听爸妈聊姥爷的事,从他年轻聊到他生病。这漫长的夜,什么时候能过去。醒来以后姥姥坐在我床头,我问,我爸妈呢,她说,你姥爷没了,他们都在我那。我对姥姥来照顾我非常开心,至于姥爷去世,好像跟我没关系。
  
  葬礼顺利结束。但是家庭矛盾却如雷轰顶。从我内心,我永远不能原谅舅妈的行为。什么天大的事让她在一个老人出殡当天与家人大闹呢。她把我妈的衣服撕烂(我妈穿在身上的衣服她给撕烂了),这是多大的怨恨呢,她泼妇一样躺在大街上哭,一边哭一边骂。真丢人。我姥姥那年78岁,她是多么苦,多么恨,怎么让儿子找了这么一个东西。但是我姥姥一句话没说,就是哭。她哭,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反抗。她从来不哭,姥爷从生病到去世,姥姥一个人照顾,还要给她那不是东西的儿媳做饭,看孩子,她照顾姥爷从白天到黑夜没有人替换。她从不觉得累,也没委屈到哭。舅妈大闹之后完全树立了她在家里的地位。一个五十平米的老公房,一群每个月拿几百块工资的兄妹,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她要树立地位。好吧,所有人为了姥姥还得跟她一起生活,忍了,她想树立她想象中的地方,就随她吧。
  
  姥姥活到90岁去世,到死也没给她添任何麻烦。姥姥到后来因为眼睛看不见东西,整天就在那坐着,一动不动,因为一动,她必然会烦,会说姥姥,总想干什么去啊,眼睛看不见还总想走。姥姥啊,你怎么生了一个那么不争气的儿子,你儿子呢?你儿子怎么管你呢。她儿子整天就知道伺候好媳妇,儿子,怎么会管姥姥呢。
  
  姥姥去世后我像得了抑郁症一样,整天想的都是她。我是她最后一个带大孩子,但我却不能像小时候她照顾我那样照顾她。每次去看她,她都会问无数次,你舅妈在家吗?我说不在。她安心的从抽屉里拿出给我留的饼干。还会从内衣兜里摸出五块钱给我。她见到我很开心,会摸摸我,然后说胖了或者瘦了。我想象不出她做了什么错事,舅妈能那样对她。
  
  她临走前一个多月中风了,不能说话,就知道笑,我偷偷从学校跑出来看她,给她买了很多她这辈子没吃过的东西。他们问姥姥,你知道她是谁吗?她说,知道,然后机械的说出我的名字。大家很奇怪,她眼睛看不见了,已经到了痴呆的状态,居然还能说出我的名字。我摸摸她,她眼睛看着远方,笑。她这辈子都没笑的这么多,这么开心,她临终前把她该笑的事,该笑的人都笑遍了。
  
  姥姥出殡那天,也是冬天,很冷。看她最后一眼的时候,我很安心,她是那么安详,还是那样笑眯眯的,像睡觉一样,皮肤白白的。我刚要伸手摸,工作人员马上要退走,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推下一位了,也是,整天看着这么多尸体,这么多哭号的人,也没啥感觉了吧。我挣扎着要去抱抱她,后面的亲人马上拉着我不让我碰她,人群中只有我敢再摸她,只有我发疯般的要亲近她。我真的真的不想让她走。顺利入殓之后,最后一步是焚烧死者生前的东西,也是最后的告别,焚烧过程中,亲人会念叨一些送别的话,我在心中默念,姥姥走好,你一定会去天堂。这时我听见了舅妈不和谐的声音,我真他妈想上前抽她几个大耳光。她说,妈呀,我和你孙子都害怕,你有啥事可千万别找我们呀,你走就走了,别回来找我们呀。絮絮叨叨说很多别找她,别找她儿子的话。姥姥,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找她,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我知道,她一定对你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然舅舅,喝醉酒时为什么总说一句话“她是怎么对我妈的呀”。她怎么对你了?你告诉我啊,我不害怕,你可以托梦给我,她到底怎么对你了,我要替你报仇。
  
  姥姥与我的感应太强烈。她昏迷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她告诉我她要走了,然后她就躺在了棺材里,又起来了,说,我不放心你,因为你爸爸没本事不能管你。醒来后我知道她一定不行了,通了电话,得知她第二天出殡。送她走后,我马上回学校,可我这没出息的竟然在考试时候被抓作弊。我不冤枉,我的确没复习,在桌子上抄了几个单词,可这单词我也没用到。我心想我真是倒霉到家了,我活着还干什么,学校要取消我的学位。大家见着我,那眼神,不是可怜,是吃惊,觉得我都这样了,还天天活的有滋有味,还每天换着不同的漂亮衣服,还有男朋友那么爱护,皮肤还那么白,人还那么瘦。几个已经被取消学位的同学很是高兴啊,又多了一个“同党”。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坐车20分钟去吃拉面,一个人一次要两个汉堡旁若无人的大嚼。当有同学不经意或者特意问我学位证怎么办的时候,我说,没事,我不在乎。其实我在乎,同样一起入学一起花钱为什么到最后我没有学位,我比谁都在乎。我知道,取消学位后如果能将功补过,学位证会恢复的。我能立什么功呢?不知道,没想法,日子就那么过。在做毕业论文的时候,我又遭受到不公,但这个不公平,阴差阳错让我既“立功”又有学位,风风光光的毕业了。论文选题时,大家都在老师给的单子上选导师和论文方向,只会有少数几个人做调整,就是说,这几个人会由老师定向规定题目和导师,我就是那少数几个人。我被安排到一个我们不认识的老师那里,从来没跟她说过话,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论文题目老师给我定了一个,然后我就每周几次的去老师宿舍请她改正,我从来都是随叫随到,老师觉得我听话,就说,如果你愿意把答辩内容背下来,准备好,我可以给你申请优秀毕业论文。我很高兴,第一批进行答辩。那天我第一个上台,下面坐了很多导师,还有主任,想不到我能那么从容的完成,最后得了优秀论文,顺利毕业。这一切的一切,我猜是姥姥的保佑吧。
  
  现在,舅妈也老了,也像当年姥姥伺候她那样伺候儿媳。她也找了一个“好儿媳”,跟她很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人家做饭,蒸包子,炖排骨,什么好儿媳就吃什么,什么贵儿媳就点什么。她觉得不容易,谁容易呢?
  
  别急,我们都会老,为什么不善待未来的自己呢。老人怎么招你们惹你们了,有的敬老院上瘾似的虐待老人,有的家庭,疯癫般的打骂老人。你们不会老?还是你们活不到老?
  
  求求你们善待老人吧,他们就像孩子,他们没办法懂事,没办法像年轻时那样迅速,因为他们老了,你得承认这是自然规律,就像有天你老了一样。(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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