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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平
1938年出生，福建人。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终身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流动站合作导师，上海市名中医，上海市名老中医经验继承高级研修班指导老师，是我国中西医结合肾脏病学科的奠基人之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陈以平在国内率先将肾脏病理诊断引入中医辨证论治中。在她手中，多种治疗肾病的单味药相继诞生，冬虫夏草、虫草菌丝及蝉花治疗慢性肾衰被实验验证疗效。对此，作为发明者的陈以平却为病人担心，“本来就是为了寻找替代品，现在价格这么贵，让老百姓怎么吃得起！” 身体周刊记者 肖蓓 74岁的陈以平拿着一个湖北十堰肾病病人的信说，“这个病人已经跟我十七年了，病情一直很稳定，我还要给他回信，指导他怎么用药。”此时的陈以平刚看完40多个病人，略显疲惫，但是谈到病人，她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肾病，无论对于中医还是西医，都是一个疑难领域。面对膜性肾病等难治性肾病，西医的激素及细胞毒药物疗效平平，中医药又是否能找到柳暗花明之路？ 作为中国中西医结合肾病学科的奠基人之一，陈以平将肾脏病理诊断引入中医辨证论治中，摸索出一套病理分型肾病中医治疗规律，形成了独特的陈氏肾病系列方——尿毒症、膜性肾病、IgA肾病、血尿系列方…… 在她手中，多种治疗肾病的单味药相继诞生，冬虫夏草、虫草菌丝及蝉花治疗慢性肾衰被实验验证疗效。对此，作为发明者的陈以平却为病人担心，“本来就是为了寻找替代品，现在价格这么贵，让老百姓怎么吃得起！”
中医院做西医检查 在龙华医院肾病科，除了传统的望闻问切，不少病人都要做肾活检等一系列西医检查。曾有病人不明白，为何中医医院要做西医检查，但事实证明，这样的中西医结合诊疗要比单用中药或西药更具疗效。 上世纪80年代开始，陈以平在国内率先将肾脏病理诊断引入中医辨证论治中。探索中医辨证与肾脏病理分型之关系，正是陈以平学术思想的核心之一。 肾脏病种类繁多，临床表现却有许多共同之处，如水肿、蛋白尿、高血压、肾功能不全等。如果以传统中医的四诊八纲、辨证论治进行治疗，有捉襟见肘之感。陈以平带领的龙华医院肾病科从1995年起开展肾穿刺病理检查，积累了大量的病理分型资料，结合临床表现、中医辨证论治规律、动物和临床实验研究，摸索出了一些病理分型肾病治疗的规律。 陈以平的最大成就在于对膜性肾病的治疗突破。膜性肾病是一种难治性肾病，具有高度水肿、低蛋白血症等并发症，而由于此病患者对于西药激素、免疫抑制剂并不敏感，很多患者吃了西药并不见好转。面对西药治疗的困局，陈以平将肾脏病理诊断引入中医辨证论治中，在国内率先提出“膜性肾病肾小球基膜上皮细胞下弥漫的免疫复合物沉着当属中医理论中的湿热胶着成淤”的创新思维。 膜性肾病有“虚、湿、淤、热”四大病机，其一，脾肾气虚是膜性肾病发病的基本病机。其二，脉络淤滞、湿热内蕴是膜性肾病反复发作、缠绵难愈的病理基础。其三，病情久延，气伤及阳，可出现脾肾阳虚之病理转变。 陈以平认为，免疫复合物在上皮下沉积、基底膜增厚等病理变化当归于中医微观辨证之“淤血”证；而补体活化、膜攻击复合物形成归属微观辨证之湿热或热毒之候，从而提出“湿热胶着成淤”这一中医病理过程是影响疾病发生、发展的关键。 针对这一重要机制，通过动物实验与临床研究，陈以平提出了健脾益气、清利湿热、活血化淤的治疗大法，早期治疗以清热利湿、益气活血为主，中后期以健脾补肾、益气活血为主。 比如说，针对脾肾气虚的基本病机，应用黄芪、山药、白术等健脾益气，既补元气之虚，兼具调整免疫状态之功；针对湿淤热互结，重用半支莲、白花蛇舌草之类以清利热湿，以水蛭、当归之类以活血化淤，同时有助于消散免疫复合物的沉积。 这一治疗法则经受了临床检验。在对益气活血系列方为主治疗的61例膜性肾病的临床观察发现，中药组总有效率达74.2%，高于激素组的46.6%。中药治疗后24小时尿蛋白、血浆白蛋白、血脂均明显改善。 在1990年到2005年间，陈以平共收集了170例样本，经过长期随访，表明这一方案临床可重复性强，疗效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确立了中医在治疗难治性肾病综合征中的重要地位。 该项成果分别获得2004年上海市科技进步二等奖及2005年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科学技术三等奖。2010年完成了“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课题“中医综合方案治疗膜性肾病多中心、前瞻性临床研究”，得到了卫生部科技部的肯定。 在临床上，陈以平将中医辨证与肾病病理相结合的思想同样贯穿于其他类型的肾病治疗中。 比如说，在治疗重症IgA肾病中，她以“斡旋三焦”为总体辨证指导思想，根据患者的不同证型，“斡旋三焦”可以分为“调畅气机”、“和解少阳”、“益气活血”、“清热化湿”等不同治法，在具体治疗中灵活运用，并结合有关西药，以达到最佳治疗效果。 而在治疗糖尿病肾病重症中，益气活血、温肾利水法治疗可以达到满意疗效。 从医数十年来，陈以平摸索总结出一系列肾病的中医治疗规律，形成了完整的陈氏肾病系列方：尿毒症系列方、血尿系列方、慢性肾小球肾炎系列方、继发性肾病系列方以及系列院内制剂，在临床上均收到较为满意的疗效。 在她的带领下，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肾内科逐渐成长为国家级重点学科中医内科学组成部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肾病重点专科及肾病综合征协作分组组长单位、上海市中医肾病特色专科、上海市临床优秀专科。
金蝉花替代虫草 肾病难治，原因之一在于良药难求。作为多种单味药治疗肾病的开创者，陈以平在国内首先报道昆明山海棠治疗肾炎蛋白尿，冬虫夏草、虫草菌丝及蝉花治疗慢性肾衰。她笑言：“现在冬虫夏草这么贵，他们都说我是罪魁祸首!” 上世纪80年代中期，陈以平最早将冬虫夏草用于治疗尿毒症。冬虫夏草是一种益肾补阳、补肺益阴药，过去主要用于治疗肺结核，当年并没有人将其用于尿毒症的临床观察。 那时，冬虫夏草还只是一种普通的中药，30克10元钱，既然可以补肺肾，为什么不用来治肾病呢？陈以平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让尿毒症病人每天服用6克虫草，一个月后病人的肾功能得到改善。 后来，陈以平带领团队对虫草进行研究，建立动物模型，研究发现虫草对肾小管间质有修复作用，并具有免疫调节作用。 虽然当年身价不贵，但虫草毕竟是稀有药材，陈以平便开始寻找虫草的替代品——虫草菌丝，通过临床及动物实验发现冬虫夏草及虫草菌丝功效相近，且在机理方面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目前已被国内肾病同道认同并在临床上广泛使用。 谁能预想，冬虫夏草“成名”之后名声大振，价格也在市场炒作下一路飙升，成为“软黄金”。当炒家为冬虫夏草而疯狂的时候，陈以平又开始探索新的替代品，这次的目标是与虫草特性类似的金蝉花。 金蝉花也是一种虫菌复合体，是蝉拟青霉菌寄生在蝉若虫上所形成的，属虫生性药用真菌，是一种药用价值很高的药用真菌，近年的药理实验证明，其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真菌多糖、虫草酸等活性物质。 陈以平将金蝉花用于治疗慢性间质性肾炎，总结出了金蝉补肾汤的经验方，由黄芪、山茱萸、黄精、莪术、蝉花等组成，组方配伍共奏健脾补肾，活血化淤之功。72例患者的临床观察发现，金蝉补肾汤能使患者24小时尿蛋白定量下降，尿渗透压提高，血红蛋白升高，肾功能明显好转，对肾脏纤维化具有一定的作用。临床观察证明，金蝉花对阻止慢性肾功能进一步损害、恢复肾功能，治疗蛋白尿等临床疗效较好。 目前，蝉花治疗慢性肾衰的临床及实验研究已申报国家级专利，金蝉补肾胶囊正在开发新药的过程中。 就在陈以平发现了金蝉花的妙用后，金蝉花的价格也是一路飞涨。现在一个病人三个月的用量已经高达一万多元。对此，陈以平很无奈，“天然药用虫生菌资源总是有限的，只有研发人工培养的蝉花菌丝来替代天然蝉花，才是解决需求的根本方法。”
中医专家注重科研 陈以平出生于战乱时期，幼年在颠沛流离中度过，新中国成立前夕回到上海，1952年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务本女中（现为市二中学），后以第一志愿考入上海中医学院，成长为新中国第一代中医。毕业时，她的论文题目就是“肾之研究”，没想到肾的研究竟成为她一生的事业。 毕业那年，陈以平远赴边疆，在新疆医学院附属医院踏上了工作岗位。除了完成中医科日常门诊和病房工作外，还参加巡回医疗，下农村到牧区为少数民族同胞治疗疾病，接触到妇、儿、外、神经科等很多病种。 回到上海进入龙华医院工作后，陈以平又得到了前辈张伯臾、徐嵩年、丁济民、张志秋、徐福民等多位老师指导，医术突飞猛进。她受邀与徐嵩年老中医合作组建肾病研究小组，开展肾病专科门诊，开始了近半个世纪的对肾病的研究。 “在跟随徐嵩年老师研究肾病阶段，我感到了他中医功底深厚，他从不墨守成规，有许多创新观点，例如治疗蛋白尿、血尿，创立‘清利方’，提出突出清利之创新观点。我在徐老师身上学到了不断探索、不断创新的治学态度。”陈以平说。 作为一个中医专家，陈以平并不保守，很乐于接受新事物。面对越来越多的外地患者，她借助网络解决患者往来就医的不便。在她的主持下，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肾病网已具规模，成为外地和国外患者求医问药的一个新窗口。 同时作为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肾病委员会主任委员，她投入学会工作，通过举办学术会议，架起中西医沟通的桥梁，并使中西医结合治疗肾病的经验在全国推广，陈以平本人因为其在临床和教学中的突出成绩被评为上海市三八红旗手。 “虽然我的治疗以中医为主，但是要结合西医的检查手段和评价标准，才能获得世界的认可。”作为一个中医专家，陈以平特别注重临床科研。她和她的研究团队承担了科技部“十五”攻关课题“IgA肾病中医证治规律研究”、国家重点基础研究计划973计划课题“中医防治慢性肾功能衰竭临床方法的系统生物学研究”、“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课题“中医综合方案治疗膜性肾病多中心、前瞻性临床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蝉花菌丝有效组分影响肾纤维化中小管上皮逆向分化的蛋白质组学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益气活血化湿方对膜性肾病肾小球基底膜负电荷的影响”及上海市卫生局、教委、科委等科研课题20余项，获奖8项。 陈以平主持编写了《实用中医肾病学》、《现代肾脏病治疗学》、《肾病辨证与辨病治疗》等专著10余部，发表学术论文100多篇。 对于一个74岁的终身教授来说，陈以平该有的名誉、地位都有了，完全可以在家颐养天年，但她仍然活跃在临床一线，坚持每周四次门诊，一次查房。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采访结束时，陈以平用屈原这句话来总结自己50年的从医感悟，“医生这个职业确实很高尚，也很艰巨，要以毕生的热情投入，一辈子求索，永无止境。虽然也解决了一些难题，但离病人的需求还有很大距离，仍需继续努力。”
金蝉补肾汤
组成：黄芪、山萸肉、黄精、莪术、蝉花等
功效：健脾补肾，活血化淤
尿检可查慢性肾炎
上海慢性肾脏病的发病率大约为 11.8%，这一水平已接近欧美国家。目前本市大约有万余名正在接受透析的尿毒症患者，其中一半以上是由肾小球肾炎引起，中青年占了一半，慢性肾脏病已出现年轻化趋势。
近年来，慢性肾脏病因其症状隐匿、病程进展迅速而被冠以“隐形杀手”的名号。陈以平表示，在原发性肾病中，以IgA肾病最为常见，占到肾活检病例数的40%～50%，却很容易被忽视。在肾病的初发阶段，基本没有明显的症状，很多人都是因为体检而获知有蛋白尿，部分患者未引起重视，没有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迅速发展为尿毒症。“特别是中青年，经常熬夜、暴饮暴食，不断透支健康，过度疲劳使得机体抵抗力下降，一个小小的感冒就会引发肾病。”陈以平提醒，年轻人有高血压的，特别要警惕是否有肾脏病变，要及时做尿常规等相关检查。此外，不少女性盲目追求减肥，乱吃减肥药，寻求各种偏方，对肾脏损害也大。 平时小便泡沫多，说明尿液中排泄的蛋白质较多。腰酸，眼睑、足背、踝部甚至全身水肿，血压增高，贫血，也可能预示着肾脏功能异常。尿检是发现慢性肾脏病的重要途径之一。陈以平建议，健康人每年进行1次体检，以及时追踪肾脏健康状况。
尿酸高者少吃高嘌呤食物
陈以平说，发现肾病后，更要注重调养休息，预防其他病，以免加重肾病。
春季早晚温差大，肾病患者得了感冒切勿硬扛，要及时治疗，可以吃些治感冒的中成药，否则会使肾病加重或反复。 春季也是痛风的高发季节，痛风的发生对肾脏也有一定的损害。因此，要注意控制饮食，食用春季时鲜的蚕豆、豌豆会使尿酸偏高。上海人颇为喜欢腌笃鲜，将春笋、咸肉、鲜肉放在一起烧煮成汤，味道鲜美，但嘌呤颇高。海鲜、动物内脏、豆类、菌菇、啤酒、荤汤，都属于高嘌呤的食物。陈以平建议平时尿酸偏高的人尽量少吃，以防痛风发作，最终祸及肾脏。 中医认为，药食同源，调养肾气也可从进食有益肾脏的食物入手。核桃、栗子、黑豆、桑葚、山药、莲子肉、薏米、赤小豆平时都可多吃点。陈以平说，家中有肾病的孩子，可用玉米须煎汤服用，有助疾病康复。
三招中医养肾法
陈以平介绍了几招中医养肾法，常做有补肾、固精、壮腰膝、通经络的作用。
鸣天鼓耳：以两手掌紧贴两耳，然后以中指和食指交替弹击后脑，耳中听见如打鼓之声。每日2次，每次30下以上。中医认为，肾开窍于耳，故久行此法能健肾益耳。 按摩涌泉：足心涌泉穴直通肾经。临睡前选用温水泡脚，再用手互相擦热后，用左手心按摩右脚心，右手心按摩左脚心，每次100下以上，以搓热双脚为宜。此法有强肾滋阴降火之功。 爬山壮腿：即锻炼下肢法。中老年人多活动下肢，可延缓肾气之衰老，因为下肢主要为肾所主，多锻炼下肢即有补肾之功。下肢锻炼方法很多，如慢跑、步行、爬山等。
让自己有点事干
医者的身体
虽已是古稀之年，但陈以平一点都不显老，皮肤白皙光洁。她笑称：“皮肤来自遗传，我对奢侈的化妆品一无所知，皮肤最重要的是要透气，不要涂很多东西，在清洁的基础上注意适当保湿，洗面奶最好用天然的，我洗面后不用化妆品，最多冬天用点澳大利亚、新西兰的绵羊油。” 她常吃的中药也有调节内分泌的作用。“我给病人常用当归、熟地、菟丝子等补肾药，加上红花、桃仁、三七、鸡血藤等活血药，补肾活血的中药有雌激素的作用，很多黄褐斑、痤疮患者，吃了一段时间中药后，不仅症状得到改善，皮肤也好了，头发也黑了。我看她们的效果很好，因为我有糖尿病，就给自己开药方，这可能也是皮肤好的原因之一吧。” 74岁的陈以平，精力充沛得令人难以想象，坚持每周四次门诊，一次查房。她笑称自己没什么保养秘诀，就是坚持让自己有点事干，“你看那些老专家，都是七八十岁仍在工作，老人要常用脑，脑子越用越灵，可以延缓衰老。” 陈以平的生活很有规律，每日中午都会小睡片刻，最好是平躺着休息。中医有个说法，平卧血归于肝，对肾脏也有好处。每天晚饭后，她都要在小区散步一小时，作为每日的运动。 因为有糖尿病，陈以平在饮食上很注意，大鱼大肉不能多吃，以清淡为主，早饭燕麦片、牛奶、鸡蛋，保证一上午所需的营养，午饭就在医院餐厅解决，下午四点吃些猕猴桃、番茄等不甜的水果。 陈以平平时会吃一些具有抗氧化功能的保健品，比如蓝莓胶囊、维生素E等，“蓝莓对眼睛、皮肤很好，加拿大已经有蓝莓胶囊，我国东北等纬度高的地区也产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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