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猪头肉香飘七里老山塘

在老山塘人的印象里，最美的是枕河而建的白墙黑瓦，最柔的是普济桥畔的垂柳斜阳，最动听的是半导体里的俞调陈腔，最诱人的则是阿坤摊前的猪头肉香。

　　时光回溯到四十多年前，在星桥东侧的糖果店门口，每天中午，都能看到一位年轻人经营着一个简易的猪头肉摊。两只老旧的矮方凳上，架着一块一米见方的木板，木板之上，搁着两只大个的搪瓷盆，虽然盆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可从盆沿缝隙里飘散出来的阵阵肉香，却还是能将路人前行的脚步给牢牢裹住。往往就在这片刻驻足之间，人们便再也舍不得离去，总会让摊主阿坤给自己挑上几毛钱又肥又香的猪头肉。大家都说，阿坤烧制猪头肉的秘方是祖传的，吃在嘴里肥而不腻，又香又糯，苏州独一家。久而久之，抿两口粮油店拷的黄酒，吃几块阿坤烧的猪头肉，便成了许多老街人消磨午后时光最为钟情的方式。

　　父亲告诉我，在他念高中的时候，每天放学都会途经阿坤的猪头肉摊。对于家境贫寒的自己来说，能闻一闻盆里飘来的肉香味，已算得上是一种享受。只有在逢年过节时，奶奶才会破天荒地买上些猪头肉，给家里的老人与孩子们打一打牙祭。有一年中秋节，奶奶让父亲替她去阿坤的肉摊买两角钱猪头肉。父亲一路小跑地到了那里，看着阿坤师傅熟练地将一大块肉，用刀片片切开，父亲感觉到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那样的香润。肉切好后，阿坤拿出一张毛草纸，将猪头肉包好，递给父亲。可能是由于出门时太过急切，父亲竟发现身上并未带钱。阿坤却笑笑说：“你是石牛头老张家的孩子吧，肉你先带回去，明天让你奶奶来付钱就行了。”父亲如逢大赦，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包，又是一路小跑，奔回了家中。他回忆说，那天晚上，虽然每人只分到了几小块肉，可吃在嘴里的那份感觉，却是说不出的痛快、爽口。
　父亲结婚后，便搬离了老屋，多年之后，故地重游，多少旧景，都已成念想。曾经摆在糖果店前的那个无名小摊，也早已改头换面，成了远近闻名的阿坤卤菜店了。虽然卤菜店里经营着各种各样的美味熟食，可老街人最为钟情的，还是那一块块盛放在搪瓷盆里的香喷喷的猪头肉。每天排队等在店前的人们，也几乎都是为了那份熟悉的味道而来。

　　父亲一连串的回忆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周末，我特地赶去了一趟山塘街，到阿坤卤菜店称了20块钱猪头肉带回家中。虽然毛草纸早已被一次性泡沫盒所替代，却依旧难挡那扑鼻的肉香。父亲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我在一旁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是那味儿吗?”父亲点点头说：“多少老味道都不在了，阿坤的猪头肉却还是一点都没变，难得啊!”妈妈笑着说：“你爸爸这会又该忆苦思甜了。”一家三口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说着、笑着，思绪伴着味道，绵延回到了老屋老巷老山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