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排行榜之风可以休矣

“中国大学排行榜”之事，近日闹得沸沸扬扬，基本上是一个滑稽戏。批评者有之，建议者有之。因为“中国大学排行榜”是一个民间机构所为，就说它没有公信力，这种观点站不住脚。于是人们说金钱交易使之丧失客观，还有说要科学化才能有可信度等等。七嘴八舌说了不少，但是，我只想说：为何一定要搞排行榜？没有排行榜不行吗？
各行各业的排行榜很多，中国人近年来最早接触它，大约是各种流行音乐排行榜。其实，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流行音乐排行榜都是赚钱的工具。除此之外，富人排行榜、500强、慈善排行榜、图书销售排行榜、自然文化遗产名录、等等，都是排行榜文化的滥觞。我们只要反过来想一想，为何没有穷人排行榜？为何没有悲惨排行榜？因为，穷人排行榜不能赚钱。所以，人们很容易就能理解，所有的排行榜，根本目的都是赚钱，全世界无一例外。有的表面功夫做得好一点，有的伪装得差一点，如此而已。
从文化本质来说，排行榜文化的深层因素在于，西方文化一贯提倡竞争，从小孩子就开始培养竞争意识。胜利者风光无限，失败者饮恨含泪。排行榜只是这种竞争文化的表现之一，其它例如选美、选秀、演艺人员身价、吉尼斯记录，体育比赛冠军等等，都是这种竞争文化的体现。竞争是西方文化的重要特征，虽然在西方文化中，也有所谓绅士的竞争，但是，大多数竞争实际上都不择手段。尤其是进入近现代以来，所有竞争的胜利，基本上都是名利双收，竞争的胜利就等于是财富。各种排行榜在这样的竞争文化中，其实也就是操纵财富竞争、名利竞争而已。
中国的传统文化不太提倡竞争，或者说，中国传统不把竞争放在社会生活的重要位置。中国人喜欢的生活是自己满意，并不需要与别人有太多的比较。然而，由于近现代以来东西方的遭遇，喜欢竞争、追求竞争的西方文化，表面上似乎比中国传统更有效。这种有效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不择手段地赚钱、抢钱、骗钱。于是，中国人觉得亏了，不得不抛弃中国的传统，像西方人一样学习竞争。“中国大学排行榜”就是这种盲目学习的结果。为什么学习西方的竞争文化，在中国往往有不同于西方的结果？
传统的力量是强大的，它的强大并不只在于传统的惯性，同样也在于传统的合理性。这个合理性就在于：为什么所有的事物都要竞争？即便“物竞天择”是自然规律，人类社会也不应该完全照搬动物世界的行为原则。一个合理的社会，有些竞争就应该是被限制的，有些竞争就是不应该被提倡的。比方说，美国NBA的著名球星张伯伦曾经宣称，他一生玩了2万多名女人；再比方说，几年前，一名新加坡女子在美国连续同200多名男子性交，最近被一名欧洲女子打破了记录，好像是在十个小时内，与600多名男子性交。这些荒唐的事情，都是竞争文化不受限制、过度发展的结果。
对于中国人来说，传统文化的影响，使得中国人在内心对于各种各样的竞争依然抱有抵触情绪。面对西方人咄咄逼人的竞争态势，我们如果不同他们竞争，结果就会被西方人欺负。但是，很多与西方人无关的事情，我们又何必非要竞争出一个优胜者？对于“中国大学排行榜”来说，即便有人要科学、合理、公正地维护这个排行榜的公信力，对于社会大众来说，这个排行榜有何意义？北大和清华，怎么才能科学、合理分出排名的高下？中国人的习惯方式是，各有特色，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适应方式。因此，中国人尚未改变的排斥竞争的心理，使得中国人对此不在乎所谓“科学、合理、公正”，因为中国人心里很清楚，那就是假的。如今的中国社会，搞这样的排行榜，唯一的目的只是赚钱。如果说，西方人的排行榜还用表面文章遮掩一下赚钱的本质，那么，聪明的中国人一眼就看穿了赚钱的本质，搞搞排行榜，无非是陪太子读书，装装样子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大学排行榜”的可笑，事实上是痛快地戳穿了西方排行榜文化的虚伪。有些人经常说，外国的好东西到了中国，常常就会走样。对此，我要说，外国的“好东西”未必是好东西，只不过是被“包装好的东西”。大多数外国人比中国人傻，看不出这种“好东西”的本质，或者被这个所谓的“好东西”忽悠了。而中国人很聪明，所谓外国的“好东西”很快就被中国看穿了本质。因此，外国的这种“包装好的东西”到了中国，很难再骗人、再忽悠人，不得不露出它的真面目。这才是外国好东西到了中国就走样的实质。因此，对于“中国大学排行榜”之类的排行榜文化、竞争文化，中国人最合适的态度和办法是：永远不搞这种东西。因为，这种东西的本质只有赚钱。当今中国，竞争文化应该表现在与外国打交道的时候。如果都是聪明的中国人自己搞竞争，骗谁啊？
如果一个人的快乐和幸福生活都要靠竞争才能得到，那么，快乐和幸福只能属于少数人。对于一个正常的合理社会来说，竞争必须适度。当我们说现在中国的小孩子从幼儿园就活得很辛苦，到小学、中学，一路都背着沉重的书包，冠冕堂皇的口号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我们是否想过，如此残酷的竞争环境，能够让大多数人幸福吗？西方文化是一种不合理的文化，其不合理的表现之一，就是把人们统统逼到不得不残酷竞争的境地。即便是竞争的胜利者，也未必幸福。因此，在中国，排行榜之风可以休矣，竞争文化的滥觞可以休矣。要实现这一点，必须从根本上反思西方文化。竞争就是欲望，当人们充满了欲望，幸福就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