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研究专家集体走眼？

黄宾虹研究专家集体走眼？文/大乐

在翻阅由山东美术出版社和浙江美术出版社联合出版的巨著《黄宾虹全集》（上图，《黄宾虹全集》共十卷，八开精装，四色彩印，定价7800元。书中显示：“策划·姜衍波、奚天鹰、王经春主编·王伯敏执行主编·王经春副主编·王肇达、赵雁君分卷主编·童中焘、王克文、陆秀競、王大川”）时，我发现其中竟然存在数件疑伪作品，现选取几件罗列如下：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一《雨过云犹湿》（第五卷第110页）。此幅毫无章法地堆砌一气，线条呆板、软塌，若乱柴杂积。用笔无力，墨色散滞，尤其是近景的几株杂树，含糊琐碎，所谓胸无丘壑，一味涂抹，且款字也是极其造作。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二《湖山泊舟》（第五卷第111页）。此幅用笔似乎用心一些，但依然生硬造作，略知黄之皮毛，杂树修篁也是混杂一堆，毫无层次，泊舟中的人物十分别扭，简直就像一只苍蝇，令人喷饭。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三《山亭会友》（第五卷第112页）。山中楼阁显然是从黄宾虹的某画中抄摹而来，同样的毛病是散乱，款字造作，用笔稚嫩无力。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四《湖山泊舟》（第五卷第113页）。宾老写岸渚依然运中锋，但此画全用侧锋拖扫，杂草尤其拙劣。舟下的波纹线条软弱，鬼鬼祟祟。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五《山居》（第五卷第114页）。显然模仿黄氏的漓江山水的作品，色彩混浊而浮薄。宾老用色完全写出，而此处大片涂抹的方法在黄宾虹作品中绝不可能出现。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六《江干卜築》（第五卷第115页）。这件作品用笔稍微小心一些，但依然散碎，用笔无神，颜色平涂，题款做作、刻意。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七《水墨丹青合体》（第五卷第116页）。仅从画题目来看就非常别扭，随意截取画中题识，断章取义。山石树木也是极其散乱，房屋夹杂其间，生硬、猥琐。

疑伪作品山水册之八《水墨丹青全体》（第五卷第117页）。近景杂树无交错，尤其用侧笔点石朵、树叶，此绝非宾老所为。房屋极其生硬，形散气断。用笔幼稚草率，刻意欲求金石味，却散漶浅薄，毫无宾翁家法。

疑伪作品《溪山幽居》（第四卷第223页）。画上题为黄宾虹九十一岁所作，虽款识刻意模仿宾老晚年稚拙之态，造作习气扑面而来。宾老画，留白甚妙，此幅“留白”，状若面馍堆砌，生硬做作，毫无丘壑造化自然生气。笔墨也极浮薄，枯硬杂乱，实处板刻，虚处空洞。

由《黄宾虹全集》录入的数幅疑伪作品谈黄氏作品之鉴定

《黄宾虹全集》定价七千八，第一、二、三、四分册为“山水轴卷”，第五册为“山水册页”，第六册为“山水画稿”，第七、八册为“花鸟”，第九册为“书法”，第十册为“著述年谱”，算是到目前为止收录黄宾虹作品最多的画集。据说这套全集是“国家十一五出版规划”的重要图书之一，由国内知名专家、学者、编者进行了11次专门性研讨，从征集的黄宾虹上万件绘画、书法、画稿和文稿中经过严格、系统地整理，反复考证后，用八年多时间，最终选定3000余件作品，结集出版。在如此重要的著作当中，居然编入了伪作！是有见不得人的幕后交易还是编委们（他们可号称是黄宾虹的研究、鉴定专家）确实没鉴定出来，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这件事却让人难以接受，这是对读者的极大不尊重！如果存在幕后运作，我们就应当站出来，把伪作公布于世。对于收藏者来说，与其让那些不靠谱的专家来进行胡乱鉴定，倒不如自己提高眼力。

黄宾虹无疑是中国画史上的一代宗师，他的高度至今仍远远没被认识。但客观地讲，目前他也正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他的作品的市场行情也一直强劲、稳健地呈上升趋势，也是拍卖会上的热门拍品。但是，只要研究一下这些拍卖会上的拍品，就可发现黄宾虹的伪作几乎到了泛滥的地步，真迹少之又少，有的拍卖公司的多件拍品没有一件是真的。而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不论真伪，黄氏作品的成交率却很高，相信谁也不会拿钱去买假货，皆因眼光原因，把赝品当成了真品。因工作关系，笔者经常会接触到一些画家、收藏家，有机会欣赏到他们的藏品，其中有些藏有黄宾虹的作品，可惜看到的大部分也是伪作。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画家手里藏的黄宾虹赝品的比例比收藏家手里的高得多。曾经一个很有名气的画家，向人炫耀说黄宾虹的画他藏了很多，可等他展开来一看，一件真的也没有，这些东西不知是他花了多少钱或画了多少画换来的！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有些画家是画山水的，也号称学过黄宾虹，可照样收藏着黄宾虹的伪作，还有的甚至花真迹的价钱买回了印刷品。

那么，黄宾虹作品真伪的甄别就如此之难吗？其实不然，相比齐白石、吴昌硕，黄宾虹作品则更容易鉴定。这是因为黄宾虹在绘画、书法上所达到的高度是任何造假者都难以企及的，因此，只要对黄宾虹真迹看懂、看透，总能找出一些窍门。

这次《黄宾虹全集》编入的、目前发现的疑伪作品皆系伪造其晚年之作，下面我就针对晚年黄宾虹作品的鉴定谈几点体会：

首先看其“气”。黄宾虹博学多能，有极强的民族自信心及独立的文人品格，这些转化成笔墨语言后，就是一种气度、一种果悍、一种自由。黄宾虹是靠格局与气象取胜的画家，他对中国传统绘画研究颇深，又数次深入名山大川，听山川呼吸，与树木对话，他将千里江山收诸一纸，画面浑厚华滋，气象万千，丘壑无穷；他画出的山水总是有生命的，画中所有的“气”往一起聚，显得很“气很足”，这是黄宾虹作品与前人相比最独到、最突出的特征。这个“气”能感觉到却摸不着，它使一整幅画的每一笔、每一点融聚在一起。这是造假者永远无法逾越的屏障，伪作大都毫无生机，气断神散。

其次读笔墨。黄宾虹认为笔墨是中国画的生命，他把笔墨推到了一个极致。黄宾虹强调书法用笔，每一笔都是“写”出来的，他下笔果断、直率，富于顿挫变化。他的线条极富张力，曲铁锥沙，刚柔兼备，长短交应，轻重缓急随性出之，韵律、节奏感极强（图1）；他的墨点落笔如重锤、斩钉截铁、错落有致，丰富而灵动（图3）。他的大部分作品用积墨法完成，有时一张画要画数天，甚至数月，层层叠加，反复渲染，他的作品沉厚中有灵气浮动，苍茫中有滋润溢现，生辣中有妩媚释出，雄健中有温婉生发，朴拙中有奇巧显见，奔放中有细腻流露（图5）。以上黄宾虹的几个绝招到了作伪者手里就会漏洞百出，用笔上装腔作势，软弱无力，单调苍白；线条轻浮草率、杂乱无章（图2）；墨点单一、毫无生机与变化（图4）；而在画法上，要么一遍过，画面浅薄、无味，观之如同嚼蜡，要么积墨，却把画面搞的闷、脏、燥、死，令人生厌（图6）。

第三是看画树。在山水画中，画树恐怕难度是最高的了，黄宾虹画的树，集用线、用点、用墨于一体，他一般总是画一组树木，对比穿插，轻松自然，独成一番气象，与沉厚的山石相呼应（图7），作伪者在这里更容易露怯，或画得含混一片、交待不清；或生硬死板，单薄乏味，寥无生机（图8）。

最后还要研究一下黄宾虹的题款。黄宾虹一生醉心金石，书法别具一格，独成一派，所取得的成就如他的画作一样为人所共认。他的字自然、率真、沉稳、一气呵成，极富力道。每个字书写的绝对讲究，而整体又气贯神连（图9）。造假者却招前不顾后，每个字写得有点像，但气却连不上；气貌似连上，每个字又写得漏洞百出。（图10）

当然，书画鉴定从来都没有现成的公式去套，全靠感觉、凭经验，绝对没有捷径可言，因此，要想看得准，就必须扎扎实实地对作者进行深入研究，这样才能在书画鉴定中做到万无一失。

图（1）真线

图（2）伪线

图（3）真点

图（4）伪点

图（5）真墨

图（6）伪墨

图（7）真树

图（8）伪树

图（9）真款

图（10）伪款

后记：2007年初《黄宾虹全集》一出版发行，我便购得一套，立即发现当中录有存疑作品，当时我正在主编《国画》杂志，便约许宏泉、梅墨生两位评论家就此发表看法，于2007年第003期《画画》杂志上发表了许宏泉的文章《伪作缘何现身〈黄宾虹全集〉》、梅墨生的文章《读〈黄宾虹全集〉随笔》，当时此话题在雅昌论坛及其他网站上引发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