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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将军樽旁,一人衣白

 清荷绿水 2012-08-17

第二章 将军樽旁,一人衣白

(2012-07-03 20:43:49)

第二章 <wbr>将军樽旁,一人衣白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很励志,即便退回去一千多年,也适用少年李商隐。

 

《才论》和《圣论》一经流传,义山的才名便广为传颂,这份才名有没有给他一家的窘迫生活带来转机不好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义山凭借这个虚拟的软梯,顺利进入到上层贵族文艺圈。

 

喜欢吟风弄月的洛阳城士大夫们,顿觉眼前一亮,如此俊切的古文,居然出自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并且,这儒雅俊逸的少年身世竟如此寒苦,端的是惹人怜爱。于是,在官宦贵族吟诗雅聚的某些场所,便多了一位引人注目的青衣少年。

 

少年时的义山相貌俊美,有庾信、潘岳之仪。在汉语词汇里,“以貌取人”常被用作贬义词,但从古至今,人们也没能摆脱外貌对力比多的影响力。就连三国时以仁厚著称的刘备,也差点以貌丑为由而错失凤雏庞统。因此,义山的美姿仪可看作他仅次于文章才名的另一优势。《史记》描绘平原君为“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义山呢,起码也是个翩翩美少年,这为他日后缠绵玄美的情感生活埋下了伏笔。

 

有才名,美姿仪,这样的少年受人关注总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义山的《才论》、《圣论》,使他在机会来临之前有了充足的准备和铺垫。很快,这机会便来了。一位对义山的一生都影响深远的人——东都留守令狐楚,此时出现了。

 

在晚唐政界和文学界,令狐楚是一个大腕级人物。贞元七年(公元791),二十六岁的令狐楚登进士第,此后一直官居高位,屡屡升迁。难得的是,这位炙手可热的官场要人才思俊丽,能文工诗,尤喜四六骈文,曾颇得德宗皇帝李适欣赏,是当时独领风骚的文坛翘楚。

 

洛阳城出现了一位名噪一时的少年才俊,这个消息对于一向惜才并有极高文学造诣的令狐楚来说,自然是早有耳闻并心生揽才之意。而令狐大人的盛名厚德,义山更是敬仰已久,早就想以诗文登门拜谒。在义山生活的年代,白衣儒生为了寻得施展才华的机遇,常常写一些含蓄婉转的自荐诗上达官员,以求进阶,时称“干谒”。严格来讲,这算不得什么潜规则,毕竟,干谒能否成功,那是要靠作品质量说话的。

 

毋庸置疑,才华横溢的义山正式进入了令狐楚的视野。令狐楚对义山的喜爱可谓恩德备至,不但时时接济义山一家生活,还亲自教义山写作四六骈文,也就是当时流行官场的今体文,使义山在熟谙的古文基础上,逐渐丰满了骈体文创作的羽翼。在令狐幕府,义山可以自由出入,并在令狐楚的安排和建议下,与令狐家公子们结交优游。《旧唐书·文苑传·李商隐》中说得很明白:

楚以其少俊,深礼之,令与诸子游。

 

这“诸子”中就包括日后成为宰相的令狐公子令狐绹,义山曾与令狐绹关系密切,至于日后两人一度失和,那是令狐楚去世后,义山介入牛李党争之后的事情了。

 

唐文宗大和三年(公元829年)三月,义山的堂叔在荥阳病逝。同年十一月,令狐楚由东都留守升迁俭校右仆射、天平军节度使,治所在梁山附近的郓城,郓城也就是水浒故事的发祥地,“梁山一百单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从荥阳奔丧回到洛阳不久,义山便被告知,令狐楚已辟聘他为天平军幕府巡官,成为令狐幕府名正言顺的僚属。此时,十七岁的义山正有大把的青春好年华,虽只是一介白衣,不曾科考及第,但他的逼人才气和风流韵致,在群贤毕至的令狐幕府已是一段极具眼球效益的佳话。

 

与令狐楚来往密切的官员和社交名流们,常常在类似于沙龙的聚会中,宴饮酬酢、即席赋诗,顺带PK一下智商和才情。每逢酒饮三分醉,诗赋七分味的关键时刻,令狐大人少不了要让义山出马,随便拟个题,义山便能即景生情,人家还在捻须苦思,他这厢已笔落纸端诗情摇曳了,引得举座为之喝彩,给令狐大人挣足了面子,也赢得了许多溢美之辞。

 

义山后来在向令狐楚陈述这一段经历时,言辞中仍是意犹未尽的美好回忆。

 

每水槛花朝,菊亭雪夜,篇什率征于继和,杯觞曲赐其尽欢,委曲款言,绸缪顾遇。

                                         ——《上令狐相公状一》

 

如果说堂叔是义山的第一位恩师,那么令狐楚则在义山一生中,尤其是在义山急需扶掖的入世之初,充当了恩师加伯乐的角色。这一段知遇之恩,我们用没齿难忘四个字替义山酬情,似乎也不为过。几年后,令狐楚从天平节度使任上调离,还不忘“岁给资装”,以钱物相赠,资助义山入京赶考。至开成二年(公元837年)令狐楚临终之际,还将人生中最后一件大事,代拟《遗表》的重任特意嘱托义山去完成。此番厚意,义山怎能不铭心刻骨?

 

天平之年,大刀长戟,将军樽旁,一人衣白。十年忽然,蜩宣甲化。人誉公怜,人谮公骂。公高如天,愚卑如地。

                                         ——《奠相国令狐公文》

 

将军樽旁,一人衣白。义山以一介寒门白衣,从洛阳被令狐楚慧眼识珠开始,相伴左右共十年时光。这十年在令狐楚的影响和护佑下,义山汲甘饮露得以顺利成长,特别是骈体文写作,使他如褪去壳甲的蝉儿获得了新生。有人赞扬他时,令狐楚对他越发喜欢怜爱;有人诋毁中伤他,令狐楚则严厉指责那个人,甚至不惜出言喝骂。

 

这哪里是恩威并重的官场中人,这分明是心怀慈爱的护雏长者形象,一息一念,都真实得像义山熟悉的父辈。义山后来在专呈令狐楚的《谢书》中这样写:

微意何曾有一毫,

空携笔砚奉龙韬。

自蒙半夜传衣后,

不羡王祥得佩刀。

 

于茫茫人海中相遇,原本不过是陌路,令狐楚却对义山倾注了亲人般无尽的厚爱扶持。这份知遇之恩,比之东汉人王祥获赠吕虔那把助他登三公之位的佩刀,也更加珍重和难以忘怀。诗中这份谢忱是真实温暖的。

 

“水槛花朝,菊亭雪夜。”“将军樽旁,一人衣白。”这样的时光是多么美好,不说义山难忘,就连今天的我们,念这样的词句,也让人流连其境,叹时光恍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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