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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尚“韵”书法美学思想

 鸿墨轩3dec 2012-09-19

黄庭坚尚“韵”书法美学思想

  
    
  内容摘要 “韵”是黄庭坚书法美学思想的核心概念。黄庭坚单以“韵”字为关纽通论诗文书画,发前人所未发,有开创之功。黄庭坚所论之“韵”的内涵丰富,它指的是出于笔墨形态之外的深远无穷之味,它直指人格内蕴,具有人性美和强烈的出世情怀。书法若要“韵”胜,必须要具备三个审美特性或者说三个必备条件,即含蓄、自然和有“眼”。但“韵”和其审美特性必须建立在用笔和胸次的“不俗”上。因此,黄庭坚以“韵”论书思想自成体系。
  
  关键词 韵 内涵 审美特性 含蓄 自然 有“眼” 用笔 胸次
  
  黄庭坚 ( 1045一1105),宋洪州分宁人(今江西修水),字鲁直,号山谷道人、山谷老人、涪翁、黔安居士、八桂老人等。门人于其逝世后,私谥“文节先生”。曾举进士,入仕途,然以党争两度遭贬,经历坎坷。黄庭坚于诗、文、词、书法成就卓著,于画也精于鉴赏。黄庭坚诗及其创作思想对后世影响巨大,为江西诗派的实际开创者。其书风韵独具,卓然成家。尤其是其草书风格独特,创新意识强烈,开一代风气而彪炳书史。黄庭坚在诗歌艺术的杰出成就而与苏轼并称为“苏黄”,因书法成就被誉于“宋四家”之一。
  “韵”是黄庭坚书法美学思想中的核心概念。黄庭坚在论书中曾反复强调“韵”:“翰林苏子瞻书法娟秀,虽用墨太丰,而韵有余”;[1]“虽然笔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须韵胜耳。病在此处,笔墨虽工不近也”;[2]“书画以韵为主,足下囊中物无不以千金购取,所病者韵耳”。[3] 黄庭坚认为书法当以“韵”胜,若病在此处,即使笔墨极工,书也不可贵。由此可见,书以“韵”胜在黄庭坚书法美学思想中的核心地位。
  黄庭坚论“韵”的独创性在于单拈一“韵”字论诗文书画。黄庭坚以前的论“韵”者,常在“韵”字前加限制性或描述性字以论诗书画。因此,黄庭坚单拈一“韵”字论诗文书画,确前无古人,有开创之功。正如范温所言:“盖古人之学,各有所得,如禅宗之悟入也。山谷之悟入在韵,故开辟此妙,成一家之学,宜乎取捷径而径造也。” [4] 可以这么说,“韵” 作为一独立美学范畴自黄庭坚始境界全出,蔚为大观。

  一、“韵”的美学内涵

  范温对黄庭坚所论之“韵”作了较为透彻精辟的解释。据吕本中《紫微诗话》记范氏“既从山谷学诗,要字字有来历,其言‘韵’即亦推演师说。”这里所谓的“师”即黄庭坚。从这一点意义上来说,范温所论之“韵”是最接近黄庭坚本意。本节以范温对“韵”的定义为切入点,着重从“韵与余意”和“韵与人格内蕴”方面阐发黄庭坚所论“韵”之美学内涵。

  1.1. 韵与余意

  范温对“韵”的定义是“有余意之谓韵。” 他作了进一步的解释:
  
  必也备众善而自韬晦,行于简易闲澹之中,而有深远无穷之味,观于世俗,若出寻常。 [5]
  
  “韬晦”指“韵”隐而不显。这表明 “韵”并非笔墨形态本身,而是出乎笔墨形态之外的深远无穷之意。此正所谓“有余意”者。黄庭坚在《跋东坡论画》中,云:
  
  予尝见吴生《佛入涅槃画》,…喜气满于眉宇之间,此亦得之笔墨之外。[6]
  
  在论书中也申明书须得妙于笔墨之外:
  
  回视欧、虞、褚、薛、徐、沈、辈,皆为法度所窘,岂如鲁公萧然出于绳墨之外,而卒与之合哉?[7]
  
  黄庭坚认为欧、虞、褚、薛、徐、沈、辈为法度所窘,执着于笔墨之工,而不能妙在法度之外,故其书病韵。黄庭坚的观点与东坡相似,东坡云:
  
  怀立举止如诸生,萧然有意于笔墨之外者也。[8]
  钟王之迹,萧散简远,妙在笔墨之外。[9]
  
  据此也可以认为黄庭坚所谓“韵”正如东坡所谓的“美在咸酸之外”。[10] 钱钟书也指出:
  
  取之象外,得于言表,“韵”之谓也。曰“取之象外”,曰“略于形色”,曰“隐”,曰“景外之景”,曰“余音异味”,说竖说横,百虑一致。[11]
  
  黄庭坚还认为笔墨之外须“意多”、“意密”或“意长”,如:
  
  观魏晋间人论事,皆语少而意密,大都犹有古人风泽,略可想见。[12]
  学书池上一双鹅,宛颈相追笔意多,皆为涪翁赴汤鼎,主人言汝不能歌。[13]
  索征西笔短意长,诚不可及。……今人作字大概笔多而意不足。[14]
  
  所谓“意多”、“意密”或“意长”均指书法笔墨之外意蕴丰富,形容“韵”的厚度和深远,正合范温所谓“韵”须有深远无穷之味,与严羽之“意无穷”[15] 消息相通。

  1.2. 韵与人格内蕴

  黄庭坚所论书画之“韵”与论人物之“韵”属于同一层面的概念。他在《题摹锁谏图》中,云:
  
  陈元达,千载人也。惜乎创业作锁者,胸中无千载韵耳。[16]
  
  据《晋书》记载,陈元达“在位忠謇,屡进谠言”,[17] 是一位名垂青史的正直、忠义之人。故谓之“千载韵”。黄庭坚认为作画者胸中无千载韵,故画不出陈元达之千载韵。黄庭坚极为推崇东坡和鲁公书法,其理由是东坡“忠义贯日月之气”,[18] “鲁公文昭武烈,也日月争光可也”。 [19] 可见,黄庭坚把儒家正统的人品论与“韵”直接挂钩。
  但黄庭坚论人品还包含道家所赋予人品的内涵。道家所给予人品的内涵指“超越一般社会道德标准的、洒脱飘逸、高蹈游外的人格”。[20] 这从黄庭坚论前贤书法中可以得到证明。黄庭坚云:
  
  余尝论二王以来,书艺超轶绝尘,惟颜鲁公、杨少师。相望数百年。[21]
  张长史作草乃有超轶绝尘处,以意想作之,殊不能得其仿佛。[22]
  
  “超轶绝尘” 和“奔轶绝尘”意思相同,均出《庄子》。[23]“超轶”即“超逸”,指的是“精神从尘俗中得到解放”[24]。徐复观还认为“超逸”是庄子的精神境界,是由“沉浊超升上去的超逸”,是“高逸的精神境界”。[25] 黄庭坚品评以上诸家书法曰“超轶绝尘”,实则论其人。而以上诸家书法都是以“韵”胜的典范,因此,以老庄为根底的人品与“韵”密不可分。
  显然,黄庭坚所论之“韵”直指人格内蕴,具有人性美。正如张传旭指出的,在黄庭坚心目中,“韵”是艺术与人格高度统一的境界,其内涵已超出了艺术本身的范围,直接指向了作者的生命存在 [26]。

  二、“韵”的审美特性

  “韵”的生成必须基于独特的审美品性,换句话说,即须具备一定的前提条件。虽然黄庭坚对此没有作系统性的论述,但从他的书论画论中仍可以发现这方面许多独到的见解。概括地讲,“韵”的审美特性包括含蓄、自然和有“眼”。
  
2.1. 含蓄

  由前所述,“韵”具隐而不显之特性,此正合“含蓄”之意。黄庭坚论含蓄是受画法的启发,他在《题摹燕郭尚父图》云:
  
  凡书画当观韵。往时,李伯时为余作李广夺胡儿马,挟儿南驰,取胡儿弓,引满以拟追骑,观箭锋所直,发之。人马皆应弦也。伯时笑曰:“使俗子为之,当作中箭追骑矣。”余因此深悟画格,此与文章同一关纽。但难得人入神会耳。[27]
  
  “箭锋所直”指箭引而不发,这与“含蓄”之义相契。“箭锋所直”能营造丰富的想象空间,让识者体悟“余意”之深远。反之,则限制了想象的展开,画必俗。黄庭坚正由此深悟“画格”。因此,含蓄是书画之“韵”生成的一个必备条件。这点可从黄庭坚论“韵”中找到很多例证。黄庭坚作诗提倡“含蓄”。据王直方言:
  
  元丰初,山谷过下邳淮阴庙作以示孙莘老,言其太过,无含蓄。山谷然之,遂改今诗。[28]
  
  另据惠洪《冷斋夜话》载:
  
  黄鲁直使余对句,…… 鲁直罪余于诗深刻见骨,不务含蓄,余竟不晓此论,当有知之者耳。[29]
  
  由前引文[12]、[13]和[14]条可以看出,黄庭坚喜欢把“笔”与“意”,“语”与“意”对举,认为作文须“语少而意密”,书须“笔短意长”。黄庭坚此论与范温的“意多而语简”[30] 意思仿佛,均指“含蓄”。黄庭坚批评“今人作字大概笔多而意不足”指的就是时人书法不含蓄,即所谓工胜而韵病。此类书法即俗书。
   黄庭坚还强调书法用笔不宜太露芒角,力求含蓄。这是他在悟得草书三昧后的一个重要体会:
  
  绍圣甲戍在黄龙山中忽得草书三昧,觉前所作太露芒角,若得明窗净几,笔墨调利,可作数千字不倦,但难得此时会尔。[31]
  
  黄庭坚也不欣赏张芝用笔“如快剑斫阵”,认为“乏和气”。[32] 黄庭坚说“和气”,说“不露芒角”,其实说的就是“含蓄”。

  2.2. 自然

  黄庭坚论诗文书画崇尚不事雕琢、纯任自然,要在平淡自然中见高韵。黄庭坚认为诗得之自然,关键是要无斧凿痕、无雕琢之功,云:
  
  所寄诗多佳句,犹恨雕琢功多耳。但熟观杜子美到蘷州后古律诗,便得句法。简易而大巧出焉,平淡而山高水深,似欲不可企及。文章成就,更无斧凿痕乃为佳作耳。[33]
  
   “斧凿痕”和“雕琢功”即有意于佳而过于巧饰。无斧凿痕即简易和平淡。但简易并非简单,平淡是绚烂之极后的平淡。正如徐复观指出的:简易平淡是经过了陶铸之功,汰渣存液之力以后的简易平淡。[34]黄庭坚把“简易”与“大巧”,“平淡”与“山高水深”(至味)对举,正符合范温对“韵”的阐释,即所谓的“行于简易闲淡之中,而有深远无穷之味”。
  黄庭坚认为书法同样须自然天成。他评李白之书曰:
  
  观其稿书,大类其诗,弥使人远视慨然。曰:在开元至徳间,不以能书传,今其行草殊不减古人,盖所谓不烦绳削而自合者欤。[35]
  
  黄庭坚认为李白之书、诗均“不烦绳削而自合者”。其意指李白之书和诗无斧凿痕、无雕琢之功,自然天成。要须自然天成,必以“无心”出之。这一点可以从黄庭坚论画中可得到验证:
  
  如虫蚀木,偶而成文。吾观古人绘事,妙处类多如此。此所以轮扁斫轮,不能以教其子。近世崔白,笔墨几到古人不用心处。[36]
  
  虫蚀木乃无心之举,偶然为之却能自然成纹理。黄庭坚这一观点与东坡的“如风吹水,自成文理”[37] 的看法如出一辙,正合书无意于佳乃佳之意。“不用心”指的是“无心”。而“轮扁斫轮”的典故出于《庄子》,意指轮扁得心之妙而技进乎道,所以不能以教其子。黄庭坚认为“无心”与“得心之妙”是一种因果逻辑关系。因为“无心”即“心无执”,只有在心无偏执,使心处于虚净状态下,才能得心之妙。黄庭坚对此作了进一步的阐释:
  
  夫吴生之超其师,得之于心也,故无不妙。张长史之不治他技,用志不分也,故能入于神。夫心能不牵于外物,则其天守全,万物森然,出于一镜。岂待含墨吮笔,盘礴而后为之哉!故余谓臻欲得妙于笔,当得妙于心。[38]
  
  重要的是心之妙须应于手,即“心法无执”。黄庭坚云:
  
  夫惟天才逸群,心法无执。笔与心机,释冰为水。立之南荣,视其胸中,无有畦畛,八面玲珑者也。[39]
  
  黄庭坚把笔与心喻为冰与水的关系,意谓得心应手,精辟之极。得妙于心又应于手,书法必能自然天成而以“韵”胜。此种境界即黄庭坚所说的“散僧入圣”。黄庭坚云:
  
  余尝论近世三家书云:“王著如小僧缚律,李建中如讲僧参禅,杨凝式如散僧入圣。当以右军父子书为标准。”观予此言,乃知远近。[40]
  
  “散僧”指心无拘碍的得道高僧。黄庭坚以散僧喻杨凝式,说明杨凝式书法以“无心”出之,超凡入圣,已得无法之法,从而达到了自然的最高境界。

  2.3. 有“眼”

  “韵”萧然出于笔墨之外,也存乎笔墨之间。用笔有尘埃气,“韵”将荡然无存。不解用笔之妙,那么就无“眼”以识“韵”之远,故书必病“韵”。因此,“字中有笔”是“韵”生成的一个比不可少的条件。
  关于“字中有笔”这一重要命题,黄庭坚曾反复强调:
  
  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非深解宗趣,岂易言哉。[41]
  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直须具此眼者,乃能知之。[42]
  字中无笔,如禅家句中无眼。[43]。
  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至如右军书如涅槃经说,伊字具三眼也。 [44]
  
  黄庭坚以禅喻书,把“字中有笔”喻为“禅家句中有眼”确是至论。“眼”指“正法眼藏”,是禅宗教外别传的要义。禅宗的要义精髓虽外于经教的文字言句,但可以蕴藏于特殊的宗门语句之中。黄庭坚认为“有眼”与“韵”关联紧密,不知“句中眼”之妙,韵终不胜。惠洪在《冷斋夜话》记载黄庭坚言:
  
  造语之工,至于荆公、东坡、山谷,尽古今之变。……山谷曰:“此诗谓之句中眼,学者不知其妙,韵终不胜。”[45]
  
   “句中眼”着眼于诗的语言艺术,从语言选择和句法分析中探寻诗韵。这与禅家以“眼”悟入,从宗门语句之中深解禅门宗趣的意思相类。同理, 书之“韵”必也依托于用笔,从笔法中见韵味。正如钱钟书所云:
  
  “神”寓体中,非同形体之显实,“韵”袅声外,非同声响之亮澈,然而“神”必托体方见,“韵”必随声得聆,非一亦非异,不即而不离。[46]
  
  进一步引申钱钟书的话,“韵”与“用笔”也属非一亦非异、不即而不离的关系。因此,离开书法用笔而谈书之“韵”是没有意义的。字中无笔,书必俗,“韵”终不胜。

  三、“韵”的生成基础

  黄庭坚论诗书画时除频繁使用“韵”这一美学范畴外,还使用“俗”这一概念作为“韵”的对立面,以突出书画观“韵”的重要性。黄庭坚认为书者须脱尽俗气,方可言韵。黄庭坚所谓“俗”包括时俗和庸俗。它主要体现在用笔之俗和胸次之俗。故脱尽俗气,应该从养胸中块垒和尽得古人用笔之妙方面入手。

  3.1. 胸次

  由前所述,书之“韵”与人格内蕴是紧密关联的,它指向人性美。人性美最终要有赖于胸次修养。黄庭坚把书之“韵”的生成归结为胸次之功,非学之力。黄庭坚在《跋周子发贴》中云:
  
  王著临《兰亭序》、《乐毅论》,补永禅师、周散骑千字皆妙绝同时。极善用笔,若使胸中有书数千卷,不随世碌碌,则书不病韵,自胜李西台、林和靖矣,盖美而病韵者王著,劲而病韵者周越,皆渠侬胸次之罪,非学者不尽功也。[47]
  
  黄庭坚这段跋文说得很明白,若使书不病韵,一是“不随世碌碌”,二是“胸中有书数千卷”。前者指人格魅力,后者指学问修养。两者合起来就是黄庭坚所谓的胸次。

  3.1.1. 人格修养

  高贵的人格魅力关键要“不俗”。何谓不俗?黄庭坚作了解释:
  
  或问不俗之状,老夫曰:“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平居终日,如含瓦石,临事一筹不画,此俗人也。” [48]
  
  “临大节而不可夺”是黄庭坚的理想人格。黄庭坚赞东坡先生“临大节而不可夺, 则与天地相终始”。[49] 称“富郑公临大节而不可夺者也。” 故其书“犹有凛然可敬之风采”。[50] 但“临大节而不可夺”并非单指“士之弘毅”[51]。黄庭坚认为不俗之人并非在日常生活中处处与众不同,关键是要超越世俗,在人的精神气质上超凡脱俗,旷达有高韵,遇事不可夺志,也不可失节。黄庭坚给其儿子黄相的一通书札说得更具体:
  
  一二子从予学经术[][],颇有得意者,而德性往往不美,遇事而发,辄有市井屠沽气,戏书[][]。[52]
  
  “市井屠沽气”指市井俗气,与“随世碌碌”和“临事一筹不画”的意思相近。因此,不俗之人其胸中块磊不随俗低昂。黄庭坚还进一步发挥了精神气质上须超凡脱俗的观点,他在《跋王荆公禅简》中云:
  
  余尝熟观其风度,真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利酒色,一世之伟人也。暮年小语,雅丽精絶,脱去流俗,不可以常理待之也。[53]
  
  在黄庭坚看来,忠孝信义是大节,不溺于财利酒色同样是大节。合起来讲,就是胸中块垒不随俗低昂。黄庭坚很明确地把人的风度与书的脱俗对应起来。在另一则跋文里,黄庭坚说的更明白:
  
  此书虽未及工,要是无秋毫俗气。盖其人胸中块垒不随俗低昂,故能若是。今世人字字得古法,而俗气可掬者又何足贵哉![54]
  
  黄庭坚还提出了“以道牧心”观点:
  
  鼻之柔也,以绳牧之;心之柔也,以道牧之。纵而不蹊人田,其惟早服之。[55]
  
  “以道牧之”即“以道义敌纷华之兵”[56]。“以道牧心”即以理想之人格即道义时时陶冶而使胸中有丘壑,以达到去俗存真之目的。

  3.1.2. 学问修养

  胸次要真正脱俗还需加强学问修养。黄庭坚劝戒其子曰:“士大夫胸中不时时以古今浇之,则俗尘生其间,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亦语言无味。”[57] 这点黄庭坚自己也深有体会:“老夫久不观陶、谢诗。觉胸次逼塞”。 [58]
  学问文章即黄庭坚所谓的“胸中有书数千卷”。黄庭坚指出,诗文书画要是不俗,须从学问中来。他在品评诗作时多次表明这一观点:
  
  余尝评景文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俗气。[59]
  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 [60]
  词意高胜,要从学问中来尔。[61]
  
  黄庭坚在论画时也持同样的观点,他在《题宗室大年永年画》中云:
  
  大年学东坡先生作小山丛竹,殊有思致,但竹石皆觉笔意柔嫩,盖年少喜其故也。使大年耆老,自当十倍于此。若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便当不愧文与可矣。[62]
  
  黄庭坚认为赵大年若摒弃声色裘马而多读书,其画自当“韵”胜便能与文与可比肩了。他对东坡书画赞誉有加,认为其学问文章和人格修养高人一等而胸中有丘壑:
  
  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它人终莫能及尔。[63]
  
  折冲儒墨阵堂堂,书入颜杨鸿雁行。胸中元自有丘壑,故作老木蟠风霜。[64]
  
  于是,黄庭坚提出了“勤读书”观点以使胸中有书数万卷:
  
  但须勤读书,令精博,极养心,使纯静,根本若深,不患枝叶不茂也。[65]
  
  黄庭坚认为读书养心是根本,书画诗文是枝叶。换句说,胸中有丘壑,书必以“韵”胜。
  综上所述,黄庭坚所谓的胸次修养最终落实在道义文章上。胸中有道义而不随世碌碌,则临大节不可夺,人品自高。勤读书以养心,胸中自有高韵。
  
  3.2. 用笔

  黄庭坚对用笔极为重视。他认为“古人工书无它异,但能用笔耳”,[66]因此,他主张“凡学书欲先学用笔。”[67] 关于用笔之妙和如何善于用笔,黄庭坚曾有一段总结性的话:
  
  承颇留意于书。修身治经之余,诚胜他习,然要须以古人为师。笔法虽欲清劲,必以质厚为本。古人论书,以沉着痛快为善。唐之书家称徐季海书如“怒猊抉石,渴骥奔泉”,其大意可知。凡书之害,姿媚是其小疵,轻佻是其大病。直须落笔一一端正,至于放手,自然成行。草则虽草,而笔意端正。最忌用意装缀,便不成书。[68]
  
  这段话总的来说有二层意思。其一,用笔须以古为师;其二,用笔须以质厚为本,以沉着痛快为善。

  3.2.1. 师古不泥古

  黄庭坚有一个重要观点,即“万事皆当师古”。黄庭坚的这一观点来自他自己的学书体会,云:
  
  少时喜作草书,初不师承古人,但管中窥豹,稍稍推类为之。方事急时,便以意成,久之或不自识也。比来更自知所作韵俗,下笔不浏离,如禅家黏皮带骨语。因此不复作。今观钟离寿州小字千字,妩媚而有精神,熟视皆有绳墨,因知万事皆当师古。[69]
  
  黄庭坚在另一跋文里,又云:
  
  予学草书三十余年,初以周越为师,故二十年抖擞俗气不脱。晚得苏才翁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其后又得张长史、僧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70]
  
  比较这两段跋文,可以看出,黄庭坚初学草书时没有师承古人,而是以周越为师。故下笔不浏离,如禅家黏皮带骨语。“黏皮带骨语”即禅家所谓的妄言猗语。此处意谓黄庭坚草书用笔意想推类而成,没有得古人用笔之妙。所以,黄庭坚认为其草书用笔有俗气。这也是黄庭坚初期草书受钱穆父和苏东坡诟病的原因。[71] 鉴于此,黄庭坚提出了用笔须师古人的主张。
  黄庭坚对“古人”有明确的界定,即书以“韵”胜者,这显示了黄庭坚的偏好。黄庭坚云:
  
  诚有意书字,当远法王氏父子,近法颜杨,乃能超俗出群。正使未能造微入妙,已不为俗书,如苏才翁兄弟、王荆公是也。[72]
  
  对于如何师古,黄庭坚在《又跋兰亭》中说得很清楚:
  
  《兰亭》虽是真行书之宗,然不必一笔一画以为准。譬如周公孔子不能无小过,过而不害其聪明睿圣,所以为圣人。不善学者,即圣人之过处而学之,故蔽於一曲,今世学《兰亭》者多此。鲁之闭门者曰:“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可以学书矣。[73]
  
  黄庭坚不赞成世人执于形相而学右军父子一笔一画的形态。他以周公孔子不能无小过为例,说明尽管《兰亭》是真行书之宗,但其用笔也会有可议之处。不善于学者,反而学其不好处。故曰:“俗书喜作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74] 所以,黄庭坚在这里借用“鲁人闭户不纳妇”的典故,提出“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的主张,即遗貌取神的美学主张。黄庭坚对这一主张还多次予以申明:
  
  晁美叔尝背议予书“唯有韵耳”。至于右军,波戈点画一笔无也。有附予者传若言于陈留。予笑之曰:“若美叔书即与右军合者,优孟抵掌谈说,乃是孙叔敖耶?” [75]
  今时学《兰亭》者,不师其笔意便作行势,正如美西子捧心而不自寤其丑也。[76]
  
  黄庭坚仍然用的是典故。依黄庭坚之见,学书以一笔一画为准,即“东施效颦”或曰“优孟抵掌谈说”,不得其“韵”,反见其丑,徒增笑料而已。因此,学古人要学习古人笔意。黄庭坚曾反复提到古人笔意:
  
  晚得苏才翁、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77]
  盖用功少,不尽古人笔意耳。[78]
  笔势往来如用铁丝纠缠,诚得古人用笔意。[79]
  然学书之法乃不然。但观古人行笔意耳。[80]
  
  所谓古人笔意,既指古人用笔之法理,也指萧然出于笔墨之外的深厚意蕴或曰“韵”。要得古人笔意,黄庭坚认为须以“九方皋相马法”“曲折”求之。云:
  
  颜鲁公书虽自成一家,然曲折求之,皆合右军父子笔法。书家多不到此处,故尊尚徐浩、沈传师尔。九方皋得千里马于沙丘,众相公犹笑之。今之论书者多牡而骊者也。[81]
  
  颜鲁公和右军父子虽都自成一家规模,但去其表象即笔法形态而深入其用笔之精髓,其笔意即“超逸绝尘”是相同的。这就是黄庭坚所谓的“曲折”之法,也即是九方皋相马法。以九方皋相马法曲尽古人笔意,其实质就是用“心”去体悟古人用笔之妙。对此,黄庭坚有两段跋文值得玩味:
  
  古人学书不尽临摹,张古人书于壁间,观之入神,则下笔时随人意。……凡作字须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82]
  古人学书不尽摹,张古人书于壁间,观之入神,则下笔时笔随人意。大抵书字欲如人有精神,细观之,则部伍皆中度耳。[83]
  
  这两段引文的前一句完全相同,后一句其意相通。前一句的意思用今人的话说即“读帖”。黄庭坚把书字喻为人有精神(韵),认为应通过深入观照古人之书而晤对古人,想见其清真风流,会之于心,进而得其用笔之理。因此,黄庭坚还特别提出观照古人之书入神的要路是“用心不杂”。“用心不杂”即前所述“心无执”,此处不再赘述。
  然而,黄庭坚师古并非泥古。黄庭坚师古的目的是“自成一家”。黄庭坚有一段经常被人引用的跋文能清楚阐释他的观点:
  
  予尝戏为人评书云:“小字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大字无过《瘗鹤铭》,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然适作小楷,亦不能摆脱规矩。客曰:“子何舍子之冻蝇而谓人冻蝇?”予无以应之。固知书虽 鞠等技,非得不传之妙,未易工也。[84]
  
  黄庭坚借客人之口“子何舍子之冻蝇而谓人冻蝇”,其目的是强调书须摆脱古人规矩,自成一家规模。黄庭坚认为书虽 鞠等技,但须得不传之妙。不传之妙就是心之妙,即前所引“轮扁斫轮,不能以教其子”。如何得心之妙?概括地讲,就是以古人笔意养“心”。用黄庭坚的原话,即“养于心中无俗气”。[85] 进而推演之,那么,由心之妙而应于手,必有己意和己法。因此,黄庭坚云:
  
  士大夫多讥东坡用笔不合古法。彼盖不知古法从何出尔。杜周云:“三尺安出哉,前王所是以为律,后王所是以为令”。予尝以此论书,而东坡绝倒也。[86]
  
  “前王所是以为律,后王所是以为令”与“不恨臣无二王法,恨二王无臣法”[87]可谓异曲而同工。黄庭坚借杜周的话表明他的主张,即前贤法书可为今世楷则,今世书法可为后世楷则。这就是黄庭坚师古而不泥古的核心观点。

  3.2.2. 沉着痛快

  黄庭坚对古人用笔作了总结,认为“下笔痛快沉著,最是古人妙处。”[88] 他痛批时风流俗:
  
  数十年来士大夫作字尚华藻而笔不实,以风樯阵马为痛快,以插花舞女为姿媚,殊不知古人用笔也 [89]
  
  显然,不解“沉著”和“痛快”,即不知古人用笔。黄庭坚还以“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一语笺用笔“沉著痛快”之妙,认为其大意可知。怒猊之抉石、渴骥之奔泉意谓在“猊”处于“怒”、“骥”处于“渴”状态下,“抉石”之沉着和迅疾,“奔泉”之沉着和飞动。此正与“沉着痛快”之意合。黄庭坚对“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与“韵”的关系作了论述:
  
  书家论徐会稽笔法:“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以余观之,诚不虚语。如季海笔少令韵胜,则与稚恭并驱争先可也。[90]
  
  黄庭坚认为徐浩得“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的用笔之妙,故令“韵”胜。再进一步考查“沉着痛快”一语,可以发现其与“字中有笔”也是同一意思。 黄庭坚云:
  
  盖用笔不知擒纵,故字中无笔耳。 [91]
  
  黄庭坚所论意思很明白,字中有笔即用笔知擒纵。“擒”即用笔留得住,沉着之意。“纵”即放得开,或谓“纵横”、“痛快”之意。很明显,“擒纵”与“沉着痛快”一语的意思并无二致。由此可见,“沉着痛快”是黄庭坚论用笔的核心概念。
  值得注意的是,黄庭坚特别强调“沉着”,认为用笔须“以质厚为本”。确实如此,用笔不实,痛快即无本而必坠入“轻佻”之恶俗,黄庭坚云:
  
  余在黔南,未甚觉书字绵弱。及移戎州,见旧书多可憎,大概十字中有三四差可耳。今方司古人沉著痛快之语,但难为知音尔。[92]
  
  黄庭坚觉得以前所作字棉弱,故书多可憎。黄庭坚还极力反对用笔“百种点缀”而失于巧饰华丽。故黄庭坚提倡用笔须“拙”:
  
  凡书要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子妆梳,百种点缀,终无烈妇态也。[93]
  
  “拙”即质朴无华之意。烈妇洗尽铅华,新妇百种点缀,黄庭坚如此取喻很清楚说明了用笔须以质厚为本的观点。
   综上所述,用笔之沉着痛快是古人书以“韵”胜的要诀。依黄庭坚说,师法古人笔意,即须得古人用笔沉着痛快之妙。否则,用笔执着于古人用笔之形相,书便恶俗。因此,用笔之沉着痛快是书以“韵”胜的前提。

  四、结语

  “韵”是黄庭坚书法美学思想的核心概念。黄庭坚所论之“韵”与谢赫之“气韵”有很深的渊源关系,但其内涵有很大的不同。黄庭坚单以“韵”字为关纽通论诗文书画,发前人所未发,有开创之功。黄庭坚所论之“韵”的内涵丰富,它指的是出于笔墨形态之外的深远无穷之味,它直指人格内蕴,具有人性美和强烈的出世情怀。书法若要“韵”胜,必须要具备三个审美特性或者说三个必备条件,即含蓄、自然和有“眼”。但“韵”和审美特性必须建立在用笔和胸次的“不俗”上。因此,善于用笔和胸次修养是书以“韵”胜的前提。黄庭坚尚“韵”书法美学思想体系可归纳为如下图所示。
   
  黄庭坚主张用笔要师古人笔意而悟用笔之妙,胸次要时时以道义文章熏习而有高韵。黄庭坚的这些观点主要是从技术层面上论述。而“韵”与“道”是同一个层面上的概念。因此,书以“韵”胜其实就是“技进乎道”的过程。从另一方面来讲,“俗”是“韵”的对立面。黄庭坚认为书要可贵,必先脱俗,“韵”是去“俗”之后达到的圆融之境界。因此,书以“韵”胜其实就是不断脱“俗”的过程。“技进乎道”与“脱俗”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不可截然割裂。
  
  注释
  [1]、《跋自所书与宗室景道》,《山谷集》卷二十九。
  [2]、《论书》,《山谷集》外集卷九。
  [3]、《题北齐校书图后》,《山谷集》别集卷十。
  [4]、《潜溪诗眼》,转引自钱钟书《管锥编》第四册。范温是苏东坡、黄庭坚学生,宋名臣范祖禹之子,生卒年不祥,其文《潜溪诗眼》今已久佚。
  [5]、《潜溪诗眼》,转引自钱钟书《管锥编》第四册。
  [6]、《山谷集》卷二十七。
  [7]、《山谷集》卷二十八。
  [8]、《传神记》,《东坡全集》卷三十八。
  [9]、《书黄子思诗集后》,《东坡全集》卷三十七。
  [10]、同上
  [11]、《钱钟书论学文选》,第三册,舒展编。
  [12]、《题绛本法帖》,《山谷集》卷二十八。
  [13]、《吴执中有两鹅为余烹之戏赠》,《山谷集》卷十一。
  [14]、《跋法帖》,《山谷集》卷二十八。
  [15]、(宋) 严羽,《诗辩》,《沧浪诗话》。
  [16]、《山谷集》,卷二十七。
  [17]、《晋书》,卷一百二。
  [18]、《跋东坡墨迹》,《山谷集》卷二十九。
  [19]、《跋颜鲁公壁间题》,《山谷集》卷三十。
  [20]、熊秉明,《中国书法理论体系》,天津教育出版社,2002年。
  [21]、《跋李康年篆》,《山谷集》卷二十九。
  [22]、《跋张长史草书》,《山谷集》卷二十八。
  [23]、“奔轶绝尘”出于《庄子》外篇《田子方》,“超轶绝尘”出于杂篇《徐无鬼》。
  [24]、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第三章。
  [25]、同上。
  [26]、张传旭,《黄庭坚论“韵”》,《书法研究 》,2000年第六期,总第九十八辑。
  [27]、《山谷集》卷二十七。
  [28]、《山谷集》山谷年谱 卷一。
  [29]、《诗忌深刻》,冷斋夜话, 卷十。
  [30]、《潜溪诗眼》,转引自钱钟书《管锥编》第四册。云:左丘明、司马迁、班固之书,意多而语简,行于平夷,不自矜炫,故韵自胜。
  [31]、《书自作草后》,《山谷集》卷二十九。
  [32]、《书张芝叟书》,《山谷集》外集卷九。
  [33]、《山谷集》 卷十九。
  [34]、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第三章。
  [35]、《山谷集》 卷二十六。
  [36]、《题李汉举墨竹》,《山谷集》卷二十七。
  [37]、《次韵参寥寄少游》,《苏诗补注》卷五十。
  [38]、《山谷集》卷十六。
  [39]、《山谷集》卷一。
  [40]、《跋法帖》,《山谷集》卷二十八。
  [41]、《自评元祐间字》,《山谷集》卷二十九。
  [42]、《跋法帖》,《山谷集》卷二十八。
  [43]、《论写字法》,《山谷集》外集卷九。
  [44]、《题降本法帖》,《山谷集》卷二十八。
  [45]、《冷斋夜话》, 卷十。
  [46]、《钱钟书论学文选》,第三册,舒展编。
  [47]、《跋周子发贴》,《山谷集》卷二十九。
  [48]、《书缯卷后》,《山谷集》卷二十九。
  [49]、《东坡先生真赞》,《山谷集》卷十四。
  [50]、《跋富郑公与潞公书》,《山谷集》别集卷十。
  [51]、语出曾子,“士不可以不弘毅”。论语注疏,卷八。
  [52]、《小子相懒书帖》,转引自中国书法全集,黄庭坚卷,水赉佑主编。
  [53]、《山谷集》卷三十。
  [54]、《题王观复书》,《山谷集》外集卷九。
  [55]、《画牧牛赞》,《山谷集》卷十四。
  [56]、《与王子予书》,《山谷集》卷十九。
  [57]、《小子相懒书帖》,转引自中国书法全集,黄庭坚卷,水赉佑主编。
  [58]、《跋与张载熙书卷尾》,《山谷集》卷二十九。
  [59]、《书刘景文诗后》,《山谷集》卷二十九。
  [60]、《跋东坡乐府》,《山谷集》卷二十六。
  [61]、《论作诗文》,《山谷集》别集 卷六。
  [62]、《山谷集》卷二十七。
  [63]、《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山谷集》卷二十九。
  [64]、《题子瞻枯木》,《山谷集》卷五。
  [65]、《与济川侄帖》,《山谷集》别集卷十七。
  [66]、《题绛本法帖》,《山谷集》卷二十八。
  [67]、《跋与张载熙书卷尾》,《山谷集》卷二十九。
  [68]、《与宜春朱和叔》,山谷老人刀笔卷四,转引自水赉佑编《黄庭坚书法史料集》,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
  [69]、《钟离跋尾》,《山谷集》别集卷十一。
  [70]、《书草老社诗后与黄斌老》,《山谷集》外集卷九。
  [71]、《跋与徐德修草书后》,《山谷集》 卷二十九。云:钱穆父、苏子瞻皆病予草书多俗笔,盖余少时学周膳部书,初不自寐,以故不作草。数年来,犹觉湔祓尘埃气未尽。
  [72]、《与王子龙书》,《山谷集》外集卷十。
  [73]、《山谷集》卷二十八。
  [74]、《题杨凝式书》,《山谷集》卷二十八。
  [75]、《论作字》,《山谷集》别集卷十六。
  [76]、《评书》,《山谷集》外集卷九。
  [77]、《书草老社诗后与黄斌老》,《山谷集》外集卷九。
  [78]、《书张芝叟书后》,《山谷集》外集卷九。
  [79]、《跋翟公巽所藏石刻》,《山谷集》卷二十八。
  [80]、《跋为王圣子作字》,《山谷集》卷二十九。
  [81]、《跋洪驹父诸家书》,《山谷集》卷二十八。
  [82]、《跋与张载熙书卷尾》,《山谷集》 卷二十九。
  [83]、《论作字》,《山谷集》别集卷六。
  [84]、《题〈乐毅论〉后》,《山谷集》卷二十八。
  [85]、《跋与张载熙书卷尾》,《山谷集》 卷二十九。
  [86]、《跋东坡水陆赞》,《山谷集》卷二十九。
  [87]、《跋山谷草书》,《苏轼文集》第五册。云:昙秀来海上,见东坡,出黔安居士草书一轴,问:“此书如何?”坡云:“张融有言:‘不恨臣无二王法,恨二王无臣法。’吾于黔安亦云。”他日黔安当捧腹轩渠也。
  [88]、《书十棕心扇因自评之》,《山谷集》外集卷九。
  [89]、同上。
  [90]、《书徐浩题经后》,《山谷集》卷二十八。
  [91]、《自评元祐间字》,《山谷集》 卷二十九。
  [92]、《山谷集》卷二十八。
  [93]、《李致尧乞书书卷后》,《山谷集》外集卷九。
  
  
  
  
  
  
  
  
  
  
  
  
  
  
  
  
  参考文献
  [1]、张传旭,《黄庭坚论“韵”》,《书法研究 》,2000年第六期,总第九十八辑。
  [2]、水赉佑编著,《黄庭坚书法史料集》,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
  [3]、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
  [4]、熊秉明,《中国书法理论体系》,天津教育出版社,2002年。
  [5]、水赉佑主编,《黄庭坚卷》,《中国书法全集》,荣宝斋出版社,2001年。
  [6]、钱钟书撰,《管锥编》,中华书局,1979 年。
  [7]、钱钟书撰,舒展选编,《钱钟书论学文选》,花城出版社,1990年。
  [8]、《庄子》,陈鼓应注译,中华书局,1983 年。
  [9]、《晋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10]、(宋)严羽,《沧浪诗话》,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11]、(宋)释惠洪,《石门文字禅》,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12]、(宋)释惠洪,《冷斋夜话》,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13]、(宋)苏轼撰,《苏轼文集》,中华书局,1986 年。
  [14]、(宋)苏轼撰,《东坡全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15]、(宋)黄庭坚撰,《山谷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16]、(宋)吕本中撰,《紫微诗话》,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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