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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枘工巧：一次古代卧具的梳理与展示 北京5月的一天，我置身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馆中，切身体验了一次古代卧具的文化盛宴。与以往碎片化的家具展示不同，这次古代卧具展从一个探寻文化母体的原点出发，呈现了一幅有别于前的传统人文景观。 与“凿枘工巧——中国古代卧具展”结缘于今年三月。当时，我有幸接触到这个展览的发起人之一刘传生先生，却奈何时间匆促，以致很多问题没有深谈。此次的展览便成了我与他乃至参与其中的收藏家们的一次间接交流与对话，算是折中的弥补了。这次展览的主题是中国古代卧具，这也是“凿枘工巧”系列展览的一个鲜明特色。根据刘传生的说法，今后的“凿枘工巧”都会有一个明确的主题，本次的卧具和正在筹措的坐具、乘具、庋具和杂具共五个独立展览将联合完成一次对中国古典家具学术性的梳理和展示。本次卧具展分为五个章节，以史、礼、文、安、艺串联成线，每条线索又反映出不同的文化生态。 史·追本溯源 “透过图文对照、考古发现等，勾画出中国不同地域、不同时代的生活方式，并剖析其功能、社会和象征意义，对中国—— 一个将道德伦理根植于文明模式最深处的民族，作出长远的探讨，从而获得新的体会。” 正如这一章的文字介绍所言，以它作为整个展览的开篇，不难发现那个有关折射中国传统人文面貌的立意。无论今古，卧具都是人生活环境的重心。从这一点出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探究古家具文化的一隅，卧具无疑是个见微知著的切入角度。 整个展览以两件罕见的高古家具拉开了序幕。这两件家具：剑腿带围栏床和彩绘三弯腿榻，分别可追溯到辽代和元代。其中，剑腿带围栏床的造型、风格与隋唐家具并无明显关联，反而是与宋元明的家具形成了较为直观的风格衔接。这一点对于古代家具历史的研究有重要意义。 另一件家具：彩绘三弯腿榻，其腿足上彩绘花草纹饰，墨线勾勒，以黄、青色晕染，似有建筑彩绘的遗韵。由这张榻，再到宋、辽、元、金各时期北方多个窑口的白釉黑彩或白釉刻花瓷器，那个大时代的审美意趣便逐渐显露出来。 礼·载道于器 所谓载道于器，意在体现“千百年前主人的社会观与精神面貌”，这些卧具的角色转换成了一个从侧面反映人文世界秩序的载体。 这里可谓蔚为大观，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材质、不同器形、不同风格的卧具云集于此，从15世纪至19世纪，展品的时间跨度横贯了四百余年。其中一件罗汉床颇有来历，它现今的主人是演艺明星张涵予。张涵予本人酷爱古典家具，而这张榆木黑大漆嵌绞胎板罗汉床是他最为得意的藏品之一。 此罗汉床最有价值的地方在于它使用了在家具上十分罕见的绞胎工艺。这一工艺始于唐代，盛于宋代，元之后逐渐衰亡，常见于漆器、瓷器之上，以盘、碗等小器物为主。“绞胎做法，本已少见，而出现于家具之上，且形体如此硕大，目前所知，并无二例。”可知此家具的珍贵程度。 在制式上，这件家具也有重要的考古价值。我们熟知三攒靠背板中间高起的作法，但像这种高度相等的三攒制法却极为罕见。《韩熙载夜宴图》中，有类似的家具形制，可见，此种形制亦十分久远。 地域上，山西、江苏、北京、山东、河南、上海，都有展品与之对应。主办方的用心之处在于这些展品都有很强的地域代表性，来自上海的清末民初“花梨木锦地花纹围子床”秾华绮丽；河南的“核桃木博古纹罗汉床”气度文雅；山西的“榆木黑大漆云纹矮罗汉床”粗犷古拙；江苏的“香蕉腿踏球独板围子床”简约秀丽……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流行风尚呼之欲出。 文·山水卧游 古代文人阶层可谓缔造古典家具文化的中坚主体，之所以这些古典家具在今日看来依然光彩熠熠，与他们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中国的历代文人，不仅提出许多关于家具形制、尺寸、装饰、用材、审美等方面的理论，同时亲自参与设计，以供其赏玩、休憩或与友人遣兴之用。”所以，某种程度上，家具也反映了古代文人的生活状态与精神诉求。 其中一件“榆木黑大漆卷球足榻”颇为抢眼，其腿足不似往常所见，而以一木整挖的方式制成浑圆饱满的球足和足上立柱，与香蕉腿浑为一体，既丰富了空间变化，又增添了审美情趣。 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此处展品皆为榻类卧具，由此可揣度，相比床而言，榻与文人的精神世界也许更加贴近。这一点在历代字画中，也能得以证明，例如南宋赵伯骕的《风檐展卷》、明丁云鹏的《养正图解》等，里面古人于榻上坐卧倚凭，“展经史，阅书画，陈鼎彝，罗肴核，施枕簟”，这样的画面正是古代文人生活方式与精神世界的注脚。 安·生息所系 “中国传统的睡床都不仅仅是寝具。拔步床或架子床是家居生活绝不可缺的核心，对其渲染，最明确地传递了中华民族多子多孙，广延后嗣以承家室的传统观念。它们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行为模式、审美情趣、伦理道德观念，在无言的时光流动中，代代相传。” 生息所系，中国五千年的文明接续与一代代国人的繁衍生息紧密相连，这处场景中，拔步床和架子床将卧具最为原初的功能展示出来，从而使观者对古人的生活观念有一个直观的感触。 一张“黑红大漆描金拔步床”给我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这张拔步床以杉木制，披麻挂灰，主体髹黑大漆，开光等处髹红漆，垂柱莲花头等处描金，体积硕大，古拙壮观。众所周知，就造型而言，床榻可分为榻、罗汉床、架子床、拔步床，其中又以拔步床的结构最为复杂，传世最少，像这张拔步床这样保存较为完好的，更是难以见到。 从一些古家具上的细节推测主人的喜好和当时的文化背景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这件拔步床的前廊围板上有一些道教元素，与明嘉靖时期所制的陶瓷、漆器等器具相互辉映，由此，可推断它极有可能为嘉靖年制。 艺·匠心独具 此一章的展品特别强调了古代匠师们的绝妙巧思。在与自然的对话中，古人用其智慧不断地寻找制衡之道，表现在家具上，“顺应自然尽人力”成了古人制作古典家具的一大依据，由此，一些家具也体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实用性。 如“黄花梨折叠榻”，此榻两面立腿可通过转轴向里折叠，中间的立腿则向一侧折叠，它的妙处在于腿的高度必须恰当，否则难以对头收折。古人可以携它远行，日行折叠，入夜展开，方便而谐趣。在诸如《后汉书?徐稚传》、《长物志》等古籍中，有对此类器物的记述。 再如“榆木黑漆八柱架子床”，此床打开榫卯后，各个部件均可拆散，组合后不施一钉一楔，即可正常使用。 同时，此处还收有一件根艺家具，类似家具故宫博物院、苏州沧浪亭亦有藏。我个人非常喜爱，因其随形而制，所以保留了自然造物的鬼斧痕迹，或蟠龙、或戏狮、或流云、或丘壑的众相，有于山林中畅游骋怀的感觉。 对话“凿枘工巧”发起人刘传生 《红木视界》：继卧具展之后，还有坐具、乘具、庋具、杂具的系列展，这些展览的时间安排是怎样的？ 刘传生：我们定的是五年计划，一年一个吧，还是每年这个时间举办，地点不变，仍然在中华世纪坛。如果条件允许，有可能会增加巡展、综合展。 《红木视界》：这次“凿枘工巧”家具展最突出的特点是什么？ 刘传生：与大多数展览不同，这个展没有单纯地以展陈的形式呈现，它更加注重学术性。公众看完展览后对古人使用的器物、艺术品有一个认知，这是比较肤浅的。在这个基础上，让公众对古人的生活理念和思想文化有所认识才是这个展览的核心。所以，在这个展览中，我们象征性地布置了一些古人的生活场景。 《红木视界》：对于观众来讲，这个展览的意义在哪里？ 刘传生：因为观众的知识、素养不同，他们接收的信息也不同。对普通观众而言，他们可能更多地是对古人的生活环境做一个初步的体认；对古典家具有一定了解的观众，他们接收的信息要更多一些，比方说他会认识到床榻分很多种，有带围子的、不带围子的、带架子的，腿有三弯腿、香蕉腿、马蹄腿等等。更进一步的话，结合展览里的文字介绍，对家具历史和古代文化也有更为深刻的体会。不同层次的观众在这个展览中都能获得不同的感悟。 《红木视界》：对于这个展览，您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刘传生：我要申明的一点是，这个展览不是以家具的价格高低而办的，它是一个对公众进行文化传播和普及的展览。这个展览里面，有价值上千万的紫黄家具，也有民国时期的草花梨家具，有普通材质的榆木床、槐木床、榉木床之类，甚至还有几百块的竹凉床。总的来说，这个展览的宗旨可以概括为三点。 首先，尽可能多地涵盖传统家具用材，包括紫檀木、黄花梨木、草花梨木、榆木、槐木、榉木、柏木、竹子、大漆等。 其次，尽可能地贯穿一条历史线索，目前展品囊括了辽代、元代、明代、清代，还有民国。 再次，在地域和风格上，有粗犷的山西家具、秀美灵动的苏州家具，还有北京、福建、山东、河南等地的家具。 作为发起人，这个展览表达了我们对古典家具的心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跟大家分享精神愉悦的同时，把文化的信息传播给大众对我们和大众而言都是一种收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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