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山乡武侠
一次送友 人在一定的环境里一定会生出与这个环境相处下的一定的感情。 这次我们相送的是一位我们同时下乡的同一街道的女生，她姓陈。在家乡时，我们并不熟悉，偶尔见到，心中也是只知她是那家的人和家住在什么地方，仅此而已。 由于下乡而相识，由于她的男朋友托我们照顾她而相熟。 她的男朋友姓彭，当时在她家对面的烟酒批发部上班，岁数比她大许多，当时正在热烈地追求着她。由于她的原故，他的男朋友主动地接交了我们这几个，由于她男朋友的原故，我们对她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呵护。 在她刚下乡的一段时期里，她男朋友来仪陇看望了她一次。山乡艰苦的生活环境可能也给了他一个难以接受的答案。不久，他就着手办理他女朋友回渝之事。 她要走了，她要回到家乡的怀抱中去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想，她的心情可能也是格外的兴奋，即使是回到同样是农村的山乡，但那里离家近了，见父母亲的机会多了。 那时的交通是十分闭塞不便的，公路上没有客车，即使有客车，也是每天一班由货车代替的区上到县城的车子，我们身在乡间，是没有机会见识它的，所以，当时我们到那里的基本概念就是走路。 上山下乡的我们带来的东西不多，要走的话，带走的东西就更少。一个铺盖卷就会带走我们的有的一切财产。 要回家，得首先要到县城。从大风场到县城十六公里，我们插队的五大队离大风场又有十来里的山路，陈某某插队的地方就在大风场的山下面，从那里爬坡上来就是能往县城的公路，按理说，从她那里起程去县城，路更近，路更好走。不知怎的，那天我们的行动路线却是先到五大二队小袁那时，再从那里翻山走小路插到日兴，再顺公路到县城。可能是想在分别的时候大家再聚上一聚，但为什么不可以在女孩驻处相聚，还要跑到十几里山路外的五大队去呢？现在想起很难理解当时的这种作法。 我们一行有六、七人吧，除了我们五大二队的小袁、二袁，还有就是五大三队的我和朱兴明与黄朝治，陈某某要走了，与她同队的女孩王某某也必然要来相送。从大风场赶回五大二队时已近黄昏，大家一阵忙碌地操持着当晚的晚饭，当大家把饭吃完，把锅碗洗毕，天色已过半夜，一阵寒酸后大家就动身出发了。 这时的时间可能是下半夜一、二点钟吧，夜色静静地把山、把林、把路拥抱在怀里，不让它们有一点点动静和光亮。我们当中有人要走的激情和有人相送的热情就只能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传递，而静谧的夜色却给这种同伴间相送的情调增添了不可名状的悲悯，同伴有事，鼎力相助，这种心怀和感觉在当时我们知青中有着普遍的存在基础。 山路是难行的，特别是在深更夜半的时候，我们仅靠着几只手中的电筒光亮指引着行走。这里的山路本身就十分狭窄，陡峭的山体把路又多挤到在高高的山崖边，走近树林，那路更是隐藏在草丛和灌木林中，不好辩认，不好行走。上山的路还好一点，落脚有着力的地方，在黑暗中下山，可就有点困难，一不注意，脚一踩虚，就会摔倒在地，所以下山的山路，只能一步一步地试着行走。 翻过大山山垭后，我们休息了一会，就顺着山路一步一步地下山了。走了不一会儿，猛地看见一根树木横躺在路的中央，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还了得，深更半夜在这深山小路上遇到偷树的贼了，偷树的人可能听到我们走路声或谈话声，早已丢下树而跑到附近地方躲藏去了。 突然遇到这种情况，由于没有思想准备，我们的心不由得紧了起来。但是我们仗着人多，仗着是操作一口“重庆话”的知青，不由得又生出了许多底气。我们大声地向夜空责骂着：“狗日的偷树的，快出来，老子把你狗日的锤死……。”嘴里骂着不歇气，手上还不时地捡起石头土块的东西向黑暗中打去。在这种情况下，偷东西的人那敢动弹，我们也只是嘴上吼吼显显所谓的一点点豪气而已。时间在此时凝固着，使我们在那里憋了十多分钟，一时的紧张和兴奋也淡淡消去，我们是赶路的，不是防贼捉贼的，我们刚上完山顶，下山的路，到县城的路还长着呢。 走长路，走山路，以至于爬坡上坎，对我们来说已不是一个问题，但那一天可能是前一天赶了一整天的大丰场，回到队上后又没有休息，饭一吃又急着翻山越岭向县城走，这一连串的折腾，身体的困乏也随着脚步的移动渐渐多了起来，临行送友的热情也随着身体的困乏平静了许多。很想坐下来歇一歇，躺一躺。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夜间行走，我们终于走出了山路，走出了田间小道，来到了公路边，这里到日兴区场镇还有三、四公里，离县城还有十几公里。人走得实在太累了，也走了这么久了，该歇一下了。当时的公路十分狭窄，两辆车对驶错车时就得减速，小心意意地慢行。但这样的路，对当时我们来讲，已是理想的大道了。我们找了一处堆着碎石的路边，沉沉地坐了下来。 这时的天还是漆黑一片，离天亮还早着呢。 坐下来歇着，我们身体和心情都轻松了许多，夜空寂静下的我们，能做的只是相互间摆谈寒喧几句，以消消空闲，增加交流。慢慢的我们之间的话语少了，沉默带来了绵缠的睡意，黒夜最后吞没溶纳了我们，把我们带入到了静静的梦乡之中。 一声汽车的鸣叫声把我们惊醒，车轮的行走步伐把我们又拖回到了现实。这时天边已泛起一抹抹淡白色，天亮了，我们终于涯过了夜晚。 休息后的我们，对剩下的路程，已不在话下。送友到县城，送友坐上回家的汽车，事后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一天的行程是有意义的，整个事情十分平淡和顺利，说不上什么。在异地他乡，尽尽家乡人的情谊，表表家乡人心怀，图个心情满意而已。 事隔不久，我们都工作了。一次在家乡的街上，邂逅久未见面的陈，不知为什么，对方把头一偏，一晃而过，无言无语，视而不见，这时，一股凉意骤然从心底升起，心中原留有的一点点同乡温情也在一瞬间在无形中塌陷无存。人事难料，世事难全，人心似水，人情如风，生活中怎有这么多的忘却和失意，谁能了解透析个中原由。会面时迎面送一微笑，给一点头，即使无语，也是好的。 完笔于09年6月1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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