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书记
安武林
清明假期时，天气阴沉，天气预报说有雨，但雨始终没有下来。我和太太一起到蔬菜市场去了。照例，太太去买菜，我去书摊上淘书。
现在的旧书越来越难淘了。一是货源紧缺，二是书摊老板们的文化意识和商业意识越来越强了。我每一次淘书，都会注意“养书”，就是留意那些可买可不买的书，万一没什么好书可买，就把这些“养书”买回去，所以我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
每一次，我都会问老板：“有新书吗？”这是淘书最快的方法。如果淘书的人多，那就需要抢了，眼疾手快者总是占大便宜的。我问话的时候，女老板给我丢过来几本“大家小书洋经典”的小书，有鲁迅翻译的《思想·山水·人物》和海涅的《哈尔次山游记》。我笑了，说：“这两个我都有，是我们出版社出的。如果便宜点，我可以考虑买。”说罢，我假装很不在意的样子，把书丢在了书摊上。这一招果然有效，最后，我是以三元的价格将书收入囊中——尤其是，这两本书里面还有藏书票。
还买了一本毛尖的《慢慢微笑》，五元。毛尖是个才女，但读她《乱来》的时候，有点不喜欢。女人显示小才华小聪明的时候，会让人皱眉头的，尤其是喋喋不休的时候。一边讨厌着，一边还要买她的书。其实，我觉得她是个大气的作家，应该写出那种让我眼睛一亮的大作品。兴许有，我没关注到。
又买了一本高阳的《乾隆韵事》，作家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五元。《中国当代短诗萃》，张永健编的，长江文艺出版社1983年7月出版的，五元。
到了另一个男老板那里，我故意大声嚷嚷：“哎呀，好久没买你的书了，你也不进点好书呀！”小个子老板顿时更矮了，似乎欠我不少钱似的。他说：“有新的有新的，你看看这几本！”于是乎，买了一本张伯驹编的《清词选》，中州书画社1982年出版的，两元。另一本是秦文君的《哦，我的坏女孩》，三元。秦大姐是我亦师亦友的师长，只要在书摊上看到她的书，不管我有没有，都会买回来。让它们流落在书摊上，从感情上说是愧对亦师亦友这个评价的。
到了最后一个书摊那里，我甚是惊喜。买了一本孙郁的《胡适影集》和侯宝林的《再生集》，八元。最让我激动的是，买了一本海涅的《波罗的海》诗集，1957年出版，吴伯箫翻译的。我结账的时候，心跳得厉害。老板一翻书，笑着说：“1957年的书，你也能翻到啊！”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我看见老板的目光已经掠过了书上的签名，唯恐怕他再仔细看看。我哈哈大笑说：“喜欢诗歌啊，没办法。哎呀，天好冷，你还摆摊啊！”我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直到看见他把书放下了，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才又回到肚子里。老板也哈哈大笑说：“我不摆，你买什么呀！”
看见太太过来了，我赶紧付了钱，说：“太太早买好菜了，恐怕都等着急了！”我把书装进口袋里，塞进太太的推车，小声说了一句：“淘到宝贝了，赶快走！”我真怕老板大喝一声——站住，我这书不卖了！
回到家，我大声对正在写作业的女儿说：“快来啊，爸爸淘到宝贝了！快帮我上网查一查邢野是做什么的！”女儿一查，哇，真是了不得。网上一册吴伯箫签名本竟然卖到了两千元，那是吴伯箫送给一对夫妻或者兄妹的，注明“惠存”。我淘的这一本书，是吴伯箫签名送邢野的，并且注明是“指正”，看样子要更珍贵一些。
这一本书，可是大鲨鱼了，故用“擒”字比较合适。问女儿和太太，都不知吴伯箫是何人，哎哎，不知者不怪啊。现在，能提到吴伯箫的能有多少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