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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学名家吴熊和

 大闲人 2012-11-13

吴熊和文史铸词心

《 光明日报 》( 2012年11月13日   06 版)

吴熊和正在工作  资料照片

吴熊和诗札手迹  资料照片

    没有如海的花圈,没有如流的悼念者,甚至,没有追悼会,只有家人和几个嫡系弟子前来送行——11月4日,中国词学一代名师、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吴熊和就这样告别了他生活了79年的人世。

    吴熊和的告别方式,遵循的是他毕生的为人态度:低调、收敛和不事张扬。

    然而,稍显寂寞的离别却难掩绝不寂寞的生前。作为中国词学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一代名师,吴熊和为中国词坛奉献的辉煌已无须哀荣再来彰显。

    “他是‘一代词宗’夏承焘先生的学术传人,在唐宋词学、词学文献学、明清之际词派研究、域外词学研究等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吴熊和先生在学术上以专驭博,卓然自立,构建了独具特色的词学研究体系,奠定了在当代词学史上的崇高地位。”浙江大学的讣告这样评价。

    吴熊和1934年出生在上海,1955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师从杭州大学“一代词宗”夏承焘,毕业后又留校专从夏承焘学词,毕生驰骋词坛,卓然成家。

    20世纪,中国新旧词学交替,王国维、夏承焘等数代学者开创了词学研究的基业。上世纪80年代初,吴熊和从词坛脱颖而出,给中国词坛带来一股新风:1983年,他的《唐宋词通论》出版,中国词学界反响强烈,这部被誉为新时期词学扛鼎之作的专著继承了唐宋直至近代以来的传统词学成就,在理论、方法和考证上均有大量的突破和创新,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胡可先称该书“建构了20世纪词学的新体系,打开了新时期词学的新格局,是一部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里程碑式的著作,从上世纪80年代影响至今历久不衰”。此书经多次修订,先后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商务印书馆、上海古籍出版社多次重印,还出有台湾版、韩国版。

    《唐宋词汇评》是他又一重要贡献。这部被称为在《唐宋词通论》基础上进行多元拓展的皇皇巨著,把词选、词评、词论、词人的年谱和词学文献汇集在一起,在词学界影响深远。

    吴熊和共出版著作17种,发表论文30余篇,曾承担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的《古籍总目·词籍总目》和教育部“211工程”的《词学研究集成四种》等重大项目,并致力于词史的梳理与研究。他生前兼任中国古代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李清照、辛弃疾学会副会长等职。他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中国词学。

    “由于吴熊和先生继往开来的不懈努力和杰出贡献,浙江大学作为中国当代词学重镇的地位巍然不可移易。”讣告这样评价。

    自上世纪80年代始,吴熊和成为中国词学领域的一面大旗,吸引着境内外学者纷纷前来求学,甚至有50多岁的教授报考他的博士生。

    胡可先对进校后吴先生第一次上课记忆尤深:“先生暑假读了两个月的书有些心得,遂把三届博士召到一起讲课,所讲内容,振聋发聩。其中所讲的两个方面成为我以后从事学术研究时经常关注的问题。一是学术与思想的关系。他说,从事学术研究而缺乏思想,终究境界不高;仅有思想而缺乏学术根底,易于游谈无根,危害更大。其二是有关浙江学术的论述。他以为浙人古往今来都重思想,思想颇多异质且有超前的意识。代表人物如宋代的叶适、陈亮,明代的王阳明,清代的黄宗羲、朱彝尊、全祖望,直至近代的龚自珍、章太炎、王国维、马一浮等。”

    吴熊和的博士、杭师大人文学院院长沈松勤回忆说:“他给研究生、博士生上课主要教大家自己看书,看完了到他家谈感受,他会故意提出不同意见引起争论。这样的上课形式有用、有趣多了。”

    吴熊和教学因材施教,根据每个人的水平才识设置教学方案。胡可先初拟的博士论文题目是“宋代科举与文学”,向吴先生求教时,吴先生当即指出,傅璇琮先生已有《唐代科举与文学》一书,选题步人后尘会缺乏开创性。胡旋改选中晚唐文学与政治关系的研究。后来他的博士论文获全国百篇优秀博士学位论文提名。使胡可先意外的是,吴先生却建议另一位博士做《宋代科举与文学》,理由无他:胡可先的才识可以从事更有创新性的研究。

    “吴先生博学多识,以专驭博,视野宏阔高远,学术宏博精深,在词学领域,纵则将唐宋元明清都纳入他研究的视野,每个朝代都有研究成果;横则在词源、词体、词人、词集、词派、词乐、词调、词谱都有精深的研究;从地域看,他对国内的词学和境外的词学研究都很深,如高丽词学的研究,很有开拓性。”胡可先说。

    吴熊和堪称鸿儒,为人却极为谦逊、低调,对自己立身处世要求极严。他很少谈论俗事,话题常以学术为主。他经常谈到,为人立身行事要有儒者的追求,要做鸿儒、大儒,起码要做一个小儒,切不要成为“腐儒”。胡可先记得,一次,吴先生发表的一篇文章遭一轻狂青年质疑,且质疑得毫无道理,弟子们很是愤怒,纷纷要求反驳,他却劝大家要包涵。

    吴熊和一生唯以读书治学为乐。1999年患多发性骨髓瘤后,十余年缠绵病榻,仍手不释卷。其高足、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陶然回忆:“先生第一次入院时,提及想看汤因比的《历史研究》,我遂去学校图书馆借来,先生白天做化疗,晚间则读书吟咏,未尝停歇。出院之日即将此书三大册还我,谓已读毕。这种积学不辍的习惯一直到最后手已无力翻书时方止。诸同门每次去探望他,他所谈的都是学术研究或学科发展的问题,令人敬佩其学术思维的活跃。”

    11月2日晚,吴熊和因病辞世。临终遗嘱:丧仪从简,不举行追悼会或遗体告别仪式。4日,仅有家人和几个弟子与他告别后即火化。浙江大学的讣告5日才发出。讣告称:“吴熊和先生师德高尚,一生无私奉献于教育事业,培育了许多优秀人才。他平生淡泊名利,安于清素。治学精深严谨,心性宽厚从容。沉潜著述,存真文人之本色;化育良才,为士君子之仪型。”

    胡可先挽吴熊和诗云:“文史铸词心,卓尔成南斗。春风惊岁月,桃李满户牖。”吴熊和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中国词坛的丰碑上。

    本报记者 叶 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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