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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改队生活记实

 今世游 2012-12-12
1.
有个脞人说:不知是我上了大学,还是大学上了我。
  
  大学的四年就是用来买醉的,用来操练性技巧的,用来漫无目的的浪费的。结果等到如火的六月,自己行将毕业,行将再无理由的窝在廉价的集体宿舍,才知生活是如此的艰难。
  
  找了一份工作,辞掉一份工作,再找一份工作,再辞掉一份工作,周而复始,吃遍了大大小小不少公司的工作餐,也体味了跑业务搞推销磨嘴皮子看冷眼受窝囊气的辛酸,挨到年底;当初“还不随便挑个工作的豪言壮语早已了无生息。
  
  从南京到苏州,从苏州到南通,途中还偶尔回老家歇歇脚,我感觉自己就象个游魂,不知何处觅食。父母的灰心,女友的痛心,自己的自尊心极力扭曲在一起,原来简简单单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一纸本科文凭其实根本卖不了几个铜钱。
  
  忘不了无处过夜耗在网吧,忘不了衣食无着投靠朋友,更忘不了为了遥远的公务员而租住民房一天吃两顿甚至一顿。又熬过了半年,我居然还没有死,现在想来人的生命真是如此顽强。经过一次司考,两次公考,我终于丑媳妇熬成婆,熬到了公务员面试、体检、报到;2006年7月我踏进了公务员队伍,这也就是说我不至于再挨饿、不至于再露宿街头、不至于再含糊的回答亲人朋友我还行。现在虽然穿上警服,可每每回想起近在咫尺的一年我还是心有余悸,但这也成为我宝贵的教训和财富。
  
  这就是我05年6月至06年6月的全部生活:睡觉、游荡、考试......

  傍晚吃完饭,抹抹嘴走进车间。几个大组长立即迎上来,感觉美味。
  我清清喉咙,若无其事的说:“奶奶的,大虾到底比红烧鸡好吃。嗝——早知道把红烧鸡带回来给你们吃了,倒掉还蛮可惜的。”
  “余队长哦,你就不要刺激我们了哦——。”每每被我刺激,可每每等我吃完饭都来接受刺激,劳改犯也有矫情和幽默。
  “嗝——下去转转去,看看有没有人偷懒,我打支烟去。”我不怀好意道。
  几人又咂巴咂巴嘴,嗅嗅鼻子(劳改犯只能在监舍固定的地方抽烟):“哎——,余队、余队,中华什么味?”
  “女人味!”
  几人撒腿就跑......
  3
  下午考核犯人劳动产量,一片惨状。
  我气不打一处来,对小马(1组组长)吼道:“你吊人头玩滚了,天天就知道捧着美女画刊打飞机,打飞机能打出产量来,我要你干什么?”
  小马三棍打不出一个屁(他们知道我一发火就要找人锻炼,没人敢顶嘴,虽然平时他们都把我当朋友、当兄长一样)。
  “去把大块头叫来。”我继续吼道。
  小马灰溜溜的跑过去:“大愣子!余队长有请。”
  
  我翻着劳动日考核表,睥睨着大块头:“最近忙什么啊?”
  大块头蹲在我面前,头拉到裤裆里。
  “咦——问你话呢?”
  大块头赶紧答:“没忙什么,积极改造,争取劳动成绩。”
  “改造你个鸡巴,一天几十个点(中队对犯人的考核方法),你定额多少?完成百分之几?”
  大块头把头拉到脚后跟。
  我道:“手伸出来。”
  大块头终于轻松过来,他知道我气消的差不多了,赶紧伸出左手。
  我拿起竹鞭,甩起一鞭抽过去,大块头疼的直冒汗。“右手呢?”
  大块头后怕的应道:“报告余队,两只手都打疼了,我不好干活了。”(劳改犯知道我的脾气,直来直去,对错分明,没有废话只有方法,所有的道理都跟他们谈心的时候分析的很透彻)
  “恩——。”我站起来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滚。”
  “是。”大块头逃的比兔子还快。
  我再次走进车间,所有的劳改犯都垂头猛干,缝纫机踩的飞快(我们中队做家纺产品),几个组长正卖力的辅导新犯缝纫技艺。
  4
  两天没到自己的地盘来转转,心有所虑。早上5点到晚上9点,我这条命算是卖给共产党喽!
  劳改犯常常戏谑的对我说:“余队长,我们只是在劳改队几年(我监押犯都是十年以下),你可是判了无期哦!”
  我一阵悲哀......
  一阵自豪......
  5
  好些天没来了,原因永远只有一个:忙。
  劳改队的工作没有白天黑夜、没有休息假期,只有对罪犯时刻的警惕、时刻的防范、时刻的改造。
  有时候很想换份轻松的工作,可是真的那么简单吗?别说舍不得自己几年的努力付出,成为中队的骨干民警,成为整个监狱的后备力量;就业的压力重如泰山,遍地是无业游民;劳改队的闭塞和压抑已经钝化了我,让我没有了再重新开始的勇气。
  明天是国庆,照常上班,劳改犯倒是休息了(1——4号)。现在法律观念深入人心,社会的最地层也讲究人权,劳改犯国庆也知道要求加餐、要求娱乐、要求跟民警面对面诉苦等等。平时要抓生产,活脱脱一个车间主任,劳改队的工作可能是天下最难的工作了。
  但选择了就不能后悔,后悔也恐怕来不及了......
  6明天是国庆佳节,下午三点就收工了,组织犯人大扫除。
  
  人多到底力量大,车间、监房几百平方小菜一碟,半小时搞定;关键是卫生包干区,监狱刚刚迁了新址,操场还未平整,杂草丛生,可监狱要举行足球比赛,几千平方要下午几个小时搞定还是有难度的,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劳改犯嘛就是要给他来点刺激。
  
  我带了上百号人到预定地点列队完毕,大声到:“抓紧时间搞一搞,搞完就收工,晚上看碟片。下面分配任务,操场周围水泥地来个20人扫一下。”
  立即站出来20人,这活到底轻松。
  
  “拔草再来30个。”
  站出来不多,草长鹰飞,比较有难度。
  “拔草的的每人发一根红南京(劳改犯开帐只有5块一包的红杉树,11的红南京还是有点诱惑力的,改善一下口感)。”
  又来一些,凑足30个。
  
  “再来个30个平土。”
  完全是体力活,出来的人不多。
  我点燃一根中华,猛吸一口道:“平土的人每人发......”
  还未说完,队伍里飞快的补齐出来30个。
  “奶奶的,贱货。”我心里暗笑,“还是每人发根红南京。”
  “靠。”声一片。
  
  运垃圾不是好差事,我想了想说:“来20个人推车运垃圾。”
  劳改犯坏笑的看着我,“余队长,是不是发中华啊?”
  我算了算,奶奶的,舍不得!黠笑道:“中华算什么?运垃圾的只要10月家里来接见(探监),办亲情共餐;老婆来接见的办特优(住宿过夫妻生活)。”
  队伍里仅剩的都冲出来。(奶奶的,10份我天天上晚班,办个屁,我暗笑)
  
  将近6点,终于搞定了,劳改犯全拥过来道:“余队,收工拉。”
  我道:“收什么工?”
  “咦——这个——怎么了——。”
  我大声到:“收队——。”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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