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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讯 ——苏轼与三任妻子(一)——“十年生死两茫茫”

 梅竹苑869 2012-12-14




  苏轼的第一任妻子是王弗,四川眉州青神乡贡进士王方之女。“生十有六岁,而归于轼。” 王弗生于书香门第之家,受到传统文化的熏染,十分聪慧,但个性内敛,不嗜浮夸。“其始 ,未尝自言其知书也。见轼读书,则终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后轼有所忘,君辄能记之,问其他书,则皆略知之。由是始知其敏而静也。”刚开始时,并没有夸饰自己能知书,但苏轼在读书时,她一直陪伴在旁,苏轼看书遇到遗忘的地方,王弗倒是能够记起。苏轼问她其他书,她大概都能知道一些。

  苏轼赤子童心,性情浪漫,“觉天下无一个坏人”,他刚到凤翔上任时,凡处于外,王弗都要问个详细,她对人事的认识是比苏轼更加透彻和务实的,她说“子去亲远,不可以不慎”。王弗能察言,并能由此识人,《亡妻王氏墓志铭》中还记载着这样的故事:

  轼与客言于外,君立屏间听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辄持两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与是人言?”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与人锐,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

  苏轼和客人在外间说话,王弗会在屏间“偷听”,等苏轼回来了便会提醒苏轼要对那些首鼠两端、见风使舵之人要有所戒备。有些人有求而来,表现得甚为亲厚,但王弗对他说,这种人怕是不能长久,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苏轼没有在墓志铭中明确指出有何许人也,但事实确如王弗所料,像张、章惇这两个在凤翔时与苏轼往来频繁的“朋友”,后来都对苏轼严加迫害。王弗在陪伴苏轼的11年间,多是做为苏轼的建议人和监督人的,在《苏轼文集》卷七十三《先夫人不发宿藏》中,苏轼记道:

  某官于岐下,所居大柳下,雪方尺不积;雪晴,地坟起数寸。轼疑是古人藏丹药处,欲发之。亡妻崇德君曰:“使吾先姑在,必不发也。”轼愧而止。

  从秦朝就有方士为求长生修炼不老仙丹,到北宋,长生不死之梦也还是大行其道的,当时的刘敞便挖掘青铜器,欲得古人所藏的仙丹。苏轼甚至也要掘坟探丹,王弗就说,如果婆婆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你去挖坟的。苏轼顿然惭愧而止。十分迷恋仙道仙丹之事的苏轼,对于王弗,显然是敬重大于自我的纵度,“愧而止”,也从侧面可以窥见苏轼对王弗的尊重和平等意识。

  治平二年五月(1065年),年仅二十七岁的王弗去世,苏轼在王弗迁墓与苏母合葬时所写的墓志铭中哀叹说,“君得从先夫人于九原,余不能。呜呼哀哉!余永无所依怙。君虽没,其有与为妇何伤乎?呜呼哀哉!”

  王弗死后,苏轼的政治生活发生很大的变化,个中原因虽然比较复杂,但如若有王弗的警戒和规劝,苏轼或许就能较少地遭受言辞之罪了吧?

  熙宁八月,苏轼已因与当权者政见不和,被转迁至密州任知州,生活上的漂泊,政治上的失意,更兼夜梦与亡妻相遇,十年间的感情积溢,催发出了这首断人肝肠的《江城子·乙卯正月十二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词一向被看作是开豪放派的先河,人称须关西大汉,绰铁板,大喝“大江东去”才得况味。明人张綖甚至在《诗余图谱》“凡例”之后直接以苏轼词为豪放附识,“婉约者欲其词情蕴藉,豪放者欲其气象恢宏。盖亦存乎其人。如秦少游之作,多是婉约;苏子赡之作,多是豪放。”然而,这首为亡妻王弗所写的《江城子》,情到深处,是典型的婉约词,而且是婉约词上的高峰。词的上片先写相思情深,接着联想到自己十年来坎坷的境遇,作了奇特的假设和想象:十年的风风雨雨,已使我灰尘满面,鬓发如霜,纵使是亡妻能相见,大约也是“相逢应不识”吧!是政治道路的坎坷,还是思念之情的煎熬,使诗人容颜变化如此之大?上片留给人以无尽的余响,并为下片写梦作了铺垫。下片写梦中幽会之景:“小轩窗,正梳妆”,既是梦中所见,也是十年前夫妻恩爱生活的再现。接着笔锋一转,既无当年的欢乐,也无“相逢应不识”的惊讶,而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无言而泪,千般感慨、万种风情尽在其中了。结末三句写梦后冥想:此后岁月里,使他肝肠寸断的,只有那朦胧的月夜,那小松成林的山冈,那遥隔千里的孤坟!这用泪水挥染而成的幽暗画面,凝聚了诗人无限凄凉之情, “词情蕴藉”、“含思凄婉”的婉约风格达到了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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