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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瘩汤【散文】

 深山木槿 2012-12-17

我喜欢吃疙瘩汤,也会作疙瘩汤。

 

炝锅之后,锅里倒上适量的水持续加热。取较深的不锈钢钵,倒入适量的小麦面粉。再取一只鸡蛋,磕碎,将蛋清和蛋黄在碗里搅拌均匀后倒入不锈钢钵内的面粉上,并紧跟着开始搅拌。至于为何使用不锈钢钵,纯粹是我的个人喜好:我喜欢不锈钢的光滑与厚实的质感;塑料盆也可以,但它们的轻佻和易被磨损而“起毛”的表面一直令我倍感不舒服。

 

用筷子将面粉与鸡蛋均匀搅拌在一起之后,让筷子快速在钵子里转动,用力搅拌和了鸡蛋的面粉。做出来的疙瘩汤是否有好的口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步工序的质量。快速搅拌可以打碎粘连成大块的面粉团儿,让疙瘩越小越好,越均匀越好,以芝麻粒儿大小为宜。在等待汤汁烧开的过程中,要不停地搅拌已经成了疙瘩的面粉,防止它们的重新粘连而“前功尽弃”。

 

汤汁锅沸了。将钵子里的“疙瘩”边搅拌边均匀地撒入汤汁内,并且中途如发现较大块的疙瘩聚集,也还是要用筷子在锅里快速搅拌开的。钵子里的疙瘩都入了翻滚的锅里,用筷子——铲子、勺子均可——旋转着搅拌好,盖上锅盖,坐待汤汁的再一次烧开。依据个人口味的不同,可在此过程中适量加入酱油、香油等,用以调味。混了疙瘩的汤汁再一次烧开后,加入适量的食盐、味精、葱末,简单搅拌之后,便可以出锅——疙瘩汤,做好了。疙瘩汤【散文】

 

这样做出来的疙瘩汤,口感很好。边吹着碗里冒出来的热气,边从碗边儿扒着吃上两大碗。我也无数次被那刚出锅的热量烫伤了舌头和上牙坑,但每每都吃得很开心,全然不去顾及可能被烫破了皮的嘴巴的疼痛。我自己做出来的疙瘩汤,无论炝锅如何香喷喷,无论调出来的口感如何鲜美润滑,都比不上小时候吃到的妈妈做的疙瘩汤。

 

小时候的疙瘩汤,不能如现在般专门享用,是用来泡饼子下饭(胶东方言,将饭快速吃下去)的。往往将玉米面饼子掰成小碎块,与疙瘩汤简单搅拌后,再吃到嘴里去,香喷喷,鲜丝丝。在蔬菜奇缺的冬天,或是生活条件极度贫穷的年代,疙瘩汤泡饼子,是一种特殊而有效的“吃饱饭”的方法。那年月,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有大鱼大肉的鲜美肥飨,就连用土办法做成的咸菜(咸菜疙瘩、咸白菜根儿、咸萝卜片儿)都是少之又少。然而总不能上顿咸菜、饼子,下顿饼子、咸菜,家庭主妇们总能因地制宜,凡所能为,无不为。

 

疙瘩汤【散文】我是吃着疙瘩汤泡饼子长大的。小时候与同龄人相比,我自认为很享福——几乎不记得有吃过太多混了地瓜咯渣儿(胶东方言,磨得不细的地瓜干颗粒)的饼子。但如今回老家与妈妈闲聊时,总能听到她“我的孩子跟着我没吃过好饭”的歉意。那歉意很深,很真,以至于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晶莹了。

 

我吃过地瓜面做成的包子、面条,吃过上面撒一层面粉蒸出来的槐树花,吃过山上的野菜、海里的滩菠菜、芋头梗儿和了豆粕(胶东方言,将用水泡好了的大豆简单磨碎,并非通常意义上提取豆油后得到的一种副产品)做出来的渣,吃过用水洗净浸泡后煮熟后上顿下顿烹着吃的干地瓜干儿……在妈妈看来,她没能用自己的双手让自己的孩子们吃上更多的大米白面,就是一种罪过,一种为人母的悲哀。但我和弟弟都上大了,也并没有因为小时候吃食上的“亏欠”而落下任何疾病,而且我们都很康健。在同伴们多半只穿了夹袄、多个破旧的春秋衣(胶东方言,针织类内衣)过冬的年代里,我跟弟弟都能穿上妈妈亲手做的棉衣,无论棉花新或是旧,她从来没让我们挨过冻……

 

看着眼前混了肉丝、鸡蛋花、紫菜的热气腾腾的疙瘩汤,我想起妈妈年轻时油灯下熬到深夜绣花的背影,想起她与男劳力一起跳水浇地,搬运庄稼……年轻时过多的体力消耗,让妈妈终于落下了病根。前几天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妈妈最近偶有腹痛的迹象,并敦促我能安排时间带妈妈去做腹腔检查。但第二天,我又接到妈妈的电话。电话里,她向我埋怨爸爸的小题大做,连声说自己没病,那几日是肠胃消化不好,吃点胃药很快就好,叮嘱我不要挂念。我再三劝她去做检查,她却有些“恼了”:“说没事就没事,反正我不去!”

 

我的眼睛和鼻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得刺激了一下,有些异样的感觉冲出来。不管如何,一定回老家去看看的,哪怕只是亲手为妈妈做一碗我最拿手的疙瘩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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