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离开这个城市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一个朋友坐下说。“你准备去哪里发展呢？”我问。“我准备往人情味淡的地方走，这里的人情味太浓了，大家做事情只讲人情，不讲规矩，我干了这么多年，一点机会也没有。”朋友在这附近的好几个城市都干过，情形都差不多。他说：“这一次一定要走远，走到南方的海边去都行！”
我说：“你说的往人情味淡的地方走，这句话很有意思啊。看来人情味浓的地方，反而留不住人才啊。”他笑一笑，说：“关键是很难赚到钱。我在这里一般一个月只能赚到一千元左右，除去吃、住、用，基本上存不到钱。所以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个，根本不敢谈恋爱。”他摇摇头又说：“原来我的同学们都劝我别留在内陆，去外地发展。我这个人重感情，喜欢内陆那种浓浓的人情味。没想到七八年过去了，跟我的那些同学一比，居然混成了穷人，他们个个都比我混得好。特别是有一个出了国的同学，去年回来，他那种派头，那种精神状态，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情味淡的地方往往好发展，好赚钱。”
我笑着说：“你现在才觉悟呀，这些道理早就有人说过了。据说有些国家，连夫妻到餐馆里吃饭，都要AA制；孩子长到十八岁，父母就不再管了，那可真是没有人情味啊。不过呢，那些国家的确是讲规则、重信誉，商业环境是要好一些。”朋友点点头说：“这些年，我在内陆的几个城市漂来漂去，发现人情味越浓厚的地方，人们的规则意识就越差，信誉也不好。大家嘴上说得都很甜，让人听起来充满了希望，但是等到要动真格办实事了，那些话却全都不作数了。我因此得出结论：再好听的话，如果没有规则垫底，想要让它算数，难！这些年，我真是被那些人情话耽误了，浪费了不少时间。”
朋友的一席话，让我很受震动。内陆的市场环境，的确是人情大于规则。虽然也有“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的说法，但在现实中，更多的情况是说得到，做不到。做不到也不一定是故意不讲信誉，而是缺乏按规矩办事的习惯。相比之下，在南方，人们的规则意识较强，说话之前，往往要掂量掂量说出去的话能否兑现，万一不能兑现就会失去信用，往后在圈子里面就不好混了。这么一掂量，很多过头的亲热话、人情话就不能说了。所以在市场经济发达的地方，人们说话办事都很谨慎。谨慎的结果是，一些不讲原则、不计后果的人情话少了，规则意识强了。大家都按照规则出牌，后果可以预知，抓到手里的机会才牢靠。从某种意义上说，机会和财富，往往青睐于人情味淡的地方。
朋友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没想到我这个一向重感情的人，最终还是要铁下心来往人情味淡的地方走，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每个想要发展的人，都会遇到类似的问题。”他的话让我觉得，眼下流行的“先做人，后做事”的说法，未必是一句真理。有时候，做人的规矩是在做事的规则里面强制训练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