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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辈子去忘记

 红瓦屋图书馆 2013-02-02
用一辈子去忘记
  • 2013年02月02日  来源:齐鲁晚报
  • 【PDF版】
  《大风》刘致福 著百花文艺出版社 2011年7月出版
  文/刘淑倩

  我不太喜欢读小说集,总感觉一本书里太多的人物、太多的故事让人有目不暇接的匆忙。我喜欢看长长的故事,体味紧张的情节在叙事时间里延宕,心可以飞得很高,然后再飘忽地落下,于寂寂无声中飘来荡去,似乎就有了人生的那分悠长。所以,中短篇小说集《大风》一直放在桌上未读,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翻起,那种阅读带来的惊讶欢喜让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惶惑不已。于是,无端地想起泰戈尔的句子:“如今是时候了,该同你面对面地,坐在这寂静和无尽的闲暇里,吟咏生命的献礼。”
  《大风》辑录了23篇小说,作者以简洁的笔触叙述了23个不同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作者超越了康德二律论的樊篱,将时间与空间、理性与情感、传统与现代、现实与魔幻,令人惊讶地完美统一。作品字里行间浸润着传统“文以载道”的底色,但内部的精神指向非但不传统,反而具有强烈的现代意识。作品四处洋溢着细节的真实,却又不在事实和经验的表象上过分纠缠,而是将更多的笔触延展向人类生存的境遇、死亡和神秘的终极体验,写人性、写生命、写战争,有时又将三者混杂胶着在一起,言有尽而意无穷,让读者在小说的多重主题里辗转徘徊,忍不住一唱三叹,余音绕梁。
  《蜜月旅行》里小夏那尚未全部展开的生命,《苦恋·玉镯》里巧蚰和曾婆内心深处渴盼的存在感,那种对宿命的抗争以及《涧》里宛赴死的决绝和在悬崖边对生命的渴望,《良宵》里那映在每个人心里的圆圆的月亮,无不让人扼腕。《阴天之旅》与其说是一种“人们最隐秘处的心灵折磨”,不如说是我、灰子和阿尹对意义的一种寻找,即便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陈慧兰已经死了,可仍然试图在虚妄之中找到希望。《一种逃亡》里,“我”背负着沉重的影子,这影子是一个人物、一种势力,有时仅仅只是一个臆测的权威,而在影子笼罩下,人们之间相互对立、猜忌、倾轧。《葡萄》里最后那一句“甜着呢,你尝尝”深刻地揭露出农业文明向商业文明过渡过程中,人性的自私、贪婪和扭曲。那把“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写作,使作者不仅讲述了故事,而且抵达了读者。很多时候我们循着故事的方向,来到了深不可测的心灵的夜空,或者说,我们迷失在河的第三条岸,它让我们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同时又觉得自己的感受还远远不够。
  战争是小说创作的另一个主题。《落日》以及“大风”系列的《牺牲》、《恋歌》、《漫长的夏夜》、《燃烧的河套》、《绿海·绿海》、《百花》、《红碌碡》等7篇,从不同层面,从个人到家族、到民族、到国家,展现作为个体的人在家国苦难的背景下,超越亲情、友情、爱情,甚至牺牲生命的民族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情怀。在战争与小说之间,在历史与叙事之间,作者巧妙地凝聚了整个民族最深刻的共同情感,浓缩了一个国家最悲情的历史记忆。而当下的我们却要思考:战争是为了和平,和平是否也必然需要战争?
  作者在《后记》里说,“好的小说是一种生命和语言的艺术”,作品中带着情感和生命温度的话语,给人的感觉简单纯粹而又坚实有质感。“巧蚰盘腿坐在门前的敲衣石上,一身皂衣裹着几近风干的躯体,宛如一尊木质的雕塑。”“我忽然发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我后背上一闪便没了,我浑身‘刷’的一阵凉麻,我赶忙转过身坐到椅子上,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是那种人人都想往水里跳的日子,随便哪里,只要你抖落一点火星,便会‘呼呼’地着起来。”词语和句子都因其真实而直接触及事物本体和人物内心,就像子弹穿透了身体,而不是留在了身体里。
  在创作手法上,作者更多地使用了象征和隐喻。月亮、影子、疯子、夹竹桃、黄浪子,等等,有时候,我找不到本体后面的喻体,因为我所有的知识都要复归于零,要借助百度才知道碌碡该怎么读,黄狼子究竟是不是黄鼠狼,所以,索性把它们当做作者给我们的谜语,而谜底只在作者那里。
  我始终很难界定《大风》是怎样的一本小说集。很长一段时间,我把它带在身边,等餐的时候、喝茶的时候,有时甚至席地而坐晒太阳的时候,它都是我的伙伴。它能让我在喧嚣中静下心来,和故事里的人物再次相遇,我似乎能听到他们内心的声音,看到他们的苦痛、挣扎,有时甚至是含泪的微笑。我小心翼翼地跟随他们,在时间的长河里奔跑,慢慢地,他们融入了我的生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要忘记,需要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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