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铁路风景线(六)——个碧石铁路

xiaoboyunzhe 2013-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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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铁路风景线(六)——个碧石铁路

罗春晓文/图

个碧石铁路早年起自滇越铁路碧色寨站，经蒙自、鸡街至个旧，再由该段的中心鸡街展筑至建水和石屏，全长177公里。全线自1915年5月开工，至1936年10月方全线建成，历时21年零5个月。建成初期，个碧石铁路全线采用600毫米窄轨轨距（俗称6寸轨，简称寸轨），共有隧道18座，桥梁40座。建国后，除鸡街至个旧站外，个碧石铁路分段改建为米轨铁路，并将接轨站改至滇越铁路草坝站。今天，作为滇越铁路的支线，在原个碧石铁路基础上改建和新建的草（坝）官（家山）线和蒙（自）宝（秀）线依旧为地方经济做着自己的贡献。

个碧石铁路线路示意图

个碧石铁路的前世今生

1910年，滇越铁路的建成通车，在开阔云南百姓视野的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滇南地区工业和矿业的发展。特别是个旧地区品质上乘的锡矿迅速成为国际市场的抢手货。滇越铁路通车后，个旧出产的大锡靠马帮驮至碧色寨装车，各种矿用设备和生活物资又需靠马帮驮回。蓬勃发展的大锡生产与落后交通间的矛盾日益突出。

此时，随着滇越铁路的建设和通车，云南开明士绅深感主权丧失。恰逢此时，法国亦欲展筑滇越铁路支线，窥视个旧路权矿权。为此，个旧矿主和沿线乡绅纷纷捐资入股，意欲自主修建。辛亥革命后的1913年，在时任云南总督蔡锷的支持下，个碧石铁路股份有限公司成立。起先，个碧石铁路为官商合办。后因代表官方的滇蜀铁路公司线路迟迟无法动工，因此退股还民，个碧石铁路遂成为旧中国主权最完整的一条民办铁路。

在建设伊始，考虑个碧石铁路运量较低，且民办铁路工程款额有限，加之个旧附近山高路险工程艰巨。因此本着节约和实用的目的，个碧石铁路选择了600毫米寸轨轨距。这也避免了与滇越铁路轨距相同，法国势力趁机侵入的危险。

不过，在修建鸡街至石屏段时，时任总工程师萨福均建议按照米轨筑路，寸轨铺通，为日后发展留有余地，并在滇越铁路路权收回后方便两线直通运输。新中国成立后，由于轨距不同，米轨与寸轨列车间的换装给货主和铁路都带来了诸多不便；加之寸轨铁路设备老化、运能低下，改轨工作提上日程。1959年，草官线建成通车，米轨和寸轨的换装车站由碧色寨改至雨过铺，同时拆除了碧色寨至蒙自的寸轨铁路，并自石屏站向西延长10公里至宝秀。个碧石铁路自此也改称蒙（自）宝（秀）铁路。到1970年，仅仅10个月的时间，蒙宝铁路改轨工程便顺理竣工。此后，除鸡街至个旧段仍保留寸轨运输直至1990年停运外，原个碧石铁路全部纳入滇南地区米轨铁路网，实现了与滇越铁路干线的直通运输。萨福均当年的远见卓识让人赞叹。

行驶在个碧石铁路平坝中的列车

从草坝到鸡街

严格意义说，个碧石铁路的起点当属碧色寨站。作为当年的滇越铁路云南段仅有的两个特等站之一，碧色寨站因个碧石铁路的联通而更加繁荣。当时，仓库里堆满了换装的大锡和粮食，个旧、建水、石屏等地前往省城昆明的乡绅百姓也挤满了候车大厅。但随着草官线的建成和碧色寨至碧蒙段铁路的拆除，碧色寨迅速没落。时至今日，虽然碧色寨寸轨铁路站房还保存完好，红瓦黄墙的二层小楼极具法国风范，但除此之外再也难寻半米寸轨铁路的遗迹。

碧色寨寸轨铁路站房至今保存完好，红瓦黄墙的二层小楼极具法国风范，但除此之外碧色寨再也难寻半米寸轨铁路的遗迹。

由于碧色寨至蒙自段铁路的拆除，蒙自站便成了个碧石铁路新的起点。虽然紧靠蒙自市区，但由于旅客运输停运多年，位于支线尽头的蒙自站也不复往日的辉煌。从蒙自向北15公里，蒙宝线与草官线在雨过铺站十字交叉。今天的个碧石铁路蒙宝段就从这里经草官线与滇越铁路正线相连。

过雨过铺，个碧石铁路开始在蒙自平坝的边缘延展盘旋，经江水地至鸡街。个碧石铁路全线建成通车后，由蒙自至石屏和个旧的铁路在这里分岔，鸡街逐渐由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发展成远近闻名的商埠。上世纪70年代蒙宝线改轨后，成为寸轨与米轨最后换乘站的鸡街迎来了最后的辉煌。当时寸轨铁路的机务段和车辆段全部设置于此，个旧的大锡也经过这里运往全国。如今，最后的3台寸轨机车分别被中国铁道博物馆、云南铁道博物馆和上海铁道博物馆珍藏。而被厚厚尘土覆盖的鸡街寸轨车库里，仅存的几辆寸轨车皮也成了寸轨铁路不多的记忆了。

鸡街站是米轨与寸轨最后的换乘车站

被厚厚尘土覆盖的鸡街寸轨车库里，仅存的几辆寸轨车皮也成了寸轨铁路不多的记忆

湮没在荒草中的鸡个线

说起鸡街，就不能不说说鸡个线。这条起自蒙宝线鸡街站，经乍店、火谷都等站，终至个旧站的小铁路，因成为中国最后一段寸轨铁路而被世人铭记。

作为原个碧石铁路的险峻区段，鸡个线北低南高，自鸡街站出发后便一路盘展上行。为了在短短34公里的线路上克服近500米的高度差，全线充分发挥寸轨铁路的选线优势，连续采用30‰的最大坡度和60米的最小曲线半径，很多地方曲线、隧道和大坡道相互重合。据说当年火车出洞后，回头张望，还能清楚地看到进口冒出的滚滚浓烟。由于坡大弯多，再加之机车功率小、设备故障多，因此虽然这段铁路设计时速为25公里，但实际列车运行时速只有10公里左右，从鸡街到个旧要走上3、4个小时。当时人们诙谐地形容“滇越铁路火车没有汽车快，个碧石铁路走路也比乘车快。就是下去撒泡尿，也能赶来爬上车。”当年如果乘小火车去个旧，中途爬坡钻洞，机车气喘如牛，车速亦缓慢如牛。甚至有顽皮的小童跳下火车，与车同步小跑一阵后再爬回车内，反复嬉闹，气得司乘人员大呼小叫，以示警告。狭窄的车厢里，挑着农副产品，身着民族服装的各地乡民时而相互问候聊天，时而又都被隧道里的煤烟熏得大声咳嗽。几个小时的旅程虽然漫长，但又充满了温暖而真实的生活气息和人情味道。

1970年蒙宝铁路扩轨改造后，云南省和昆明铁路局曾对鸡个线扩轨改造和展筑新线的方案进行了深入对比。遗憾的是，路基桥涵都按寸轨标准设计，先天不足的鸡个线难以扩轨改造；而建设新线又成本太高。改造工程的长期搁置，让鸡个线成为了中国最后运营的寸轨铁路。由于设备严重老化，1988年，寸轨铁路客运停办；1990年，货物运输亦停止办理。

随着时光飞逝，当年的鸡个铁路早已物是人非。个旧城中，金湖畔的铁路镶入了人行步道，曾经的火车站变成了烧烤城，夜总会。山间谷地，堙没在荒草中的寸轨铁路成了老乡们放牧的最佳场所。2008年6月，昆明铁路局下令拆除鸡个线全部钢轨。自此，鸡个线消失，成为人们心中永恒的记忆。

历史上的个旧站。车站站房至今并无太大变化资料图

今日的个旧站虽容貌未变，却早已不在承担车站原本迎来送往的任务

如今金湖畔的铁路镶入了人行步道，成为了湖边一景

滇南大山的纽带

在鸡街告别了业已消失的鸡个铁路，个碧石铁路也离开蒙自平坝，一路向西，沿沙甸河而下，进入山谷丘陵之中。在经石崖寨附近的最低点后，铁路转而沿临安河而上进入峡谷地段。此处人烟稀少，道路不通。铁路沿途悬岩陡壁，抬头一线天，简直就是小了一号的滇越铁路南盘江峡谷。在麻栗坡附近，铁路迂回展线，盘山而行。复杂的地形造就了优美的景观。著名的建水燕子洞便隐于其间。虽然此段线路沿途地形复杂，建设难度极大，但由于个碧石铁路分段建设，技术人员汲取了此前技术标准过低，施工质量不高的教训，采用了米轨技术标准，并提高了建设质量，因此至今运行良好。

驶过夕阳的个碧石铁路列车。不知他们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在经过面甸至五里冲翻越垭口后，个碧石铁路一路下坡，直抵建水平坝。建水旧称“临安”，是云南著名的文化古城之一，自元代以来便是滇南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中心。由于史上文风盛行，这里自古便有“文献名邦”、“滇南邹鲁”之誉，规模仅次于曲阜孔庙的建水文庙也成为建水百余处文物古迹的代表。此外，朝阳楼、双龙桥、指林寺等皆为滇南名景。经过此处的个碧石铁路自然也不会破坏这里的人文景观。在一片风格独特的民房间，当年的临安车站虽今已改为工务领工区，但其中西合璧式的楼房依然极具特色，现已列为文保单位加以保护。在城外的双龙桥附近，铁路沿古桥旁的水面而行，不同时代的交通汇集于此，又都走入历史的长河，让人无比感慨。

个碧石铁路途经的建水双龙桥是著名的历史文物

出建水，铁路继续西行。在经过乡会桥、坝心镇后，个碧石铁路抵达了全线最为精彩的异龙湖段。总面积达92平方公里的异龙湖是云南省八大淡水湖之一。湖边良田千顷，山间花木葱茏，是石屏县著名的旅游胜地。展筑至此的个碧石铁路沿湖水北岸而行，傍水依山，景色迷人。若登高而望，款款而来的列车仿佛畅行大海之滨，全无云贵高原的气势，反增添了一丝江南水乡的柔美与俊秀。

行驶在异龙湖畔的个碧石铁路列车

在傍行异龙湖10余公里后，个碧石铁路抵达终点石屏。随着近年来石屏至宝秀段铁路的停运，石屏重新成为米轨西线的终点。今天，这座精美的车站依旧还在使用。法式风格的两层站房完好如初，极具艺术价值。当年栽植的棕榈树早已成材，给滇南坝子中的车站增添了一丝南国之风。事实上，包括石屏、建水站在内，个碧石铁路沿途所有车站无论大小，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每座站房都不失为艺术珍品。虽然铁路由中国乡绅投资，但车站设计还是以聘请的法国工程师为主，添之以中国元素，形成了独特的建筑风格。可惜的是，近几年由于运量下降，部分中间车站相继拆除，很多精美的小站都已被夷为平地。随着新建的玉蒙铁路即将全线通车，未来个碧石铁路乃至整个滇越铁路干线将何去何从都未可知。我们只能真心期盼这些代表云南近代历史，给近代云南文明吹来清新之风的车站与线路，能够通过不同的方式加以保护，让后人也能欣赏到这些独具魅力的铁道风景线。

还在使用中的石屏站法式风格的两层站房完好如初，极具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