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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我和我的智障女儿

 baileej 2013-04-09
北市公车暨捷运诗文现代诗首奖「学会三件事-给读啟智班的女儿」,其实写的是一个当妈妈心中永远的牵掛与不放心。 很感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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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要你学会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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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卡方向要正确3 F$ L5 _2 w# Y- A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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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铃动作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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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站牌要记住

将来有一天,妈妈会老去.....

公车和捷运,将带著你去继续单飞

飞出属于你自己的明天....

妈妈等著你 茵茵你慢慢来" e) B9 E, J: X+ ~7 c4 Y+ G6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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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筑了一道墙,一道陌生人止步的墙;小女儿在学校筑一道墙,一道不敢请同学来家裡玩的墙;我妈妈筑了一道淡淡怨懟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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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砌墙的共同缘由是因為茵茵---我的大女儿,一个智能有障碍的小孩,但是砌墙的始作俑者,却是我这个生养她的妈吗。我不在陌生人面前谈她,所有知道她的人,都是在我未生她以前就认识的朋友,所以第一道墙,其实是从我开始的,后来的墙,也都是模仿我的墙,依样画葫芦而来的。她们看到我的退缩和闪避,于是也学我这般的躲藏。9 Q6 ]7 h/ E- \  e9 P7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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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见我躲得辛苦,无法谅解我女儿,总觉得她女儿一切的辛苦不快乐,全都是因為她孙女,祖孙之间就有了一道怨懟的墙。小女儿感受到妈妈的无法开口,外人面前从不谈姐姐,自然的学会了我的躲,她也不在同学面前谈她的姐姐。我看著天真无忧的大女儿,不记仇不记恨的她,从来记不得谁对她不好。客人来访,家人回家,开门应门的是她;家裡谁需要帮忙,大家叫的都是她;怕鬼的妹妹更是需要她来壮胆一起睡觉。9 v0 b2 n( ~: _2 T& K. R6 g  u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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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又是怎样回报她?外人面前,我们不敢大方的对别人说,她读啟智班,在家,我更以训练為理由,要她到厨房帮忙,吃水果自己剥皮,吃完东西时,桌上要收拾乾净,用过的汤匙碗筷要清洗,内裤自己洗。总是要她做这做那,还不准大家為她做这做那,因為不合理的要求,是為她以后的生存做训练,我这麼说著。我残忍的看著她,因為不懂得挟菜,所以常常吃饭真的只是吃「饭」而已,喝汤时,也因為不会使力往下舀,汤裡的佐料因此没吃到,所以真的只是喝「汤」而已。

岁月流逝,年年我都怕认识新朋友,怕参加活动,一聊天我的焦虑恐惧症就在心裡扩大,怕他们问起我的女儿,言谈之间,必须小心的不谈茵茵,这道墙让我无法好好的呼吸,只要和不认得茵茵的人见面,我就会有股窒息感,天啊,如果别人知道> 我有个智障的女儿,会怎麼看我?看不起我?轻视我?同情我?或是觉得我前辈子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所以这辈子必须用这麼样的一个女儿来赎罪?

一道一道没有答案的墙,让我以為不讲问题,问题就不存在。

当我从外头回家,茵茵一看见我,总是高兴的叫妈妈,然后很公式的问我今天去哪裡?我也总是简短的回她,找朋友。我从没想过和她分享,她也不吵不闹的就静静坐我旁边,听我高兴的和妹妹说著她说不来的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妹妹和我> 谈话时,我们越来越像一对朋友,而她的问话依然停留在问我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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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因為和她爸爸吵架哭了,妹妹害怕而无言的待在她的房间,茵茵却用手指头摸摸我脸上的眼泪,问我,妈妈為什麼哭哭?我的眼泪因為她的问话,掉得更兇,她也莫名其妙的跟著掉眼泪,我第一次為她做的一件窝心的事,就是抱她,然后帮她擦眼泪,安慰她没事,就从那刻起,我开始认真的思索著,这是我女儿啊,生她的是我,她做错什麼了吗?我為什麼这麼冷淡的对她,是的,她的成长很慢,做父母的体会不出养儿育女那份成长的喜悦,但是相对的她的要求也很少,细细回想,除了饿了会要求吃以外,她可曾要求过额外的东西吗?我花在她身上的精神和金钱,和妹妹比起来,那还真是差多了。3 H1 B% k+ Q" ]' n( [$ U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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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要勇敢的对别人说她,但是好难开口啊,屡次话到嘴边,总是又吞回去。于是我尝试把内心对茵茵的那份真实感受,化做文字写出来,因為要写她,我开始和她谈天说地,虽然都是我在说她在听,但是慢慢的她也会挑我的话语中,她听不懂的话来问我,比如,她问我要去哪裡?我说买胶囊,她接下去问我胶囊是什麼意思?听到这样的问话,我真心的感谢上苍赐给她的进步。我牵她的手教她挟菜,教她挟菜的技巧,我不再袖手旁观看她的不会,许多事依然要花心思来教,但不是让她一个人瞎子摸象的乱摸,茵茵努力以赴的学,不记恨笑容,真让我这个妈惭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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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要我妈妈来我家聊天,我一定教茵茵说这话,就是「外婆,吃饼乾(或水果)」,也不忘对我妈妈诉说茵茵的进步和许多优点,也让茵茵端东西请外婆吃,实地的為外婆服务,相较于爱计较的妹妹,我妈妈终于说,「以后你老了,大概只有靠她来做伴了。」我悄悄的拭去泪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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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实习辅导老师问我,万一太晚回家,两个女儿怎麼办?我告诉她,大女儿读国中啟智班,放学和她老师一起走路回老师家,小女儿去学校找我姐夫,所以没关系,有人帮我看著。说完后,我等著我老师的反应,心裡却有著解脱的舒服感,一颗压在心上十年的石头,今天终于从我口中给吐出来了,辅导老师只对我说,辛苦了,国中毕业后,看看能不能进我们学校的啟智班就读。

也是第一次,我谈到了茵茵,没有掉一滴泪,是谁说的,当你说著伤心往事,可以不再掉眼泪时,那你就真正的走过了伤心往事,也就是这份伤心将不再能伤你的心了,我想我是真正的拆掉心中之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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