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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西迁新疆的察哈尔蒙古的史料与历史

 胡宝勒德 2013-04-15
                                                              清代西迁新疆的察哈尔蒙古的史料与历史

  察哈尔,《明史》称“插汉儿”,又作“插酋”、“插汉”,蒙古旧部落名。明嘉靖中,达廷汗曾孙达赉逊库登汗,因不堪俺答汗侵犹,徒牧辽东边外,图们汗嗣位后,势力强盛,一度控制建州女真。林丹汗时察哈尔成为蒙古强部,屡与后金争战,后金天聪八年(1634年),林丹汗兵败西退青海,其子孔果尔额哲率部降后金,被封为亲王。康熙十四年(1675年),额哲之侄布尔尼乘三藩之乱举兵反清,布尔尼兵败身亡,余众被迁至宣化、大同边外,编为察哈尔八旗,驻牧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东南部及锡林郭勒盟南部,为内属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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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50年代末,清政府实现了对新疆的统一。为确保对西北地区的管辖与军事防御,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清政府决定设置“总统伊犁等处将军”,作为中央政府派驻新疆的最高军政长官,在其下设都统、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等分驻新疆各地,管理当地军政事务。清政府为了保卫新疆和开发新疆,有计划地进行戍边移民,从18世纪60年代开始,遣满洲、索伦、察哈尔、厄鲁特、锡伯兵丁携眷移驻伊犁,分别组成“满营”、“索伦营”、“锡伯营”、“察哈营”、“厄鲁特营”,供伊犁将军控驭调遣。满洲兵驻惠远、惠宁两城,锡伯、索伦、察哈尔、厄鲁特四营“分列四境”为伊犁屏蔽。发生在18世纪中叶的西迁新疆戍边活动,构成一幅西进的宏伟图幅,这批西进者在保卫新疆、开发新疆实践中建立的伟业,引起了历史学家和今天西进者们的极大兴趣。
   
在这股西进洪流中,察哈尔蒙古的戍边队伍占有重要地位,他们的后裔今天成为居住在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蒙古族的主要组成部分。自己祖辈光荣的创业史自然成了今天生活在新疆的察哈尔蒙古人关注的热点。
   
历史的思考与现实的要求,均向我们提出了同一问题:应着力研究清代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的历史。

 一、研究中被遗忘的一角
   
进行一个专题研究,第一步是了解前人对此问题的研究成果。清代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的历史属清史、蒙古史、西域史研究范围,但当我们对上述领域的成果做一番考察后,不能不遗憾地得出结论:清代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的历史是清史、蒙古史与西域史研究中被遗忘的一角。
   
在一些有影响的清史著作中,如戴逸主编《简明清史》12[1],王戎笙主编的十卷本《清代全史》[2],杨学琛《清代民族关系史》[3]等,对这一段历史基本没有涉及。
   
那么在当代的西域史专著中情况又如何?《新疆简史》第1[4],方英楷《新疆屯垦史》[5],赵予征《新疆屯垦》[6],同样对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一笔带过。李德华等编著《新疆与内陆关系史》[7]也只有不到300百字的记述。在几本地方史志著作中,如《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概况》[8],《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概况》[9],《博乐市志》[10],《博乐市地名图志》[11],《温泉县地名图志》[12],虽有或详或略的概述,但均失之过简。
   
几部有份量的蒙古史专著,如翁独健主编《蒙古族简史》[13],内蒙古社科院部分学者编撰《蒙古族通史》[14],卢明辉《清代蒙古史》[15]等,有的没有提及,有的则一笔带过。金巴扎布等主编《察哈尔蒙古族史话》[16]这本以察哈尔蒙古为论述对象的著作中,对西迁新疆的察哈尔蒙古的历史与现状也只字未提,实在令人遗憾。
   
从我们读到的有关研究论文中,尚不乏有一定研究深度之作。蔡家艺《新疆察哈尔营、厄鲁特营概述》[17]利用了作者所能收集到的汉文档案和史籍,对察哈尔蒙古西迁历程,察哈尔营的设置和职能等问题作了较深入的研究,是迄今为止本研究专题的一篇力作。胡博生《博尔塔拉察哈尔部史略》[18]论述颇为详细。值得重视的是出生于博乐市的察哈尔蒙古族青年学者巴赫的研究工作,1987年以来先后发表了3篇论文:《察哈尔蒙古西迁》[19],《察哈尔蒙古究竟何时西迁》[20],《清代新疆察哈尔营的戍守与开发》。[21]作者结合实地考察成果分别论述了察哈尔蒙古西迁的时间、人数,察哈尔营的设置、职守等问题。此外还有哈斯巴、博河《清代新疆察哈尔营牧地考》[22],阿·青甫《察哈尔营蒙古族西迁和新卫拉特形成》[23]也可资参阅。

从现有研究者所利用的史料看,除《清实录》外,主要是《西域图志》,松筠《西陲总统事略》和《新疆识略》,祁韵士《西陲要略》,徐松《西域水道记》等。对一些较罕见的汉文史籍,诸如格额《伊江汇览》,佚名《伊江集载》,永保《总统伊犁事宜》,佚名《伊犁略志》[24]等,也少有研究者问津,这些古籍对察哈尔营的记述还是可补其他史册之不足的。
   
正是由于史料的不足,加之研究者的无暇顾及,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的历史至今仍留下许多待解之谜,即以西迁时间来说就众说纷纭,其他诸如西迁人数、西迁历程、察哈尔营的设置、职掌,以及生产、生活状况等等,均有待研究者上下求索、深入探微。
   
二、待开发的处女地——满文档案寻索初得
    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的研究所以未能深入,其主要原因是史料缺乏和分散,尤其是前者,使研究者望而却步。要想使研究工作有新的进展,唯有从现典藏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浩瀚档案中,特别是满文档案中去寻索。
清代满文档案所包含的丰富内容在我以往从事卫拉特蒙古史研究中已深有感触,正是利用了满文档案的记载,卫拉特蒙古史的研究才取得突破性进展,一些久议不决的历史疑点得以澄清。[25]
    这项工作的提出始于1989年夏天,当时我正在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考察,这一设想提出后得到了自治州行政领导的赞同,更在当地蒙古族学者和群众中得到了热情反响。经此后一年余时间的商议、策划,顺利解决了开展此项工作必要的经费来源等问题后,1992年这项工作进入了寻索、汉译和编选阶段。参加工作的有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吴元丰、张玉、宗印茹、毛必扬、关精明、张莉、赵玉梅;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的马大正、牛平汉、阿拉腾奥其尔;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的那克、李遐龄、王维梁、胡博生。我们共检索了满文录付奏折,月折档、寄信档和议复档等1056件,始于乾隆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七日,迄止宣统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并从乾隆朝610件中选译了462件(正件333件,附件129件,始于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七,迄止六十年十月二十六日),编成《清代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满文档案译编》[26]一书,为便于研究者利用,将未汉译的594件档案目录汉译后附目于书后,以备检索。
现将1056件满文档案文献,依朝代所属列表如次:
  
已汉译档案 存目档案 合计 正件 附件
   乾隆朝  333 129 148 610
   嘉庆朝  159 159
   道光朝  175 175
   咸丰朝   70 70
   同治朝   15 15

   光绪朝   25 25
   宣统朝   2   2   1056

   说明的是,清政府自光绪朝以后,大量奏稿都用汉文书写,所以满文档案相对减少。从已汉译的642件满文档案看,所反映的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历史大体上包含了以下七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清政府将察哈尔蒙古部分兵丁西迁新疆的决策过程;
    第二,清政府为保证察哈尔蒙古西迁顺利进行所采取的政策措施;
    第三,察哈尔蒙古西迁新疆历程与安置情况;
    第四,察哈尔蒙古西迁新疆后的行政管理体制,以及生产、生活状况;
    第五,察哈尔蒙古西迁新疆后与周邻诸族的关系;
    第六,察哈尔蒙古为开发新疆、保卫新疆作出的贡献;
    第七,历任察哈尔营官员履历。已汉译的满文档案中共包括了乾隆年间50余名察哈尔营官员的履历。
    综合上述满文档案的丰富内容,结合有关汉文史籍的记载,察哈尔蒙古西迁新疆的历史基本上可恢复其本来面貌,从而既为历史学家的深入研究准备了可靠的资料基础,也为当代生活在新疆的察哈尔蒙古各阶层人民了解自己祖辈的光荣业绩提供了可能。
   
三、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的几个历史断面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清军对准噶尔汗国的战争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但由于长期残酷的拉锯式军事行动,准噶尔部众或直接丧生刀下,或间接死于战乱,或四散逃亡,造成伊犁地方人烟稀少,土地荒芜。清政府在统一新疆后,为恢复生计,充实边防,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十二月十七日,乌鲁木齐办事大臣安泰等为增加牧放力量即提出:“从内陆抽调蒙古兵”的建议[27],但很快(次年正月初五日)被清政府最高当局否定,认为“在伊犁既有蒙古兵,相应不必往乌鲁木齐另行调派蒙古兵,所有牲畜均解往伊犁,移交阿桂,编设牧群,牧放取孽。”[28]可时隔半年有余之后,在乾隆二十六年(1761)九月三十日,大学士傅恒上呈拣选察哈尔官兵携眷移驻伊犁的长篇奏折。为增加兵力,充实边防,减轻政府后勤保障压力,走屯垦戍边之路,建议:“从察哈尔兼管新旧厄鲁特及察哈尔八旗之单身贫困余丁内,拣选年富力强、情愿携眷迁移者一千名,分别迁往伊犁、乌鲁木齐永久驻防。”[29]奏折中还提出了为妥善实施这一西迁建议而应采取的一系列具体政策措施,诸如对西迁兵丁待遇上的优惠,路线的选择、官员的配置等等。这一建议得到了乾隆帝的批准:“现拟选派之一千名察哈尔、厄鲁特兵,著富德、巴图济尔噶勒驰驿前往察哈尔游牧地方拣选”。[30]乾隆二十六年十月,富德等一行即赴多伦诺尔,从察哈尔八旗右、左翼中“选得年力精壮,堪以为兵者,及其父子兄弟一千名”[31],乃为第一批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之众。

察哈尔蒙古是分两批踏上西迁新疆之征途的。

第一批,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三月二十日起程,在“地处察哈尔八旗中心位置之达兰图鲁地方集合”,“将每二旗编为一队,共分四队,头队由总管齐勒克特依率领于三月二十六日起程,每日起程一队,第四队由总管那旺率领于二十九日起程。”因均携眷,故“如同游牧,养畜徐行”。经推河于“六月二十一日抵达乌里雅苏台附近萨勒齐图地方”。经短暂休整,于七月十二日起程,“停止从乌里雅苏台直赴阿济比济、巴里坤,而逐水草之地,从扎布噶河以南都尔根泊、呼布呼泊、齐齐克泊地方行走,通过萨拉克布拉克,白布尔干、察干托辉至阿济比济之间,寻觅水草柴薪丰足之地,于所设卡伦内游牧过冬”。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二月初三由察哈尔总管齐勒克特依、那旺率领一千名携眷察哈尔兵丁安全抵达乌鲁木齐。一千名携眷察哈尔兵丁中,有200户察哈尔兵,大小家口五百四十二名按原计划留驻乌鲁木齐,由佐领旺舒克管辖,后其中50人户移驻库尔喀喇乌苏。其余“前往伊犁之官卡及其护送官员、委笔贴式等,共计八百四十三人”自二月十六日始,陆续编队起赴伊犁,于同年四月十五日抵达赛里木湖。“令伊等驻牧于水草丰盛之地,故停赴伊犁,由彼处翻越索霍罗固勒扎岭,逐水草驻牧于登努勒泰等地”。据伊犁将军明瑞安排,将其中105户携眷察哈尔兵丁驻守在伊犁至沙图阿满一线新设的七处驿站,并于同年六月二十日到位,新设驿站名称及里程数如下: “自绥定城至河边驿站,六十里。 河边驿站至海努克驿站,五十里。 海努克驿站至索果尔之乌兰克尔齐驿站,九十里。 索果尔之乌兰克尔齐驿站至博尔驿站,七十里。 博尔驿站至霍诺海驿站,九十里。霍诺海驿站至特克斯河之济兰噶图勒干驿站,百里。特克斯河之济兰噶图勒干驿站至沙图阿满驿站,八十里。”至此,第一批西迁新疆之察哈尔蒙古1000人户,除200户,542户人留驻乌鲁木齐外,其余843人在赛里木湖周围游牧,不久又将其中105户调往伊犁至沙图阿满的七处新设驿站驻守。第二批,西迁察哈尔蒙古兵丁按计划分前队、后队二批出发,前队500人不带眷属,后队500人连同家眷与前队500人眷属同行。
  
第二批的1000人中,包括察哈尔蒙古八旗闲散壮丁683名,新厄鲁特兵丁34名,其他自愿前往之兵丁283名。 前队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四月初九起程。由总管达克塔纳率领,于同年七月二十五日抵达推河,取道扎布噶于八月二十六日到达扎布噶河流域布鲁哈扎地方,在库布库尔赫勒越冬,乾隆二十九年三月初二起程,西进伊犁。后队500兵丁和1000户家眷的队伍,于四月二十五日起程。由察哈尔总管成果率领,于七月二十九日抵达推河之乌兰额尔济,八月十八日抵达札布噶之察罕托辉,稍作休整后,八月二十九日起程,于九月二十七日抵达巴里坤,在巴里坤越冬,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正月二九日起程,二月二十三日抵乌鲁木齐,三月初一续西行。时大小家口共2013人,三月十一日抵玛纳斯,三月三十日抵晶河,四月抵达伊犁。我们依已汉译的满文档案所载,对两批西迁的日程和人数尽可能详细地作了综述,但第二批中的前队何时到达伊犁,前队与后队是否会合,在何处会合,两批兵丁2000人,但连同眷属总人数到底多少,仍未查到明确记载,或可作出准确统计,只能存阙待补。对于松筠《新疆识略》卷5“乾隆二十九年自张家口外调一千八百三十七员移往”记述中这1837人也无法核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乾隆二十九年不是第二批西迁的出发时间,而是抵达时间,西迁之察哈尔蒙古兵丁连同家眷肯定超过1837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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