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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士林怪相:抵死不当县长

 啸海楼 2013-04-29

明朝士林怪相:抵死不当县长

明朝士林怪相:抵死不当县长
文/赵炎
    县长在古代,一般称为知县、县令、县太爷等等,通常是七品官,也有朝代对其进行细分,大县可至正六品、从六品,小县则有从七品、正八品不等,俗称“七品芝麻官”。
    如今的县长一般是正处级,有的大县还享受副厅待遇,官儿不算小了。无论是古代知县还是今天的县长,也不论官大官小和宦橐所入多寡,就仕途大势而言,均可积累从政地方的经验,可通过抚治一方、举贤贡士,获取门生党援,对未来科道进取有百利而无一弊。
    然而,根据《明史》和《万历野获编》的记载,在明朝永乐之后到万历之前的百余年间,士林对于知县这个职位,普遍表现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颇令赵炎百思不得其解。
    士林怪相,抵死不当县长
    如程篁墩说:“国家初以他途授令,至宪宗始重亲民之任,乃以第三甲进士为之。然久袭重内轻外之说,自任其劳,受人之脞,任是职者情多不堪”。
    另,罗一峰曰:“人中进士,上者期翰林,次期给事,次期御史,又次期主事,得之则忻。其视州县守令,若鹓鸾之视腐鼠。一或得之,魂耗魄丧,对妻子失色,甚至昏夜乞哀以求免”。
    这二人的话,综合起来大意就是,成化皇帝意识到了地方知县负有亲民之责,想改革,提升一下知县的地位,但士林爱做京官是个老传统,依然对州县官职不屑一顾,甚至还出现一旦获得任命,而魂飞魄散、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想撂挑子的现象。
    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何在呢?
    举监分途,当知县即意味着被边缘化
    清代文学家赵翼在《陔余丛考》一书里给了我们答案:永乐以后,“同一外选也,繁要之缺,必待甲科,而乙科仅得边远简小之缺。州县印官,以上中为进士缺,中下为举人缺,最下为贡生缺。举贡历官虽至方面,非广西、云贵,不以处之。以此为铨曹一定之格。”
    就是说,永乐之后,明朝是按科举成绩来定官员补缺去向的,考分高的,学历高的,如三甲进士,一般会分到好缺,留做京官或外放肥缺,三甲以下往往外放偏远之地。而知县这样的小官,多在举监和贡生中遴选。
    万历年间曾任宛平知县的沈榜,曾列举永乐到万历十八年宛平县二十四任知县的学历情况,其中二十二人为举人,一人为岁贡,一人为官生;四十六任县丞,贡监四十人,举人一人,吏员三人,主簿升一人,余一人不详;主簿十九任,贡监十一人,吏员四人,余四人不详;典史十七任,吏员十六人,余一人不详。宛平为地位非同一般的京县,其长官尚且如此,遑论其他普通知县?知县被边缘化由此可见一斑。
    明代举人和进士在仕途上差别极大,对地方政治也有着重要影响。举贡与进士,在仕途待遇上判若天涯。进士即使担任同知、通判或知县,也会视为过渡台阶,而不会以政事为意。赵炎以为,海瑞仅仅是个特例,他只是个举人,没有考中进士,步入仕途只能先从基层教谕、知县干起,他是实心实意要干好的,但想升迁,还得靠人脉才行。
    隆庆时吏科给事中贾三近直言不讳的说:“抚按诸臣遇州县长吏,率重甲科而轻乡举。同一宽也,在进士则为抚字,在举人则为姑息。同一严也,在进士则为精明,在举人则为苛戾。是以为举人者,非华颠豁齿不就选,人或裹足毁裳,息心仕进”。
    进士和举监如此分途,谁还愿意当县长呢?不如回家好好再读几年书考个进士啥的,拿到高学历,混个京官做做,哪怕做个小小九品主事或巡街御使,都比做个“七品芝麻官”有面子。以至于到了嘉靖时期,许多地方州县空缺非常严重,老百姓常常多年见不到父母官。
    以科甲论优劣,当知县很难靠实干求升迁
    所谓科甲,即是指出身,上司在考选下属的时候,你若是某某甲科的进士,即便没什么政绩,也可以得到升迁,你若是举监,明明干得很好,任劳任怨,他偏说你不好。如此一来,当知县的举监们也就无心思干正事儿了,搂钱的,行贿的,拍马屁的,都忙着钻营,使得地方政治深受其害。
    天启时吏部尚书赵南星称:“各处司道进表官至,大小甲科之官,皆大贤也;乡贡之官,间有疵议;其卑冗小吏,乃多劣考耳。臣等以为,此册作之,则抽黄对白,徒事雕虫,造之,则汗牛充栋,只堪覆瓿。吏治之虚伪如此,小民何由得安?今甲科之途极重,起家甲科者,尊卑长幼皆同袍也,其中又有乡里、亲戚、门生、故吏、通家、朋好,虽知其贪酷皆不肯言。而乡贡之官,则又有弱颜媚态,巧立于呈身,如飞鸟之依人者,则又不肯言;而又有狙上官之好而投之,无不得其欢心者,则不肯言;而又有权豪之所嘱讬,则不敢言;而又有不藉他人,其机术锋侠足以起风涛、成斗变者,则不敢言。是知县以上,至于司道,莫非循良卓异,其为不肖者甚少。”
    这种以科甲论优劣的虚伪考察,是地方上省府州县“齐心以害小民也。小民不安,则祸乱起而国家不安,是齐心以害国家也”。到最后,知县一股脑儿都跟上司同流合污了,在民间口碑极差,但凡有些风骨的读书人,提及知县大老爷,无不嗤之以鼻、深恶痛绝,又焉能放下操守趟这个浑水?
    好不容易地位上升,知县又成了权贵们镀金的首选
    万历以后,知县的地位开始受到欢迎(乃重),许多高学历的进士削尖脑门去谋任知县,其出发点并非为国计民生,而是意识到了知县职位对未来“行取科道”有好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下去历练几年好升官”,是个登身之阶罢了,“以其能交接关系而重,以其能搜刮钱财而重”,而举监之轻如故。
    至崇祯时,为了改变这种只重甲科、不重举贡的风气,曾下令从州县行取科道,不分进士举监一体考选,本意不错,但一执行却加剧了催科弊政,其弊更显。新科进士初任知县,“受任时,竟以科道自居,谓异日能举劾人,能荣辱。及至守巡司府,竟以科道相待。”
    吏科给事中李清说:“往例,考选科道多用甲科,乙榜则间见,明经竟绝迹矣。自一体考选之旨行,于是乙榜明经,无人不催科,正饷杂项,无一不考成。其实甲科初选,半系腴壤,间补瘠邑,不久辄调。若乙榜明经,大约瘠邑多于腴壤。以钱粮难完之地,而人人思为科道,求其必完,此民所以多病也。予尝过恩县,见乙榜令催比钱粮,血流盈阶,可叹。”
    此时,所谓的县长大人更加面目可憎,基本沦为税务稽征员了。(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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