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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江弟子不东不西的文章

 章木匠 2013-05-06
作者:不东不西
一、  

近事其二

     去q省开会,被人家当作教授迎接,接到了发现是个毛孩子,窝了一肚子火。他们领到宾馆,招待我们喝该地第二等名酒,小酒盅在我们山东人看来简直是儿戏,他们东道品得倒是有滋有味,脸上也有颜有色的。看我一口扪一盅没咋地,还冲着他们微笑,更火了。
    
     第二天开会,纪念已经算是该省清代最著名的三位大文人学者以及其灰不溜丢的列子列孙,来了很多当地的翅子,都把文化蕴涵吐着唾沫往自己脸上粘。当他们唱名,念到与会的外地学者中有来自福建省的代表时,北师大的一个老乡冲我狂乐不已,我自己也乐:哦我代表福建了啊。
    
     会后政府大员请大家喝当地第一等名酒,我这样的喝了也没觉得啥特别,还不如小二呢。又随大家去看那个历史大人物的故居,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看了10分钟就看完了,要是放在江南水乡,谁都会觉得这宅子顶多算个富农,但与周围的居民建筑比较一下,大家都不得不感叹那个人物太会敛财了。临走时政协的人突然逮到一个抗锄头下地的汉子,告诉我们这是那个大人物多少代的倒霉嫡系孙子,北京来的那帮哥们儿很不厚道地扑了上去,轮流跟人家单独合影留念。回到车上还一个劲儿说:今儿见到活文物了。随车跟了四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这架势使得沿途黎庶纷纷侧目呆看,我们车上一政协大妈,十分激动地在那里叫:汽车躲开,都给我让道!——想必是权力欲望得到极大满足,我看她的样子很想上去拍丫一板砖。他们q省我唯一读过其书的那位老先生在会上过来跟我说:因为他们本地的教授都要发言,就不要你发言了。我大喜,不动声色地说好极好极,我多向各位先生学习。
    
     有个上海教授看出我有点城府,过来跟我推心置腹,说看你绝非凡品,想了解你的学问。我随口掰了几句,他表示欣赏,又谓上海有些学者一直不受政府重视云云,我听他越扯越淡,越扯越反动,就索性默然。
    
     会后是伟大的国庆节,渡过了一段宁静快乐的日子,每天看云看海,赏花赏月,不亦乐乎。
    
     文江师来信,道我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只能算是敲门砖,他时时刻刻提醒我为己之学,此恩何当以报。

     依照我往日对于“风流云散”这个成语的理解,我一直以为是形容吃完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后的那种惆怅感,后来看到十二牧写北大古文字专业近年来之变迁的文字,才晓得凡是有“风流云散”的一面,便另外有个地方产生“风云际会”的,好比吃馄饨从嘴巴来看,碗里的是狼藉流散之象,但换个角度看,肚子里面未尝不是热闹欢乐的大会师呀。
    
     毕业前夕,落麦青同学从福建回来,看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甚是痛责了一番我的“太下而不及情”:“也不哭一个给我们看看”。我留了一堆不要的书给大家,又用跳楼价卖了电脑,迫不及待、满心欢快地离开了北京,准备下一步走向天涯海角。走后听说十二牧同学又喝醉了在想念大家,不免自己脸烧烧的,非常不好意思起来。
    
     博士班的同学这次散得比较彻底,虽则说还有10馀位没有离开的。小强兄去武汉当了“武大郎”,进哥不遑三让地奔赴徐州城,十二牧乘坐喷气式飞到另一个特区,行船君自行到保定府去落个脚,而留在北京的书白兄和叶大侠等,也分得零零落落的了。算上去年先毕业的海若、慕容、农奴诸君,真的是天各一方,再也难有结伴游宴的机会了。
    
   从前的读庄子课上,老师解说天籁、地籁与人籁,插了一道闲笔,谓大会堂音乐厅里,若等得曲终人散之后,细细聆听空堂里似有似无的静默或回响,对于理解音乐颇为有益。
    
     8年前大学毕业时我走到最晚,那天黄昏后坐在宿舍楼下,看人笑语,突然生出若干幻觉来;及我又上楼,看到收垃圾的人把故人不要的种种遗物推到一处,复又生出若干的痛楚和悲伤。作为凡俗之人的最大悲哀,莫过于对自然之规律体悟不彻、消解不够,由此生出种种受想行识,莫不终于饮恨吞声了。
    
     于是说:不是荆轲,没有易水寒;不是柳永,没有杨柳岸;不是王昭君,没有出塞曲;也不是林妹妹,因为没有眼泪。


三、师语

    从文江师读书时,印象中有很多难忘的片段,退记所言,仅得只言片语而已。有时夜里失眠时忽然会想起几句话来,能回味再三。老师曾称许我记力强,我是愧不敢当的。钱穆说“能追忆者,此始是吾生命之真;其在记之外者,足证非吾生命之真”,所记虽是老师的话,然那些常在梦寐与知觉间涌上心头的声音,想必也是我生命可信的部分了。新年伊始,无他事可记,遂成此篇。
    
     其一,读《坛经》课上,有几女士聚于后排聊天,老师自顾讲解。有某女士忽举手问:老师可听流行歌曲。老师说:听得少,知有一首《寂寞女儿心》。大家笑。老师说:“最是寂寞女儿心”,哪儿还有女儿懂这“寂寞”二字呢。
    
     其二,课馀聊天,说起三代同堂,老师说:外婆带孙子午睡,气场最好,于双方都有益【此易学中所谓“老阴”、“少阳”之象】。说起青年恋爱,老师说:爱这个字原本写作“?”,无心也,钱锺书曾想写一部《百合心》的小说,人心本来就象百合层层包裹着,里面是空无一物的;开心也者,即是打开给爱人看这空。
    
     其三,闲评古典小说,引《忘山庐日记》以小说为“传道书”,遂置《金瓶梅》不谈。以《封神》补《三国》、《西游》、《水浒》、《红楼》,为中国历史五个阶段,暗合三天两地之象。或以《封神》格调为不高,老师说:这是三代以前与明清人的隔绝所造成。又说:我们今天还活在《红楼梦》的同一时间里面。
    
     其四,谈《管锥编》一书未完,说:简斋诗中只喜欢两句,“微波喜摇人,小立待其定”;钱先生亦然之。
    
     其五,讲《安般守意经》康僧会序一课结束,有听者索要资料,我便把我的给了他,说我自己不需要了,老师说:这真是好。
    
     其六,谈王家卫电影,称赞《阿飞正传》无脚鸟之象;谈古琴,最喜《忆故人》。
    
     其七,最后一课结束时,老师给大家提出一个问题,许以十年后若有缘见面再回答。问:《论语》开篇“学而时习之”,习的是什么呢。
    
     其八,毕业前拜访老师,先谈“日出云俱静,风消水自平”两句诗。又说:以后你们或即要走上社会,由社会家庭供养你变成你供养社会家庭,或继续读书,然而终究是三十岁时候找到立身之所。虽然道路不同,愿你们都记得读书时候的快乐和收获。读书为一辈子之事,不在于是否要做学问。又提及曾国藩家书,常教育子纪泽走路说话要“慢一些”;写文章不宜多用问号、惊叹号等。某先生工作至于病倒,你们应懂得工作中学会休息。人生处境,以“中人以上”为最佳。
    
     其九,我在北京继续读书,老师email赐函垂询近况,问:“君已在庐山中,真面目如何”。


四、

近思录

     三月的时候,读《万象》。里面有刘衍文先生的大作,对马一浮、熊十力俱自许“修道已成正果”的态度有点儿议论。究竟如何,我这样浅薄的人不敢评论,不过突然就想起文江老师赐阅的《潘雨廷先生谈话录》,里面潘先生提到丁福保曾送给杨践形的寿联:宿世早应成佛去,今生单为著书来。
    
     这虽然不免有恭维的意思在,但又是令人生可以变得何等神圣华妙。早就知道,文殊菩萨从前的劫世里面是龙种上佛,乃是七佛之老师,可这一世还要来作菩萨、当学生。连修成正果的圣贤都可以如此履践承担凡间的种种劳碌辛苦,为何我总要哀叹人生的不足和牵累。
    
     从前专心作学生,没有想过以后的事。现在就要毕业了,没学可上了,准备走进社会,于是开始想一下:是否自己的身上也是肩负着一种人生的使命的。
    
     说起上讲堂、当老师,以前本科毕业在家无业读书的时候,曾短暂地教过两个月的高中语文。我在那些孩子面前,永远是羞愧的,担心我讲课的声音会影响他们的瞌睡。我怕看他们,怕他们被我看到了,不再能够逍遥自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有一次课,我给他们讲鲁迅,才好像感受到了他们的关注和倾听。最后一次课,我记得是讲韩愈《师说》,“呜呼,师道之不存也久矣”,讲了半天,自己一脸的冷汗。
    
     今年找工作的季节,从三月底开始,连着跑了几个城市,见了不少故人。在QD,慕容兄告诉了我一些教学的心得,使我特别受启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学生有心去做人格上的雕琢。讲课不只是授业,更要紧的是立人。我很感动,也开始琢磨自己将来该如何做。后来去XM,碰巧命题试讲又是鲁迅,动身之前,妈妈问我想在大学一年级的孩子们讲出一个什么样子的鲁迅来。我说:若只是讲《狂人日记》,说传统等于“吃人”,这等于是曲解鲁迅;我想让他们知道鲁迅广博的人间之爱,而不是停在反传统上。这些理解不算得什么学术,也许可以通过我的介绍使他们明白去怎么读鲁迅。妈妈颔首,喜言善哉善哉。
    
     回到学校后,不意间看到了文江老师新近所写的《学记讲记》。应该是去年他讲《学记》章句的记录。我欣喜地看到,老师的话与我目前所思所念之问题的契合和谐应。里面说“敩学半”,“好的教师永远把自己当学生,而学问的有些至深之处,只有当了教师才能学会。一旦渐入佳境,发言吐句,往往惊人又惊己。教学相长,学生会了,教师也会了”;解释“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谓学习之始,“应该是伟大的人格在熏陶你,你跟他们一点点建立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是祭而不直接是学,因为要先放一放,他们的距离和你差得不知道有多远”;还说做老师应该注意“时观而弗语”,“掌握了,但是不干扰”;“教人尽其材”、“教人不尽其材”,各有道理;教书要“罕譬而喻”,就是“不能以人们寻常想象的方式传授智慧和美德”,“师就是使你看不懂的东西变成适合你”。对我特别重要的,还有《学记》里面“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的原话。
    
     前些日子,我们在网络、现实中见到很多人与事,在在证明我们所生活的圈子绝非净土。“质本洁来还洁去”,只能是小说里的话。奔波中又读了一遍《围城》,觉得我自己也是活在这围城里面的人。突然又火爆起来的《小世界》,又是一部新的挑战我们羞耻心和面子问题的书……回想起来,当年硕士毕业前,跟老师谈黑塞《玻璃球游戏》,那时我心中是有一个“卡斯塔里”在的,而现在暂且就不去想它了吧。《学记讲记》的开篇说:“《学记》论述的是普通教育、师范教育,偏向于有形教育,培养的是贤人(gentleman),是第二楼头。如果从最高标准来看还不够好,不是培养天才,是培养一般人的”;“《学记》中有第二楼头和第一楼头贯通的东西。第一楼头的人没有经过学校教育,完完全全是自学出来的,或者是完成学校教育以后不够了,自己另外再学。所以第一楼头不能废除第二楼头,而第二楼头应该通向第一楼头。第一楼头应该保护第二楼头,你自己有办法解脱了,第二楼头的人怎么办,《学记》里有接通的契机”。

     初中时候听外台的无线电台节目,有一首薛岳的歌,曰:
     如果还有明天,你该怎样装饰你的脸;
     如果没有明天,用什么说再见。
     最近由于被别人翻唱的缘故,又使我重温昔日未能上心的歌词。
    
     1、hk兄(只是名字的缩写,并非来自香港)是我的一个朋友。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同班同学,一起经历了若干历史阶段,属于骨灰级别的革丯命战友了。可我依然常常不能理解他的幽默。
    
     前天,我发手机短信告诉他,给他复印的几本叙事学的书印好了,有空时便来取。他说第二天中午就来。我记得他不久前才生了场重病,闹到爹妈都来北京照顾他。就问他病好干净没有。他回复一句话:
     “明天带点儿乙肝病毒给你。”
    
     我对医药卫生缺乏最基本的常识。之前他说的病症我都忘记了,于是据此以为他是患过乙肝的。晚上无意中和同学说起,我的同学对这些很了,就对我说了一下这个病是多么的可怕。一下子都为hk兄感到很惋惜,很难过。
    
     后来我一夜没有睡好,所虑为生老病死之苦。决心明天不和hk兄吃饭了,也不近距离说话。还有还有,一定要记得去注射乙肝疫苗的那个针。
     早上居然起得很早,阳光明媚,心情似乎又开朗了。觉得如果断然拒绝与乙肝病人共餐,似乎是太伤友情了。那么就请他去吃食堂的套餐吧,上网去查了一下,都说这种情况不会导致传染。心里轻松一些。
    
     见到hk兄后,又问起他的病。这个家伙还是从前那样,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是感冒发热导致了肺炎,差点死掉。我说那乙肝病毒是怎样,他很奇怪的看着我,说没有啊……
     哦,原来是林妹妹的病啊。——hk兄呢,还沉浸在病时的忧患里,说那个谁谁谁那么轻狂,应该叫他得场肺炎,就知道敬畏生命了。
    
     2、我和我妈通电话,得知三姨去世的消息。我有些替死者感到解脱,因为最后几年见到她老人家的形貌,已经纯粹属于捱受生之痛苦而无欢乐可言。我妈信佛甚虔,在三姨往生前夕,不惜一切地劝说其子女允她为之助念,却不能果。——因此一直不能释怀。我用因缘各别,造化由天来宽慰母心,庶几能解一时之愁。
    
     3、在书店看到《管锥编读解》的增订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就立刻买了一册回来,展于案头,与昔日所购之初版对读。发现处处有增添的条目,有的甚至可以在往时向文江师问学的记忆里觅得踪影。2003年我来北大后,闻说老师患癌症,住院一年,两度作肝脏移植手术。自此老师之健康为我心头时常挂念之事,我不喜欢有事无事函电问喧,而常常翻出从前的听课笔记和老师的著述文字阅读。文江师最为我们学生所敬之处,在于一向把读书和思考作为人生第一要务,学问优劣专业高低知识多少,全是次要的。——读其书,忆其音容,这使我常常得到一些力量和勇气。

     2007年,我在毕业前夕,因为读了张老师的一篇《学记讲记》而激动不已(第一楼头与第二楼头的接通,好的老师是在教授中学习的)。另外,我还想,若读书是第一要务,这几年我复印的东西、电子书都足够了。也许离开稀缺资源远一些,会令我安心地“读常见书”。去哪儿,似乎不成问题,只要去教书,当老师。可是,跟张老师通电话的时候,他问我毕业的去向,我说我去X大,他就笑,问我,去X大跟谁学习呢?Y某某(百家讲坛的名人)还是L某某(80年代三大论的红人)?我顿时语塞,可心里当下在想,我是去教书的,怎么还要跟谁学呢……
    
     现在已经整整三年了,我个人的工作(和饭碗有关的部分)还是在原地踏步。读书的收获(“为己之学”)也近乎零甚至是负数。至于我对“为人师”的看法,则现在更是近乎悲观甚至绝望。暑假中,我参加了一次系里的本科生的保研面试,那些孩子是和我同年进入X大的,他们所有人都在大一听过我那生涩乏味的讲课。我感到惭愧的是,凡是问及与我所授课业相关内容的人,可以说是“去之必速”,一切都不太记得了。我更感到难过的是,这些打算将来读研究生的人,除了寥寥的“二三子”外,大多数人无论专业知识的记诵还是读书趣味的培养,都近乎彻底的门外汉。就此而言,我个人存在的意义,等于无。我消耗了毕业后大量的时间在准备讲义和课件上面,其实,只是讲,并不需要那些功夫,我的准备,总是希望对得起自己。有学生留言鼓励我,说,老师加油,我们看好你。我在狭隘又阴暗的心中,则是觉得他们想必养惯了小狗小猫的,或是看多了电视台的选秀节目的。可是,虽然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但是我所见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更加感到可惜。可惜的是什么呢。
    
     至于大学语文的课,我不愿意多提了。现在我还觉得每一次的上课都是噩梦,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他们自己知不知道:他们也需要尊重别人,也需要宽恕不能使他们获得利益的知识。减少痛苦的唯一办法,似乎就是不去管。比如上课播放视频,看一部电影,两节课都不够用,而且受欢迎。很多课堂都黑不隆冬的像个电影院。可我想想,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做,我找不出理由,在一个教授语言文学的课堂上,我们却语言贫乏到只能用图影来救场吗。再说,如果讲庄子,蔡志忠代表得了吗。(这学期请学生做的15分钟课堂报告,他们对于《庄子》的正文一句不提,给我们看了14分钟的动画片。)
    
     写到这儿我写不下去了,按说是该“悲夫”一通的,可近日为了搞翻译重读了一遍《儒林外史》,觉得说什么都多馀。陈寅恪说,做学问,最好是不以此为业,比如去经商(货殖列传)。可“我侪”没有权谋之心,也没有本钱,怎么办?张老师《讲记》一书还涉及“渔樵”之象,这些古典戏曲小说里,最终的寄托,除了自杀(林黛玉、宋江、吴用、花荣)、就是皈依宗教(孙悟空、贾宝玉、武松、鲁智深、《桃花扇》、《金瓶梅》),“渔樵”也有的,比如《儒林外史》开头的王冕、结尾的四大奇人,比如《三国演义》毛宗岗评点本的开场词,比如《水浒传》中的“牧童拾得旧刀枪”。又要“可是”了:水资源污染,山体滑坡,砍伐无度,渔猎破坏生态,如何重新化解这个象,融入现代社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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