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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叫魂声(图)

 数字人生6688 2013-05-31

2012-07-31 20:27:11

归档在 散文 | 浏览 19807 次 | 评论 3 条

我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叫魂声(图)


 

儿子娃从小就喜欢调皮捣蛋,女子娃从小就喜欢安静,这好像是人的本性。接生婆老嫂子望着母亲平静的说。我站在接生婆身边,我双眼盯着她的一双三寸金莲的碎脚认真的看。   

我说:“老嫂子,你缠脚那年多大了?谁给你缠脚的,疼不疼?当时为啥要给女人缠脚哩?”

   “缠脚是我八岁那年,爷呀当时莫把老嫂子疼死呢。几个老女人呲牙咧嘴的把八岁的我按在土炕上,硬生生用细瓷碗片片把我的脚心划开,用纱布缠着疼的我哭娘喊老子好几年。”老嫂子盘着腿坐在土炕上诉说着当年缠脚的经历,听的我心里惶惶的感觉旧社会中国人真的是残忍到了极致。

   “缠脚是旧社会那些人残害女人最歹毒的办法,咱们村里有你奶奶,有喜牛娘,有你三娘,有你三婆,有富民的娘,有昆娃的婆娘,几乎都是小脚女人。”老嫂子望着我一句一句说,一家一户的数缠过脚的女人。

其实我知道缠脚的女人在村子里非常的多,脚缠的最好看最迷人的是老嫂子呢。当然我不懂过去为什么给女人缠脚,为什么要把一个女人活生生的折腾成三寸金莲似的的脚板哩?何况女人缠脚后行动根本就不方便,而且女人好像只能围着锅台转了。我是出于好奇问老嫂子的,老嫂子本是接生婆,也会唱一些酸酸的歌,她除了接生孩子主要会一声长一声短的给丢了魂泊的人叫魂儿。老嫂子的叫魂声几乎响彻过村庄里的每一个角落,老嫂子的叫魂声也曾经挽救了很多村里孩子的生命。老嫂子叫魂声在夜深人静时非常的悠扬,如果是漆黑的夜晚,村街里没有一个行人,唯有千家万户里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此刻鸡不叫,狗不咬,老嫂子的悠扬叫魂声儿就在村子里响起了。

“狗娃也,回来?”这是老嫂子开始出门替丢了魂泊的人儿叫魂。老嫂子喊过后她身后就跟着人会回应说:“嗷呀,回来了!”这是我坐在自己的土炕上聆听老嫂子给娃娃叫魂的声音,此后我家四弟因为人心拉着架子车掉进了沟坎里,母亲说四弟被吓的丢了魂泊,因为四弟脸色苍白,已经不省人事,乡村的赤脚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四弟的心脏说:“听天由命吧,恐怕活的希望不大……”母亲眼角噙着泪水,吓的张慌失措,一时间我们一家人都没有了主意。三婶娘突然说:“赶紧去喊你老嫂子来,说不定娃娃有救哩。”我飞也似的出门就跑向了老嫂子家。

老嫂子家是四只土窑洞,一圈院墙,院墙上挖了个门洞安上了木门就是一个院落。我进院子一说我家四弟掉到沟坎里了,老嫂子放下手里端着的簸箕就随我出门往我家里来了。她进门在土窑里的土炕上伸手摸了一下脸色苍白的四弟的脸,掐了一下四弟的人中一看没有反应,眼睛一瞪我母亲说:“点盏清油灯,拿根老针来?”母亲迅速点燃了清油灯,拿了一根纳鞋底的大针。老嫂子伸手接了针在清油灯上烧了烧针尖,往四弟的鼻梁下的人中扎了下去,只听四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嫂子长叹一口气说:“碎狗日的吓大人哩,出气哭起来了就有命。晚上给娃娃叫叫魂,这是连吓带摔把娃娃魂儿吓掉了咧。”母亲赶紧收拾晚饭,老嫂子坐在土炕上望着醒过来的四弟笑吟吟的说:“你个碎狗日的想把人吓死么,今后莫动架子车了,你才七岁咋拉得动一百多斤的架子车哩!”我们一家人在老嫂子的说笑里吃了晚饭。

入夜已经十点了,乡村的夜晚非常的宁静,没有月亮,唯有几颗天际深远处的星星在夜空里,老嫂子对母亲说:“准备好给四弟叫魂。”于是母亲在面缸里装满了一碗面,老嫂子用新手绢把碗口一包,拧了个活结,给灶神爷在案板上点燃了三根香,也给土地爷的照壁子里点了三根香,各自点了三张裱纸,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磕了三个头,老嫂子手里提着一根细木棍当拐杖住着出门开始为四弟叫魂了。母亲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老嫂子出门就开始张嘴喊唱:“老……四……也,回来?”

“回来了!”母亲随后就在老嫂子身后应答着。从我们家到村子里四弟掉下去的地方,依次往返三回,叫魂的声音一直不断。

“老……四……也,回来?”老嫂子手里拄着拐杖,边走路边嘴里自然的叫着魂儿。

“回来了!”母亲手里提着灯笼随后就在老嫂子身后应答着。

深深的乡村夜晚,老嫂子和母亲在村子里的街道上慢慢走着,给四弟叫着魂儿,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是如此的亲切,是如此的古老而又令人泪下。这是古老的丞救生命的土办法,也是我儿时经常聆听的一种熟悉的乡音乡俗。通过老嫂子带着母亲给四弟叫魂,连续三天夜夜如此,四弟恢复了过去的健康模样,四弟活蹦乱跳着又加入了乡村儿童的游戏里。

老嫂子既是乡村人的接生婆,又是乡村人的土医生。她年轻时漂亮俊俏在村子里是有名的美人,她的一双碎脚是有名的巧脚,三寸金莲。按班辈我喊她老嫂子,其实她比我的奶奶小十岁而已。老嫂子既是美人也是一个心肠非常善良的乡村妇人,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男女对她都十分尊敬,村子里差不多的孩子都经过她的一双手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所以老嫂子是乡村里的能人,她接生手轻,接生的孩子一个个都健康乖巧,她会各种各样的手艺,剪纸,绣花,她的茶饭手艺堪称一流,她叫魂儿的声音悠扬而又动听,她在她七十七岁的那年春天说:“我该穿的都穿好了,今夜我就去了……”第二天一早老嫂子的儿子喊她起炕,结果老嫂子已经驾鹤西归而去……村人厚葬了老嫂子,从此深夜村子里悠扬的叫魂声儿消失了。

乡村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村街里漆黑漆黑的,唯有村庄里人家窗户里透出了一丝灯光,我静静的行走在乡村的夜晚里,似乎我的耳边响起了乡村里那熟悉的叫魂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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