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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纳的千层底

 xvzk 2013-06-09

布鞋,又称千层底,白底黑帮,穿起来特别舒服。

  从上学起,每天晚上,我都是在妈妈“哧哧”的纳鞋底声里写作业。煤油灯一寸长的火焰发出昏黄黯淡的光,火焰的上方是长长直直的香烟头粗的黑烟。这一颤一颤的黑焰,纳鞋底的“哧哧”声,笔尖的“沙沙”声,衬托了满屋子的静,这三动一静构成了我上学时的夜生活。 

  冬天,妈妈整日整夜地做鞋。她把剪衣服剩下的小布块收集起来,再把实在是补得不能再补的衣服撕开,按大小块放开。然后,她卸下一扇门,平放在地上。老式的门扇表面很平整,没有油漆,用水一擦,亮晶晶的,在上面抹好糨糊,妈妈就开始往上贴布片,先贴几大片布,再用小块补充,一直贴个七八层,换一扇门,再贴。待第二扇门上的布贴好,前一扇门上的厚布撕下来放在太阳地里晒着,第三扇就又开始贴了。每年都要晒好多块这样的布。 

  妈妈在晒好的门扇一样大小的布块上放上纸剪的鞋样,照着剪下,和脚一样大小的布块再用雪白的布包上边,四五个叠在一起,用线纳起来,就成了鞋底。看妈妈纳鞋底是一种享受。 

  手捧着妈妈做好的千层底,就像捧着一块空灵的温玉,鞋帮黑黑的,无一点杂色,是那种极为高贵的黑黝黝的颜色,让人联想到中国人的眼眸。那是一种沉淀着百年沧桑、千年智慧万年辛劳的黑啊,它浓缩了太多的东西。白白的底色,透射出灵动的色彩。

  黑白分明,是妈妈教我最淳朴的话语。妈妈不会说“行万里路破万卷书”的豪言壮语,只是让鞋去抬着我、监督我、鼓励我、温暖我…… 

        周末带儿子逛鞋店,老板一看儿子就问:“小朋友,是买鞋吧?怎么还穿着布鞋呀!”儿子昂起头说:“奶奶做的,不漂亮吗?”老板仔细看了看。       母亲做的布鞋的确精致,黑色的灯芯绒面子,白布粘成的鞋底切割得恰到好处,缀着一圈白边,针脚十分细密,更不用说鞋底上的千百个针眼。母亲做的布鞋舒适、透气又厚实,十分养脚。       看着儿子穿着布鞋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个时候,白天母亲总是在田间地头忙活着,晚上就在灯下纳鞋底。母亲不仅给我们兄弟俩做,有时也帮着给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做。大家都说母亲做的鞋好看,她也以此为荣,一有时间就坐下来拿起针线做鞋。儿时的我,每每穿上母亲做的新布鞋,总是很自豪。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的布鞋悄悄地从我的脚上消失了。       我背着行囊走进了大学,校园里流行的是一双双白色的运动鞋。脚上的布鞋,在某个晚上被我悄悄地用报纸裹了起来,塞进了红木箱,收藏进去的也许还有一个乡村少年的纯朴、坦荡和母亲遗留在鞋底的几许汗香。       后来,我也有了儿子。上小学的儿子运动量大,不管穿多名贵的鞋,回家一脱,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汗臭味。妻子开玩笑说:“这‘根’来自乡下,没法治了。”从乡下来的父亲听后,皱了皱眉头,对我说:“回头叫你妈做几双布鞋,看能不能治。”不久,母亲就赶制了一双布鞋亲自送来了。儿子放学回家,看到奶奶十分高兴,但看看那双布鞋,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看在奶奶的面子上还是穿着上学去了。下午放学回家,一脱鞋,嗨,还真没有汗臭味呢。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母亲好像立了大功似地说:“奶奶回家再给你做几双,放心跳吧,奶奶做的鞋结实着呢。”看着母亲饱经沧桑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晚上,儿子自豪地告诉我,他的同桌也穿着一双奶奶亲手做的布鞋,和他的一样漂亮,一样舒适。       孩子啊,若干年后,你还能存有或者想起奶奶做的布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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