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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额楹联:一笔一划堆刻文采风流

 苏迷 2013-07-23


   张福康数年如一日在废弃的茧行里做匾额楹联。

本报记者 邵群 摄影 远山
  正值酷暑,记者从市中心出发,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位于香山街道香山南路的约定地点时,远远看到,69路公交水桥站站台上,一位老伯已等候在那里——他,就是此次专程寻访的胥口一带的匾额楹联制作高手张福康。
  匾额楹联,作为古建筑不可剥离的组成部分,不只是典雅的装饰品,更是传递人文内蕴,升华景观意境,表达文人品格才情的点睛之笔。下车后,记者跟着张师傅沿一条弯曲、狭窄的乡间小路步行10分钟后,走进一幢二层的老木楼。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茧行,底楼残留着烘茧的炉膛,墙角堆着破烂的箩筐……老伯指着架在木凳上的几块木坯告诉记者,“这是虎丘五十三参大殿里悬挂的匾额、抱对,按计划今年10月制作完工……”

  干这行,天再热也不吹空调电扇

  张福康今年62岁,是土生土长的香山工匠。他18岁入行学红木雕花手艺,1982年到苏州古建公司红木组上班,曾参与北寺塔、虎丘万景山庄修复工程,1987年赴新加坡参与维修双林寺。他对记者说,香山帮传统建筑最出彩的技艺之一,就是“雕梁画栋”。自己从学古建木雕起步,为今后制作匾额楹联打下了扎实基础。
  虎丘五十三参大殿,自清末民初至今一直作为“大雄宝殿”供奉佛祖,是虎丘云岩禅寺现存唯一一座佛殿,于去年上半年启动修缮。张福康说,五十三参正殿外檐“大雄宝殿”,大殿上方“仙境澄辉”、“我佛慈悲”、“绍隆般若”几块匾,以及大殿楹柱上的几副抱对,从6月交付至今,木坯制作、粘裹麻布等工序已基本完成,接下来还要批灰、刻字、堆字……
  张福康说,与匾额比起来,抱对木坯的制作更加耗时耗力。记者现场得知,虎丘大殿一副高3米的抱对,是用许多块宽3厘米的长木条钉起来的,木条之间要留0.5-1毫米缝隙,用瓦灰填补,防止热胀冷缩造成损坏,钉木条的小钉子全“藏”在缝隙里。他告诉记者,“一副抱对通常制坯要20天时间,刻字只要10天就够了。”
  外面烈日如火,气温蹿到37℃。记者现场看到,木楼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连四周的一排小窗,也只有墙边一扇开着,近千平方米的二层木楼,简直就是一只大蒸笼,每一块木板都散发出阵阵热气。看到记者满头是汗,张福康一边开窗,一边满是歉意地解释说,“匾额、楹联批灰、刻字的时候要用瓦灰、金箔,不好有一点风。”他笑着说,“平时只要一坐定,心思一钻进去,身上就感觉不到热了,汗淌下来,就用毛巾擦擦,一块毛巾湿了干、干了又湿,一天要喝两三只热水瓶的开水。”
  张福康说,“其实,干我们这行最喜欢的是黄梅季节。因为制作匾额抱对时要用许多生漆,而生漆要有一定的温度和湿度,才会干得快。冬天天气干燥时,还要备一只简易烘炉,不断地在砖块上浇水,再把砖放在火上烤,用来增加空气中的湿度。”

  堆字刻字要表现出原作的文化味

  “干我们这行,并不是简单地把宣纸上的书法作品一笔一划描到木坯上。”张福康说,“木坯虽不同于宣纸,但匾额楹联堆字、刻字,必须要完整地表现原作的精气神和艺术水准,要把原作的人文内蕴充分表现出来。”
  “制作匾额楹联,刻字、堆字关键在笔锋,要把原作的意蕴和内涵表现在木坯上,这种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张福康举例说,抱对制作难度大,因为抱对的木坯是弧形的,将纸上的字堆刻到木坯上,原作的一些笔划也要相应作一些细微调整,才能表现出原作的内涵。
  张福康记忆犹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苏州园林邀请大量名家对“文革”中散佚的匾额楹联进行补书、重刻。自己负责制作怡园鸳鸯厅北半厅“藕香榭”俞樾撰谢孝思书的《怡园记》屏刻,谢老还专门叮嘱说,刻字时要忠于原书法,但又不可以拘泥原书法,要反复揣摩原书法的整体艺术效果,对局部不协调的笔划可稍作改动。此外,在制作北寺塔梅圃“飞英堂”屏刻等时,张福康也根据实际需要作了细微的变化。
  “虎丘大殿檐口的匾,木坯已用生漆粘裹麻布,要批五六道灰后才能在上面描字。”张福康一边将写着“大雄宝殿”四个字的宣纸平铺在木坯上,一边对记者说,先要用工具画好横竖中线,摆正字样,下面垫好复写纸,再用铅笔、圆珠笔沿着笔划边缘勾描,将字样留在木坯上面。
  张福康如数家珍,阴刻,刀下去的深浅要看字定,笔划宽就刻深一点,笔画窄就刻浅一点,字形要有立体感,不能出现死棱角。落款小字是左一刀、右一刀,或者上一刀、下一刀,铲成V字形。阳刻要先铲出字样,把字体以外的大面铲平,留下的鼓面字样就是字体。他说,字体一般用生漆镶瓦灰堆制而成,像“大雄宝殿”这块匾,起码要用50斤生漆、上百斤瓦灰,一笔一划地堆高形成阳文,一共要分五六次来堆。

  全村只剩老张
  还在做匾额楹联

  这个废弃茧行周边,原是梅舍村一个工匠作坊的集中地。一路上,记者看到不少正在施工的大木、小木、石雕、砖雕等工种的工匠,可制作匾额楹联的匠人,除了张福康,愣是没找到第二位。老伯笑着向记者证实。“以前村里做这行的有不少,到现在就剩我一个,也算是一个‘村宝’了。除了交接货,一般很少出村,生意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张福康说,自己每天早上6点到,晚上6点离开,在家与旧茧行之间“两点一线”,数年如一日。儿子是自己带的唯一一个徒弟,学会手艺后自个儿出去接活干了。老伴和媳妇每天早上7点到旧茧行,给自己打打下手,中饭就在里面烧。
  或许是长时间埋头制作的原因,清瘦的老人有些佝偻。和许多技艺精湛的香山工匠一样,张福康不善言辞,往往是记者问一句,他答一句,采访起来颇是费力。可一说到传承技艺,老伯显得有些激动,“一方面,学这行干这行的工匠已经越来越少,能传帮带的没几个。另一方面,学这行基本功要求很高,现在肯坐冷板凳的人越来越少,本地的年轻人学这行的更是屈指可数。”张师傅忧心忡忡地说,“制作匾额楹联,最起码是需要有一定面积的制作场地,一旦这个废弃茧行按建设规划拆除的话,一下连一个做工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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