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与南京:南京的人文地理孕育不朽巨著 《红楼梦》与南京渊源颇深。数百个南京方言词汇在书中反复使用,使南京方言的语境弥漫于整部《红楼梦》之中。大量南京方言的使用,不仅从一个侧面证明,南京的人文地理孕育了这部不朽巨著,而且赋予了书中人物血肉丰满的形象,其中贾母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听南京方言 宛如走进老城南大院 《红楼梦》中贾母是一位有着丰富内涵的典型南京老太太,可以说她是我国文学史上塑造得最成功的老太太形象之一。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老太太的形象都比较概念化,如《孔雀东南飞》中的焦母,《钗头凤》中的陆母,《西厢记》中的崔夫人,《鹊桥会》中的王母娘娘等,她们或趋炎附势、嫌穷爱富,或苛守清规、禁锢人性,作为一种习惯势力的代表,缺乏鲜明突出的个性。 曹雪芹笔下的贾母却个性鲜明。她是贾府中的最高权威,且出生于“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史家,嫁入“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年轻时当家理财、相夫教子,使贾府成为“烈火烹油、鲜花蔟锦”的钟鸣鼎食之家。她疼爱孙辈、怜贫恤老,善于化解内部纷争,作为贾府的最高权威,贾母并没有以一种严苛的封建家长面目出现,她允许个人适当的自由发展,并为之创设了条件。在书中,她是贾宝玉“反叛”思想与性格的支持者。她一面身披繁华,一面慈爱有加。 红楼帷幕一启,贾母老南京话匣子就打开了。 黛玉入场,标志着红楼梦拉开帷幕,第三回《托内兄如海荐西宾,接外孙贾母惜孤女》中,那贾母与王熙凤一段神情毕肖的老南京方言对白,把我们带进浓浓的南京方言氛围中,贾母对黛玉笑道:“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辣货,南京所谓辣子,你就叫她‘凤辣子’就是了。”“辣子”至今在南京沿用,多指女性,坊间有“女辣子”之称谓。“辣子”是对胡搅蛮缠、心狠手辣的女流之辈的一种称谓。章太炎先生的《新方言》卷三《释言》云:“江宁人谓人性戾者辣子。”王瀣批注曰:“今南京犹有此称,言无赖也。” 王熙凤也是南京籍,她对贾母的介绍立马有一个回应。贾母道:“我才好了,你又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别提了。”王熙凤道:“正是呢!我一见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了,该打!该打!”“该打”与“该死”至今仍是鲜活南京老一辈妇人口中的口头语,言出常伴之一连串敲击自己膝盖的动作。此处曹雪芹笔下南京方言俗话的娴熟运用,使书中300余年前的贾母和“凤辣子”仿佛呼之欲出…… 从第三回起,大观园里“这会子”“巴巴儿”“不犯做”“嚼蛆”“挺尸”“搛菜”“盛饭”“怪道呢”“癔怪”等南京方言此起彼伏,让读者宛如走进老城南的大院里。 贾母又对在一旁的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宝玉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为官做宦,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你如今倒是不疼他,只怕将来还少生一口气呢!” 这一段南京方言直白明了,把一个南京老太太训子护孙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是任何其他古典文学作品中无法体验的,这正源于曹雪芹对南京方言的把握。 贾母接着又道凤丫头呢?那凤姐本来就站在贾母旁边,赶忙走到跟前,贾母又对着凤姐道:“我的儿,你是太聪明了,将来要修修福罢!”说完又瞧了一眼宝钗,叹了口气,只见脸上发红,贾政知是回光返照,忙进上参汤,贾母的眼已是紧闭,寿终正寝…… 这里一声“我的儿”,绝不是贾母在弥留之际,糊涂地错把孙辈当儿辈喊混了,喊穿帮了,在南京的方言称谓中,老太太一声“我的儿啊!”常包含儿、孙甚至重孙辈。“我的儿”,是典型的南京祖父母辈对孙儿女辈喜爱至极的一种昵称。 南京明清府衙、寺庙、祠堂多设磨砖雕刻牌楼门,檐下饰磨砖斗拱,于秀雅中见沉厚;会馆、大宅门等多设磨砖对缝八字墙门和磨砖门罩。徽州砖雕门罩多设于大门,雕饰繁复,显徽商衣锦还乡的心理;苏南砖雕门罩多设于宅内仪门,字匾砖雕经书字句,大门只设磨砖素罩,见含蓄内敛的文化气质。苏州砖雕门罩平面分割密集,挂落、荷花柱腾空,纤巧细腻,见小家碧玉的秀气。南京砖雕门罩也从垂花门蜕变而来,却含而不露,荷花柱紧贴墙壁成为符号,平面分割比较舒展,雕刻较为简朴,显得大气。其中,磨砖墙门保存完好而又巍峨壮观、精工不露者,当数曾公祠七级屏风式砖细墙门;磨砖牌楼门保存完好而又雕刻精细华美者,莫过净觉寺三间四柱砖雕牌楼门;砖雕门罩则以刘芝田故居磨砖门罩雕刻圆活适度,艺术水平最高。 可悲的是,大观园里没有人能真正领悟贾母,最后落了个“哭向金陵事更哀”,使曹雪芹发出“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的慨叹! |
|
来自: zhentiancheng > 《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