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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落墨

 云开215 2013-09-01
莫为思念而伤感,还有别的爱等着
恨过也爱过就有无怨的时光
永恒在前,我们的灵魂
就是爱, 即使一再地别离/叶慈
        江南绵密的春雨 总能催发人一种诗的心情,还裹挟一种幽幽的思念。摸不着、看不见的思念,如同深埋酒窖几十年的女儿红,刚被开封而飘溢的浓烈的醇香,亦如落墨随即晕开的烟雨。梦醒泪满腮,心中挂念着父亲使这醇香又添一份苦涩。
 
       父亲,很想你了,不孝女儿虽远游他乡,可时时都在想念你,梦里梦外萦绕着。
       父亲为我们劳苦了一辈子,从众兄弟中分得一个水缸开始,和母亲从一砖一瓦亲手打亲手烧制起,如今让儿女从远方归来能住上和城里一样的楼房,用上和城里一样的家电。儿时过年,没有什么趣味,因为父亲都会在吃完年夜饭后,就开始布置新的一年的工作。年头到年尾没有一日闲过。初一开始,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在家自由地看电视,或出去串门恭喜领红包的,而我们姐弟两都得乖乖地跟父亲到山上整地,准备开春播种的前奏。虽然无趣,也不埋怨。在做工时,父亲也会讲讲他看的小说里的故事给我们听,如:《乾隆下江南》《萍踪侠影》《薛仁贵征东》等等,有趣的故事,传奇的人物,诱引我在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带小说到课堂偷偷看。到午饭,我们都会在回家前进山林里拾柴,装满木车,然后一路咯吱咯吱地推回来,那时,我觉得推木车是最有趣的。 凹凸不平的山路也会让我们翻车,有时柴火全倒出来,而父亲只会袖手旁观,或者只顾自己先去做别的事,留下让我们姐弟自己想办法收拾。
 
       春雨年年,柳叶年年
       陌上春燕归房檐
       前后翻飞疑旧巢
       只因老翁坐堂前
       人事会老,春雨会老吗?春雨会因为秋冬的阻隔而思念春吗?
       年年春雨年年痛。父亲常年累积下的风湿会在这个季节发作。父亲的风湿没有因为千山万水的阻隔而让我不去担心,不去挂念。
       在每年的开春前后,父亲会很早起来,还没吃早餐就赶在初阳探头之前去犁田。在寒冬没退的时候,即使穿上水靴,脚也还是冷得刺骨。而且父亲有时闲鞋子碍事脱掉,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跟在老牛的屁股后面吆喝着。我问过父亲,别人家的田都是等到阳春三月要插秧了才去犁,现在犁一次,插秧前又犁一次,我们为什么多做这层工呢?父亲很兴奋地说:”把田土侍候好了,他才肯为咱们多产粮食啊,在春雨来时让每一寸田土喝饱春水,就等于今后也给庄稼吮吸春水了“。确实是的,连着几块相同面积的水田,我家的水田都是比别人家多打得几袋粮食。不明就里的别人只会 在修铲田埂杂草时偷偷地把田埂界限往我家的水田挪,一年两造,两年下来,我家水田面积很明显缩减很多。善良的父母从不为这几寸土地去跟邻里争吵。我家有一块小菜地就是这样被下位一点的水田蚕食完了,前几年回家跟母亲去菜园时才发现小菜地不见了。大菜地也小了三分之一,儿时在菜地边爬来爬去而凹陷很深的地方已经变成是别人家的菜地了。虽然菜地面积变小,但我们家的蔬菜一如既往吃不完,常常送人,知道的人有时候没问主人,想吃菜了就到我家的菜地自己摘。
       父亲的手很灵巧。他做的松叶耙,既好看又好用,常常让我在和伯伯家的姐姐们到山林一起耙松叶时,很快就能耙到很多松叶。因为人小个,力气也小,耙到的松叶挑不回来,就让一部分给姐姐。有的阿姆、婶子在雨天不出工时,特意到家里来找父亲帮做松耙子。父亲会很乐意帮助她们。父亲还会织造渔网,裁剪衣服,能写一手漂亮的字。我写的字就像父亲的字生出来的一个模板。别人常常分不清我们父女两的字。今天给父亲买了风湿药和一些食品寄回去,学校里的老师看到邮包上的字迹不会再疑是父亲的字迹了吧。
       春风化雨,父亲的智慧、仁德亦如春风春雨,早早地润育着他的子女,融于他子女的骨血里,亦如落墨随即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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